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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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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柇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严轲还躺在床上,心上有些烦躁。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柜子上的香烟,严轲很自然的用打火机给她点烟。
她抽了两口,吐着烟圈。
烟雾里她突然开口:“你该走了。”
严轲眼皮一跳,“待一晚上也不行吗?”
“别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只睡觉,不在对方家过夜。
“那要是我非要留下来呢?”
汀柇冷淡地说:“那就约定作废,别联系了。”
“你这么漂亮的脸蛋,却总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严轲看着她清冷的侧脸,叹了口气,开始穿衣服。
老实说他身材不错,跟他一起这大半年前前后后摸了多少遍了,屁股挺翘的,腹肌也很结实。可是身材好的多的是,严轲应该算是这些男人里她最喜欢的。
酒吧的调酒师,身边美女如云,斩断关系从不拖泥带水,她喜欢这种男人,省时省事。他总是勾着坏笑,邪魅的,让你心甘情愿的往里跳。但他的眼睛很好看,看向你的时候总是亮亮的,很无辜。但是还不够,少了些东西。
严轲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真的不能更进一步吗?”
这个时候应该来个电话信息什么的打破这个话题,可惜没有,所以她只好说:“就算更进一步也只能是朋友。”
他没出声了,沉默的拉上外套拉链。将要走出房间门,又听见汀柇冷淡的嗓音,“断了吧。”
他顿了几秒出声:“好,但愿你永远这么心硬。”
然后只剩下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关门声再也听不见。
心硬吗?他们都说她心硬,只有爸爸说她嘴硬。她想起爸爸以前拉着她说:“你不能这么嘴硬,以后会吃亏的,嘴硬心软的人不会幸福。”
她怎么回的来着,哦对了,她说那就反过来。
烟燃到尾部,指尖的烧灼感让汀柇回过神,她将烟掐灭,拿起手机查看短信。有四条。
上面两条是许望发来的。
第一条:明天放学来接我吧。
第二条:可以吗,汀柇?
汀柇淡笑出声,到底才十七岁,心思一眼就能看透。她歪倒在被子上,单手回复:可以。
少年不是男人,男人算计你无非为财为色,少年算计你无非围绕学校的那点子弯弯绕绕。男人你可能招架不住,但是少年不出意外很好拿捏,毕竟年轻。
下面两条是闺蜜万嘉发来的。
第一条:后天同学会易楚楚也来。
第二条:你还来吗?
汀柇有些疑惑,问她:他为什么会来?
万嘉回的很快:他和陈雨前不久刚谈。紧接着又一条:你来吗?
汀柇觉得有些好笑,回复:我为什么不来?
她还要去看好戏呢,隔了这么多年又搞上了,真是好笑。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撇了眼日期,明天周五了,一个星期又快过去了,日子反而越过越慢了。许望在倒也挺好的,屋子里就有了人味。
她想着终究是起身了,去许望房间给他收拾收拾。
她打开开关,灯光闪了闪,暗了点,几秒后一片黑暗。她不悦地皱眉,估计是灯丝用的时间太长烧断了。偏偏在她想收拾的时候,只能说天公不作美。
汀柇站在黑暗里,她看着窗外零零星星的灯火,昏黄的路灯,突然感到疲惫。
凉风吹动窗帘,吹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冷意袭来,她沉默地关上窗拉好窗帘。风被隔在了窗外,皮肤上的一个个小疙瘩还没消下去,她这会才真正感到了冷。
她拖着倦怠的身子回到了房间,打开电脑,仍旧是空空的文档。她有些烦躁,上一部的小说完结到现在已经半年了,还是什么都写不出来。枯竭的灵感才是现在真实的她自己。
她又点起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编辑还没有催她,不过因为上一本卖的不错,现在制订加印,她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这还不够,还是不够。
她想到什么,在界面上打出一行字。越发焦急,她下意识抓了抓头发,沉沉吐出一口气,把字都删了。
她抽了最后一口,用力把烟按灭。
或许是真的老了,灵感枯竭了,三十岁总是不如十七八岁的小孩,充满活力。烟酒对她没有刺激了,她跟严轲说断了的时候她意识到性对她也没刺激了,她现在像是被吸走了灵魂,只剩下躯壳行尸走肉,走动的只有时间,她只是消耗时间。
她盯着桌面上的时间,分钟从27到了35,把眼睛看糊了。她转头看向一边,几秒后起身。
再一次,汀柇拉开了衣柜最下面的柜子,里面有一个生锈了的盒子。她坐在地板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边角略微磨损的高中同学的合照。
她坐在窗边第二个,肩靠着墙一脸不耐的看着镜头,手中捏着水笔。年轻,张扬,毫不掩饰。
前面的少年面庞白净,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衬得他五官冷峻又柔和,他看着镜头,眼神清澈,光照的他发丝微微泛着金色,整个人像在发光。
她还记得他左眼角下有颗泪痣,哭的时候带着那颗痣也微微泛红。
她正对着照片出神,突然传来了手机振动的声音。
显示的备注是“张老师”,是许望的班主任,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她打开免提,“喂?”
