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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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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同挂断电话后无语地看着系统里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姓名李冲,呵,不知道的以为是那个明星李冲呢。身份证号是99年生的,才23岁。吴同摇摇头,这可真是个奇葩,一般年轻人都很好沟通,怎么这位就这么难搞呢。
“我真是醉了,刚打的这个非说我是骗子,我解释了一大堆还是一口咬定我是,非让我拿出证明,我……” 吴同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可真是百口莫辩。”吴同边扭头对坐在旁边的陈莎莎抱怨边翻着大白眼。
“嗐,很正常,这种人可太多了,而且我们拿着个手机号码给别人打,人家不信也正常,多大了啊?”陈莎莎放下手机扭头问道。
“99年生的,才23,就无语吧。我打过最好沟通的都是年轻人,普通话标准,口齿清晰,一分钟不到就能问完,结果这个人,费了我快五分钟不说,还把我个人信息暴露了,真是无语至极,还说要投诉我。行啊,叫李冲是吧,我等着你来投诉我。”吴同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上的“李冲”二字。
陈莎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一样,嘴巴张成O型,“李冲?不会是那个‘十月男友‘李冲吧?人家是大明星,拽点也情有可原啊。”边说边冲到吴同电脑前。
吴同皱着眉头道,“不会吧,哪有这么巧啊,看李冲挺阳光的啊,脾气还不错的样子,怎么可能这么暴躁,也太下头了吧。”
“那可难说,你张嘴就问人家大明星住哪儿,这怎么可能告诉你啊?”陈莎莎一脸笃定地说。
吴同突然灵光一闪,“欸,系统里有他的身份证号,再查一下他百度百科上的生日,对一下,不就知道是不是一个人了吗?”
“同同,脑子不要太灵光啊,来,快搜!”
吴同熟练地打开百度网页,搜索栏里输入“李冲”,百度百科上的明星李冲生日是2000年11月6日,而防疫系统里的这个刺头李冲身份证号上的生日是1999年4月6日,年月日都不对。
“我就说不是一个人吧,哼,又不是大明星怕私生饭,还这么横。”无语的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陈莎莎失望极了,“我还以为咱们社区真住了个大明星呢,我还挺喜欢李冲的。”
“是嘛,我倒是一般,就觉得书读的不多的样子,有次把台词‘并行不悖’念成‘并行不勃’,我最不能接受明星没文化了,我还是比较欣赏林英齐。”吴同撇撇嘴,嫌弃地说。
林英齐目前在圈里和李冲地位相似,是“对家”,两家粉丝经常掐架。和李冲不同,林英齐艺术硕士毕业,走的是学霸路线,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更像“君子”。与其相比,李冲活泼开朗,采访时妙语连珠,一双电眼笑意盈盈,经常把记者逗得前仰后合,路线也更偏阳光外向爽朗的“少年”。
这时候坐在床上还在发呆的李冲突然耳朵一热,连打三个喷嚏,“谁在背后骂我?”。他还不知道,张迎亚偷改他出生年月的事情已经暴露。原来,李冲本就生于1999年4月6日,白羊座,今年23岁,但入行的时候,张迎亚想给他打造阳光00后的人设,又觉得天蝎座比白羊座更迷人更有话题度,就把他的生日改到了2000年11月6日。也幸亏这个“乌龙”,才没让吴同和陈莎莎认出他来。
吴同是真是没想到,第一次打流调电话能生这么多气。
昨晚11点钟,吴同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刷B站,突然接到领导王主任的电话,深夜来电,感觉不妙。
“喂,王主任。”
“喂,小吴啊,今天海城疫情突然爆发,我们这边社区的流调压力猛增,网格员平均一天要打三四百个电话,实在打不过来。街道抽调部分年轻干部,下沉社区,分担流调压力。你分在幸福社区,离你住的地方也比较近。明早8点,直接去幸福社区,找赵书记报到,部门的手头工作先放一放,疫情为重。”
“哦好的,王主任,那我明天直接去社区,辛苦主任了,这么晚还在工作。”
“没办法,海城这疫情来势汹汹,街道也才刚开完会。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疫情为重嘛应该的,那王主任再见。”
吴同放下手机,立刻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杨溪的头像。
头像是朵莲花,还挺适合杨溪这个银行从业者。平心静气,思虑周全,稳妥谨慎。
而吴同的头像就不一样了,是个cool girl,就差写个生人勿近了,虽然这是吴同第一次去酒吧时硬凹的。杨溪不知道吐槽过多少次吴同的头像了,让她换成证件照或者找张风景照,才更符合吴同公务员的身份,但吴同对此有自己的看法,“装酷不容易被欺负,好女孩行走社会得加点保护色。”
吴同点开对话框,手指灵活地快速输入道,“小河!我明天要去社区了!!主任让我去支援流调。”小河是吴同给杨溪起的外号,溪对小河,也是没毛病。
“!!这么突然?建康有情况了?”
