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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昼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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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中无数种见义勇为都比不上亲身经历一次要刺激,那怕这经历只是旁观而已,冠冕堂皇的说是经历。
嘉信在高洋口中得知老徐不光是教务主任,还是A1班的班主任,这种事情本是司空见惯的,但不知为何放在老徐身上就变得值得揣摩来。
三中的竞争十分激烈,往往不是挣个你死我活也要打个弹尽粮绝。至于为什么这几天异常轻松,甚至有些人还有心思迫害弱小男生,嘉信今天才知道。
建国初南阳只是个穷乡僻壤知识落后的小渔村,这里的人不说是野蛮却也相差无几,深受无知的迫害。
一位外国歌手深知知识的贫乏对一个国家的影响有多大,于是拿出演艺生涯所积累的财富为南阳建立了一所大学——南阳大学。
而三中便是南阳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自那以后三中为了纪念那位歌手——华德洛夫罗斯,每年五月中旬都会举办文艺活动。
而嘉信好巧不巧在这几天转来三中,被好兄弟高洋硬拉着去报名了。
嘉信脸上几百个不愿意,就差把“我是被迫”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兄弟,你会弹钢琴吗?”高洋搂着他的肩膀。
嘉信内心夹杂着无语以及几分的生无可恋。
“会”
“好,到时候你弹钢琴我唱歌,这几天去我家排练。”高洋显得极为兴致勃勃。
“草,谁他妈要上你家?”嘉信推开了他的手,脸上又增加了几百个不愿意。
“是不是兄弟?”
某位局狙蟹要是知道某人刚来两天就被称兄道弟怕是要气死……
这该死的纯友谊!
信哥有一种独特的魄力,那就是任由着你威逼利诱都不能动摇他的信念,比如高洋把舌头都说抽筋了也没能劝说他去回家排练。
但所幸三中什么都有,便是练习室都比其他学校多出几个。
说是多,若是每个班都用一个撑死也不够,所幸其他人的脑回路都是“我要拼搏,我要学习”没人来争练习室。
今天的天气实在适合野餐爬山,清凉到没有边际,又不是寒冷燥热,总之实在适宜。
今天的空调总算是调休了一天,往日一贯的燥热开到几度都还是觉得汗流浃背般的难熬。
有些人出些汗便极为难受,嘉信只觉得这样好的天气竟不多了,或多或少也算是理科生少有的浪漫。
兮润顺着敞开的窗户望着外面,看着白云从敞亮逐渐消失,看着飞过几只昆虫和掉落的树叶。
令人匪夷所思难以接受的伤感卑微在他这里都像是习以为常大街上飘过的垃圾袋,总能包容些什么,总能被什么撑破。
他对文艺表演没有感觉,不过是听人唱歌,看人舞蹈。这些挑不起他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悲伤的人为什么静若处子或者动若脱兔?一个是顺应着悲伤让他快点离去,一个是刺激自己的神经让他驱赶开来。这世界上总有处子和脱兔都拥有的人,应着黑夜和白天分割,暮色红霞变得又黑又白。
“老师”兮润轻轻敲了敲教务处的门。
老徐抬起头,应了一声默许他进来。
“老师,我这几天能不能不出操?”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声色,每当那些酒鬼夸他可与天公比高,美得不可方物时眼睛里便是这种神色,一张标志的脸是他赖以生存的生财道具,每一次出卖色相都是为了温饱。
医生说他病了,得了一种他难以启齿的病,人们叫它精神病。
一个家里出了一个懦夫,出了一个小三,不能再出一个精神病了。
那些药让他萎靡,真的很痛。他拿不出一纸病例报告单,能拿出的只是一张简单的三甲医院精神病确诊证明。
那些药让他没有力气,让他意识模糊,让他每晚睡觉都做噩梦。
他没有办法与别人交流,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他能做的只有呕吐出那些脏东西,打碎了牙成了渣也要往下咽。那些锋利的齿刺划开了他的食道,鲜血涌在他的喉咙里,他不能呼吸,不能下床,那些以往和正历经的事只能让他拼命呐喊,呜咽着呐喊。
“是哪里不舒服吗?”老徐按住一支笔扣上了笔盖。
咔嚓。
“嗯……”
兮润没敢说什么,他不会把精神病说出去,不光彩也不照人。
老徐思索了一会,低下头在抽屉中拿出一小叠假条,轻描淡写的划了几笔递给了他。
“你也知道,学校有规定。”老徐轻轻摘下眼镜“没有报告单只能请三天操假,实在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开个证明回来我给你签假条。”
这一切已经让兮润觉得受宠若惊了,他没想到真的能请下假来,硬挤出一个中规中矩的笑容。
“谢谢主任”说完便拨撩一下头发走了出去。
拨乱头发,一卷卷缠在一起后用力撕开是兮润戒不掉癖好,这癖好不光费头发还废头,每每都要扯下来几丝黑发,扯的生疼。
他正欲下楼时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直直的扑下去转了个圈,眼角多了些淤青,脸和胳膊被划出好几条血丝。
那些药已经让他晕头转向不知所以,这么一滚彻底没了方向感,身上软绵无力尝试着站起来几次都无功而返。
在围观的人眼里就是一出绝世闹戏,一个男生侧身躺在地上,像个无头苍蝇瓮一样站不起来寻不到方向。
脸上的血丝很细小,可以忽略不计,便是像电视剧里一样长长的疤也不影响他的倾城容颜。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却又很小声,没有引来老师。
嘉信看着一群人,好奇心作祟走上前看看,便是他身强力壮也被这人群挤的不知东南西北。好不容易凑上前看到兮润正趴在地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伟大精神不容得他只是围观而已。
推开几个人走上前扶起他。
“你怎么回事?”
