《霾空》Flaming

3、笑话

　　郁源好像和宋良衿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郁源开始习惯身后有一个抵挡坏事的人，宋良衿重新习惯保护另一个脆弱的人。
　　这世上所有故事大抵都需要一点点说不出的理由来维系。

　　郁源用胳膊肘碰了碰半梦半醒的宋良衿：“这题怎么做？”
　　宋良衿把脑袋从臂弯里拔起来，皱着眉问他：“咱俩谁睡傻了？你找我问题啊？”
　　郁源愣了一下，压低声音：“你别装了，我看见你笔记本了，考试题你是不是偷偷在本上做了，几乎和答案——”
　　宋良衿猛的惊醒，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你怎么随便看我笔记本啊！”郁源笑弯了眼睛。
　　郁源突然凑近问他：“到底为什么装差生啊？”
　　宋良衿一瞪眼睛：“胡说什么，哪差了！年级倒数一百一十九呢！”
　　郁源笑了一下：“我还得夸你拿捏得到位呗，别废话，给我讲讲。”
　　宋良衿刚扯出一张演草纸，就有一个女生扭扭捏捏的过来和郁源说话。“郁源，门口有人找。”
　　郁源转头先看向宋良衿，后者朝他点点头，起身先去了教室前门。
　　男生笑的有点勉强，郁源一看到他脸色就变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郁源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远远地向宋良衿摇摇头。
　　郁源对男生甩下一句生硬的“跟我过来”，转身去了教学楼旁边的树林。

　　郁源僵硬的吞了吞口水：“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离开我的生活！”
　　陆颜亭有点不知所措：“小源，你听，听我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眶生疼，郁源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支配着自己，生气、难过、失望？好像什么都有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准确。
　　“陆颜亭，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再见你了，你放过我可以吗？就当我们留给彼此的体面行吗？”
　　陆颜亭忽然抓住郁源的肩膀：“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小源，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郁源已经快要不会流眼泪了，明明心里难受到一揪一揪的，可是眼泪怎么都流不出来。
　　或许泪水不再能涵盖他的全部情绪。
　　宋良衿远远的看着，忽然想起来这人就是那天撞了他一下的男生。
　　“说话摸什么肩膀。”宋良衿不满的顶腮。
　　“陆颜亭，我不明白，你只是为了找个心里安慰吗？”郁源盯着他，“你这样和郑然有什么区别？”
　　陆颜亭忽然觉得原来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造成的伤害不能被时间抚平，反而会随着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个眼神而变本加厉的折磨着郁源。
　　为什么在应该享受春天的岁月里满是伤痕。
　　陆颜亭放开了手，落寞地转身。
　　除了对不起，他什么都说不出口，郁源说的对，他不仅是看客，更是帮凶。
　　宋良衿靠着拐角的墙，陆颜亭经过时，他突然冲过去扣住对方的肩。
　　“又见面了，我们挺有缘分的。”
　　陆颜亭没什么心情闲聊，看了他一会儿。
　　“是你啊，没礼貌的家伙。”
　　“你和郁源，很熟吗？”
　　陆颜亭沉默了，要怎么去定义“熟”？要说用时间，那就不会有认识几十年的陌生人；要说用关系，郁源大概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
　　“一般吧。”
　　宋良衿忽然用力捏住他的肩膀。“该被忘记的事情就像垃圾，如果没扔掉，就会变臭腐烂，很不巧我做过保洁，最擅长清理垃圾。”
　　陆颜亭甩开他的手，没有反击，也没回头。

　　宋良衿进教室就看到郁源失魂落魄的坐下，盯着窗子发呆。
　　虽然不知道陆颜亭和他有什么恩怨，但是郁源不想回忆的，应该是很恼人的事情。
　　伤口反复结痂又反复揭开，会变成更可怕的炎症，只有让它好好愈合才算是完满的结局。
　　宋良衿拍拍他：“郁源，晚上翘一会自习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郁源还是发呆，反应了一会才回他。“嗯？你要死啊，今晚是'更年期'的自习。”
　　宋良衿突然伸笔过去在郁源练习册上画个叉，轻轻咬耳朵：“没事，说去上厕所了呗，楼顶你一直还没去过呢，我秘密基地。”
　　郁源别走宋良衿的笔，修改了答案。“幼不幼稚啊，中二病犯了吧，还秘密基地呢。”
　　宋良衿笑了笑，从书桌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推过去：“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不好好考试么，你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郁源抬头看他，宋良衿的眼睛里，有一点点光芒流转，他也曾在梦里见过，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自己也能有会发光的眸子。
　　郁源见老师没有注意，把巧克力扒开塞进嘴里。含糊着低声说：“知道了，我去。”
　　讲台上老师刚走进来，就看见宋良衿拎着练习册都走到后门口了。“不是，宋良衿你去哪啊，晚自习了不知道么！”
　　宋良衿笑着答：“老师我头疼，去走廊窗台吹风写。”
　　“吹会快回来复习啊，晚二考默写。”
　　郁源过了一会跟老师请示去卫生间，就溜了出来和宋良衿汇合。宋良衿正叼着笔半趴在窗台边看题，听见声音立马回头，咧开一个灿烂的笑。“走，上楼。”
　　郁源被拉着坐了教师电梯，一路上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他一向安分守己，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来不做出格的事，这是上学以来，他第一次违反校规，做这种在他看来很疯狂的事。
　　天台没什么好看的，很普通，有几张报废的课桌，石墙上还有学生拿粉笔写的很多不着调的话。
　　宋良衿几下就上了堆起来的桌子，坐上去翘着二郎腿，迎着淡淡的月光看去，倒有一些男频小说的霸主气质。
　　郁源四处看去发现没有监控，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招呼他。“你快下来吧，不安全。”
　　宋良衿没回应，却忽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郁源，如果明天是末日，你最想做什么？”
　　郁源心中一动，想起自己在出事的那一年，期盼每一天都是末日。
　　宋良衿看见他表情变得出神，笑了一下：“别那么严肃，开个玩笑而已，世界不会因为我们就末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