“还没,不是海城有确诊嘛,建康离得近,有点慌。”
“你加油!估计挺辛苦的!我周围同事谁要是被安排下沉社区支援一天都能哀嚎一个礼拜。”杨溪有些同情。
吴同继续输入,“我倒还有点期待。嗐,你不懂,机关待久了,工作都是制式的,每天的工作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点无聊。虽然抗疫很辛苦,但你不觉得新闻里那些抗疫志愿者特别酷吗?防护服,护目镜,不要太酷,好不好?”吴同想象着自己穿上大白的样子,有点子憧憬。
“可是你领导不是只让你打流调电话吗?打电话很枯燥的,我刚进银行的时候也在网点打过电话,一打打一天,水都喝不了几口。”杨溪用过来人的经验企图浇灭吴同兴奋的小火苗。
“嗯,没关系嘛,再苦能有多苦。总比待在机关里每天干一成不变的工作好吧。每天待在机关连群众都接触不到,这工作怎么干呀?”吴同觉得,去社区除了能做些新鲜些的工作,与群众打交道多了,以后工作也更好开展。
“但是做事情不能做一步看一步呀,可能今天只是让你打流调电话,但这电话也不知道打多少天呢。万一疫情真的爆发了,你就不只是打流调电话这么简单了。搬运物资、做核酸、配药……居民有什么问题都会来找你解决,到时候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一个人劈成三个人都不够用,每天熬到深夜,那时候你怎么办……”
杨溪还正在编辑这一大段话没发出去呢,就见对面发来一句,“不能再和你聊了啊小河,我得先睡了,明天8点就得去社区报到了,先拜了哈。”
嗐,杨溪笑着摇摇头,习惯了。吴同一直都很坚定,很有想法。
吴同和她本硕都在震旦大学,二人做了7年室友。
在大一入校报到的时候,她和刚认识的吴同一起去食堂吃饭。开学第一天,又加上有很多学生家长一起,食堂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她和吴同好不容易快要排到打饭窗口时,突然前面有个家长带着学生就要插进打饭队伍里。一般人看到这种插队现象都只会内心气愤,但嘴上还是忍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溪也是如此,但吴同就不一样了。
“诶,前面怎么有人插队啊?看什么看说你呢。还是家长呢,也不给孩子以身作则,带头插队,怎么想的?今天食堂人这么多,哪个不是排了半个多小时才排到这,你说插就插了,去后面排队去。”吴同掷地有声地说道。
杨溪愣怔地回头望着吴同,眼里是震惊,内心是佩服,终于有人把我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可真痛快!
在吴同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本来沉默的队伍也愤怒了,大家纷纷指责着插队的母子。
这对母子寡不敌众,恶狠狠地瞪了吴同一眼,只能灰溜溜的排到了队伍后面。从此以后杨希就觉得吴同确实是有点不同在身上的。
这七年间无论是室友在图书馆被别人恶意占座束手无策时,还是在学校外面小摊买水果摊主恶意缺斤少两时,大学团队作业队友不做事恶意划水时,都能看到吴同见义勇为的身影。吴同答应自己的事情可以不做,答应别人的事情两肋插刀。
她的热心肠还不只体现在见义勇为。她还加入了大学的北斗星志愿者服务队,上学时候每周都去学校附近的福利院做义工,对学校的流浪猫也很友好,隔几天就去给猫咪们喂猫粮带零食。
如果现在还有江湖,那吴同一定是个热心肠的女侠。于是杨溪给吴同的备注后面默默加了个花木兰emoji。
毕业前找工作的时候,杨溪目标明确,在分析了自己手头做过的几份实习和每份实习的前景后,还是决定往券商、基金里卷。虽然手握几份重量级实习和证书,奈何大环境不好,又加上是个女生,想去的地方纷纷被刷,最后只能签了保底的OFFER,进到海城农商行总行做投行业务,再徐徐图之。
但吴同就不一样了,虽然性格活泼开朗飒爽热情,但又带点小清高,和离不开营销的金融圈格格不入,倒是文笔很好,写得一手好文章,精神领袖是切格瓦拉和毛爷爷,立志要做个优秀的无产阶级战士,所以早早就打定主意要考公搞仕途。
“你打算选省考还是选调啊?”杨溪问吴同。要是她自己肯定选省考,平台又高,身边同事也优秀,一步到位很省心。
“估计选调吧。”吴同歪头想了想,“选调培养体系更全面吧,有基层锻炼,以后工作开展更顺利,也有机会调到平台更高的单位。”
“你不怕给你随机分配到偏远乡镇啊?”
“怕是有点怕,不过我不太想一毕业就考进省级机关,感觉压力很大,氛围也会比较压抑。而且你不知道我有个表哥,也是进了省级机关,一个大好的有志青年在5年内光速变成满口官话、大腹便便的油腻男,我不要这样……”吴同有自己的想法。
她最看不上眼高于顶、不接地气、推诿扯皮不作为的机关干部。在政府窗口办事遇到这种工作人员时,都会嗤之以鼻,有时气不过还会数落几句。现在让她做个不接地气的省级干部,吴同是不愿意的。
仕途也是事业,要认真规划。越想走得远,基层经验越重要。不接地气要不得。
其实以杨溪对吴同的了解,走选调确实不算意料之外。不过这年头,还想着积累基层经验,走群众路线,做个接地气的好干部的人可不多了。
吴同在杨溪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这不仅是个女侠,还是个想为民做事的女侠。
窗外月光溶溶,温柔地透过纱窗照在吴同的被子上沉默如水。这个女孩未来几个月会经历什么,女孩和月亮都不知道。
抗疫是公务员的责任没错,但无论对于公务员、医务工作者还是普通群众,都是场前所未有的硬仗,是对体力和精力的双重严苛考验。面对压力有些紧张有些畏难情绪在所难免,但勇士的可贵就在于,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勇敢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