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灿明旭

6、第6章

　　1978年的这个暑假是那么的漫长，终于到了8月底快开学了，牛牛的小姑却从学校宿舍里搬了回来。我悄悄问牛牛原因，他说他小姑考上了大学，要准备去上大学了。这消息在连队里迅速蔓延开。同时考上大学的，还有李霞的表哥，李霞家里没有姊妹，只有他一个人，因此家里负担少，李霞常常被他妈妈打扮的像个洋娃娃，扎着蝴蝶结，穿着花裙子，上学以后我们是一个班的。大人们唠家常的时候，我们了解到李霞的妈妈不会生养，从别人家里要来了李霞。李霞的表哥是他爸爸的外甥叫刘星，，前几年从四川来，听大人们说李霞妈不想让一个半大小子拖累家庭，想让它工作。在李李霞爸的一再坚持下，才让外甥继续上学。你家妈从此记恨刘星，在家里他常常只能吃剩饭，还吃不饱。吃完饭还要去打猪草检柴火。为人老实的刘星，为了能继续上学只能忍气吞声，李霞妈甚至嫌弃刘星深夜点灯读书费煤油，禁止他在电灯熄灭以后读书。刘星只能天一亮早早起床学习。谁也没有想到奇貌不扬的刘星能考上大学。一起参加高考的还有我的小叔，他落榜了，小叔躲在屋里好几天不吃不喝。家里和牛牛奶奶家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牛牛奶奶到我家和奶奶聊天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见了面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
　　9月我们开学了，牛牛姑姑也去了外地上大学，小叔只能回到原来的学校教书，这次好几个月才回来一趟。
　　我们没有了数学老师数学，校长兼任了一个多月的数学，牛牛的邻居崔浩竟然成了我们的数学老师。换掉了一身肮脏的工作服的崔浩，倒是精神饱满。然而我们心里总接受不了一个曾经患精神病的人做我们的数学老师。妈妈却说崔浩，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据说是武汉大学的。他父母都是高校老师。因为父母的历史问题被打倒，最后大学还没毕业就被退回家。他随武汉支边青年来到这里，父母最终没有熬过，一次次的羞辱性的批斗，双方在家上吊自杀。崔浩因此深受打击，患了精神病，不过成了家的崔浩并渐渐的好了
　　做了数学老师的绰号，依然喜欢独自沉思学校的花坛边，小树下麦田边常常可以看到他挺拔的身材，他和牛牛爷爷交流的也越来越多了，两个人的神情严肃，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转眼间又是秋天了，地里的庄稼成熟了，需要人们去采摘。拾棉花掰玉米，劳作的人们常常要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到家。小叔也很久没有回家了，听奶奶说小叔和牛牛姑姑已经分手了，牛牛奶奶至此也不再到我家里来串门聊天了，但是着丝毫煤油影响我们和牛牛的关系。
　　童年的生活总是充满无穷的乐趣，世界上所有的不幸与悲哀都是短暂的，岁月静静的流淌，承载着所有的一切。春天的到来再一次覆盖了旧日的过往，牛牛告诉我们他要走了，爷爷他爷爷落实了政策，他一家人要返回河北老家了。果然没几天在他家，在他家门口就有几个人帮忙用木板装订钉了几个大箱子，爸爸也去帮忙了。中午牛牛把家里一小箱子小人书都从家里搬来送给了我和妹妹，看着我喜爱的小人书，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牛牛家离开之前，牛牛奶奶就开始把带不走的东西都送给了左邻右舍。送给奶奶的东西最多，大到家具小到锅碗瓢盆，其中最珍贵的要数牛牛的姑姑那辆半新的自行车。两个奶奶手拉着手，泪眼相对却说不出话来。我和妹妹眼泪汪汪的躲在屋角。
　　牛牛爸爸开着大卡车来了，三个大木箱被装到了车厢里显得那么瘦小。牛牛奶奶一再和周围送别的人告别，牛牛坐在驾驶楼里，我看不清他的脸，他也许会像他奶奶那样含泪告别这热情的乡亲，告别这片热土。牛牛爷爷是最后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他站在屋前张望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看送别的人群他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稍稍挥了挥手就禁止上车了，大卡车发动了轰鸣着渐渐远去，后面只留下滚滚的尘土，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