手机里是对方急切的声音:“是许望的姐姐吗?”
“我是,怎么了?”
“许望下楼梯的时候摔了,现在在医院,你现在方便来一下吗?”
汀柇愣了几秒开始穿衣服。“我现在马上过来,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之后她匆匆穿好衣服,拿上钥匙就出门了。
初秋的夜晚风微凉,十一点的十字路口,车辆已经很少了,她开的很快,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汀柇冲进急诊室的时候,许望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左腿下垫着枕头,脚踝部肿了起来。
许望看到她来,挣扎着要坐起。
她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老老实实的好好躺着,动什么动。”
“太久没见你了,激动。”许望笑着说。
汀柇撇他一眼,“腿怎么样了?”
“我觉得没什么事,应该就是扭伤了,张老师帮我去拿片子了。”
过了一会张老师回来了,汀柇走上前,客套的说:“谢谢你了张老师,大晚上还麻烦您一直忙来忙去。”
张老师摸摸他所剩无几的头发,“没事没事。”
汀柇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张老师,您先回去吧,太麻烦您了,我在这陪着他就行。”
再晚点头发该掉光了吧。
“好好好,作业什么的我到时候让同学拿给你,那我先走了。”
汀柇接过片子,看了眼账单,把钱转给了张老师。
张老师回:“不用不用。”然后一秒后收了。
汀柇觉得好笑,估计是私房钱吧。
她拿起片子看了看,跟许望说:“你这骨头是好的吧。”
许望嘲笑她,“你又看懂了?”
“给你指条明路”,他指着斜对面那个关着门的房间,“医生在里面。”
“你好好躺着,我去拿给他看。”
汀柇走到外科急诊室门口敲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进来。”
她打开门,医生低着头写东西。她走到对面坐下,拿起手机,打算等医生写完把片子给他。
他手里笔没停,问她:“怎么了?”
“我弟弟摔了腿,刚才片子拍好了。”
“给我看看。”
她把片子递给他,他抬起头,四目相对。
汀柇没想过会在这见到许端阳,高中毕业之后她去了国外,除了万嘉,再也没和班上的同学联系过。
她忽然想到当时班主任问理想的职业,全班都在吹牛,只有他在说“做一位医生”时眼里有光。没想到他真的当了医生。
他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些,因为没休息好眼下有淡淡的淤青。
桌上的咖啡在冒着热气,时间好像停住了,室内只有时钟的嘀嗒声。许端阳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很多探究,她心脏一痛,立马低下头。
许端阳沉默了几秒,从她手里拿过ct片。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突然的开口,让她猝不及防。
“两年前。”
“刚才从学校送来的那个是你弟弟?”
“……对。”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
汀柇不懂他是不是随口一问,毕竟这种场合下根本不适合叙旧。
“骨头是好的,就是扭到了,没什么大事,我开点消炎止痛的药。”他放下片子,开始对着电脑输入。“最好48小时内损伤部位冰敷,过后热敷。等会去药店买点红花油或者云南白药喷剂。一个星期不要下床,之后还肿的话再来医院找我。”
他把单子递给她,问她:“听明白了吗?”
汀柇回过神,抬头看他:“什么?”
他抿着嘴,眉头紧皱,看了她许久。
汀柇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快喘不过气来了,脸在慢慢变烫,又好像回到高中时期开小差被班主任逮个正着的时候。她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再问问。
许端阳突然移开视线说,“你去缴费拿药吧。”
“好的,谢谢。”汀柇抓了单子就走,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呼出一口气。
她靠着墙,平复着心情。
过了会,许望撑着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怎么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认路呢。”
汀柇有些无力,“你既然能走,那就自己去拿药。”说着要把单子递给他。
许望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王汀柇,我是病人!哪有让病人自己去的!”
汀柇嗤笑出声,“逗你的,我现在就去。”
她拿完药扶起许望,就往外走。心里想着,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看病了。
她只顾低着头走,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人。一抬头居然是许端阳,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大门口。
许望自顾自的跟他打招呼,“许医生。”
许端阳对他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王汀柇,“里面是云南白药喷剂,回去以后用,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没记住,我怕你不看用药单,就手写了吃的计量和次数,要是有问题的话打电话给我。”
“我不能离开太久,先回去了。”
汀柇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许望看着离开的许端阳若有所思,笑着看向王汀柇,问她:“你和许医生还认识呢?”
汀柇不太想回他,只说:“高中同学。”
许望还想说什么,她淡淡瞥他一眼,“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他愣了几秒,默不作声了。
回家的途中两人没有再说话,都在想着事情。
下车的时候汀柇就把袋子里的纸条塞进了兜里,回家以后她把袋子丢给许望叮嘱他早点睡之后就回了房间。
她冲了个澡,从兜里拿出纸条仔仔细细的看。他的字还和以前一样苍劲,笔锋凌厉。纸条末尾写了他的电话,她想起来他以前的号码就是这个,十几年了一直没换。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联系人,找到他的号码拨了出去。她只想看看是不是还通,响了五声后对面接了。
“王姝妤。”
“……许端阳。”
汀柇恍惚间忘了他们已经失去联系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