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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翠叶那堪染路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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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着竹篮的鱼幼微踱出了巷子,挎着的篮里垂着几株寂寥的残牡丹。暂别身后的柳绿花红,她又恍惚起来。
父亲过去常说“不爱平康里,只爱里中人。”果真如此么。
幼微恍惚着往前走,突然被路边一个人叫住。
“你...这是卖的残牡丹?”一个温雅的中年男子好奇地用扇子指了指她的花篮。
鱼幼微抬头,一个高个男子印入眼帘。气质文雅,长袖飘飘,尽管看上去不再年轻,却仍有干净的少年余韵。
看他的穿着与配饰,多半又是某个家族养出来的养尊处优的公子,整天优游自在,只乐于吟诗买酒,流连烟花。她从小在平康里长大,这种类型的男子不知见过凡几。
“对,残牡丹。”幼微轻轻颔首,停了脚步。
“为什么要卖残牡丹呢?”男人饶有兴致地笑了,“一般人都爱开的正好的把。”
鱼幼微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也不是的。”
“嗯?”
“会有喜欢的人的。”
男子惊讶地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女子。年不过豆蔻,荆钗布裙却不见拘谨。眸子清澈见底,气质不俗,伶俐大方。平康里的女孩娇媚者众,艳俗者更多,眼前的女子竟一点没有烟花气,反倒清冷地像宴会上的侯门千金。
“姑娘平日都做些什么?”
“卖花,弹琴,偶尔写诗。”
“你能写诗?”男子来了兴趣。
“为什么不能?”幼微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她从来不觉得诗是男子事。
“我刚刚看了你这牡丹,心里已经有了几句,但还未做完。要不姑娘试试?”
“试试也无妨。”幼微抿了抿嘴唇,坚定地点点头。
“临风兴叹落花频,芳意潜消又一春。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吟罢,男子停下来看着她。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买无因。”幼微迅速对出了后半首。
男子顿觉惊喜:情感纯粹,句法也不失妥帖,意境浑融。如此敏捷的诗才,成人中亦不多见。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饶有兴致地问。
“你管我叫什么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啊。”鱼幼微没兴趣和异性周旋。
男子微微一笑,“你听过‘十二楼中月自明’吗?”
幼微不觉睁大了眼,“你是...飞卿?!”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原来他竟是父亲过去常常吟诵的温飞卿。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中花...”幼微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原来写出这样句子的人就在眼前。
“你读过很多我的诗?”温飞卿温柔地笑着。
“嗯...但是...”鱼幼微咬着嘴唇,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的眼睛。
“但是什么?”
“你长的也不像钟馗嘛。”幼微不禁笑出声来。
这一年,鱼幼微十二岁。
仅三个月后,她就凭一首《寄国香》名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