兮润眼前模糊却还是一眼认出嘉信,微弱的说了几句话,像是蚊子嗡嗡。
“我有点晕……”
高洋生硬的破开重围,兮润步履蹒跚的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喝了些水才缓和些。
“你怎么回事!”
嘉信语气里带着几丝责备还有怒不可遏。
“我……就是有点晕”兮润微微抬起头望着他的脸,眼睛比往日大了些。
“以后身子弱就少喝点酒!”这句话声音轻轻,轻到忽略不计。但兮润捕风捉影离的又近,听的极为清晰。
“我上次是喝多了,下次,不会往你身上扑了。”兮润话中带着十分的愧疚还是九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眼前这个带着些愤怒的人下一秒便向自己挥下拳头。
“来你跟我出来!”嘉信拽起他的衣服,兮润被动的站起来跟着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他。
嘉信将他推在大厅门后,门和墙角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很隐秘。
“你别打我”兮润说完闭上眼睛猛的侧过脸去,手挡在两人中间。
良久的寂静……
“我为什么要打你?”嘉信皱了皱眼角,想不明白,他一个菩萨再世的好人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要打人?
兮润缓缓转过来,轻轻咬住了嘴里的肉。
“你不打我为什么,要拽我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声音缩小,要是让别人看到新来的转校生把一个看起来文绉绉的人堵在墙角,明天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
嘉信忍住没笑出声,只觉得他太懦弱,竟任由着别人打骂,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我拉你出来是想问你几件事,谁要打你?”
“你想问什么?”兮润扣了扣指甲,仰起头看向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作为一个新时代好青年他想不通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
“我在那里工作”兮润眼神向左边撇去。
这个回答还是在嘉信出乎意料的,他可以相信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但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会在那里工作。
“那你为什么会喝的酩酊大醉?”
“我的工作就是喝酒”他的眼神望向嘉信,眼睛却不自然向下不敢看他。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
不光在那里工作,而且工作还是喝酒,但眼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像是放的开的人。
嘉信的眉毛传达出了不可思议和惊讶至极,他一字一顿的问。
“你是说,你,在,那,里,工,作!?”
兮润没有多余的解释,貌似不想多说,只是简单地回了个“嗯”
但嘉信貌似没想让他沉默下去,继续追问。
“你为什么在那里工作?”
“我可以不说吗?”
这句话刚脱出口便被反驳了回去。
“不可以”这句话极为的斩钉截铁。
虽然家里不给钱这种事并没有很不好说出口,但他还是左顾右顾着忧郁,最后还是嘉信给了他承诺绝对不往外说他才开口。
“我家里不给我钱,我想解决温饱就只能自己去挣钱”
嘉信是豪门家的宠子,他不愁钱。就算是挣钱也绝不会去酒吧喝酒损害自己的身体换取财富,但这一刻他很理解兮润,莫名的理解。
“不能换个工作吗?”
“不能”
至于原因是
“酒吧赚的多”
嘉信没说什么,默默侧开身子让他走过去,心里一万种五味杂陈。
回到班里正愁眉苦脸高洋凑了过来。
“兄弟,咱俩去练习室!”随后便不由分说生硬地拉着嘉信上了楼。
实在是自来熟。
两人摆弄着屏幕,思索着弹唱个什么歌,思索寻找了半天都没想好。
“兄弟,这他妈也太难找了”高洋拉拢着脸。
嘉信思索着什么,好像突然开窍了般想到什么。
“唉,我以前写过一首歌,明天我拿来试试?”
高洋听到眼睛都大了几分,对着他怼了一下。
“我靠,兄弟你可以啊!你还会写歌呢!”
阳光下有着分子粒子胡乱飘着,还有高洋洋溢着崇拜的目光和优雅的语句。
“你哥我什么不会?”嘉信顺着他惊讶之余,急匆匆的占了他的便宜。
“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嘉信,叫我嘉哥”
“草,我叫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