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夫君是个病弱之人》秦辛

18、第18章 迎难而上

　　卫承安手帕掩面笑道：“才刚听闻，老夫人的玉镯不见了，我方才还正替老夫人着急着，没成想姑娘竟在房内找到了，真是幸事一件。”
　　此言一出，在坐之人都神色各异，大都惊觉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如此张口就来。
　　众人安静间，只听一高扬尖锐之声响起：“听管家娘子说，镯子是在妹妹旁寻到的？”
　　卫承安望去，说话之人乃是宁王妃郑氏，她坐在言笑晏晏的荣王妃身旁，话语间眉目含笑，颇具嘲讽之意。
　　卫承安笑道：“可不是吗，方才我在内室歇息，这小丫头在窗下寻到时我还没仔细瞧过呢。”，说笑间又笑望向江老夫人：“既然是母后赏赐的宝物，不知老夫人可还介意让我开开眼。”
　　此言大度得体，没有一丝心虚，无论怎么瞧起来都不是偷盗之人能说出来的话。
　　“自然是可以。”，江老夫人笑着伸手，江夫人轻轻从她腕下褪下这通体清亮翠绿的镯子。
　　卫承安用手帕接过，呈在手里细细瞧着，确实是块好玉，说句自己至今为止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也毫不夸张。
　　她笑道：“谢过老夫人，真真是顶好的东西，母后如此孝敬用心，倒是让我自愧不如。”
　　江老夫人笑的更开心：“皇后娘娘从小就心善孝顺，每日间如此操劳还有心思想着我这快入土之人，真是承蒙皇恩庇佑我们江家。”
　　这边荣王妃立马便笑道：“母后素来便是如此万事尽心，连嫣儿瞧着都觉得辛苦，日后嫣儿定得像母后孝敬老夫人一般孝敬母后。”

　　江夫人望着荣王妃，笑着点头，显然是十足的开怀。
　　卫承安见众人对荣王妃都是十足的满意便又笑道：“姐姐说的真好。”，这边话语刚落下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没了笑，皱起了眉头。
　　荣王妃笑意盈盈，故意问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镯子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地方。”
　　众人掩面浅笑，卫承安不仅丝毫不在意，反倒一脸忧心的把镯子递给身旁的荣王妃，煞有其事地问道：“姐姐可觉得这镯子似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荣王妃接过镯子冷笑道：“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卫承安更是眉头紧皱：“姐姐有所不知，如今姐姐是有身孕的人了，万事都该万分注意才好，方才我拿着这镯子，似是闻到了些陌生的香气，若是旁物属实不可大意了才好。”
　　荣王妃本不在意她说了些什么话，但她到底是懂医之人，说的又如此言之凿凿，又见今日来人众多，保不齐真有心怀鬼胎之人浑水摸鱼，便也信了几分。
　　握着镯子的手不由得重了几分。
　　她这厢思虑，倒是江夫人连忙拿过她手里的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她事事细心周到，又猜疑心重，哪里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如此间，闻到镯子属实没有什么味道，也不由得开口：“好像并无异常啊？”
　　荣王妃和江家两位夫人都齐刷刷望向卫承安，卫承安眼色焦灼，便立马问道：“夫人当真？这镯子真的毫无异常吗？有些花粉虽能做到无色，但味道再怎么隐藏也是藏不住的。”
　　话语间，这殿内都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异样之色，大家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望向身边的人，似乎自己身边“坐着”那个下毒的人。
　　江夫人把镯子交还给老太太，老太太又递给那位一直紧绷着神色的管家娘子。
　　管家娘子接过镯子，瞧了又瞧，闻了又闻，低声对着身边的老夫人道：“老夫人，奴婢确实没闻到什么味道，既然辰王妃如此肯定不如请太医来瞧一瞧。”
　　老夫人点点头，身边的江夫人还在跟荣王妃商量着要不要请皇后娘娘来瞧一瞧。
　　卫承安眼神一转，继续问道：“娘子可确定这镯子没有香味？”
　　见管家娘子点点头，卫承安又道：“这镯子可否再与我瞧瞧。”
　　自然无一人拒绝，镯子又回到了卫承安手里，她拿在手中又故作看了几番，又笑着把镯子还给老夫人。
　　“让老夫人见笑了，怕是在场哪位小姐的香包珍贵，这香味都飘到这镯子上了，竟让我也草木皆兵了些，说起来我也是实在放心不下姐姐的身子。”
　　荣王妃本几分忐忑的心思骤然沉下，不由得来了几分气血：“妹妹这是做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诚心让我难堪是吗！”
　　卫承安更是羞恼，半低着头致歉：“姐姐莫要生妹妹的气，妹妹也是实在是太担心姐姐了，宫中人心难测，妹妹也是实在是担心姐姐。我....”
　　说着就不由得红了眼睛....
　　荣王妃在气头上不清楚，可江夫人确是旁观者清，在旁人看来方才席间荣王妃已经多少为难了卫承安几分，现在如此颐气指使不更是落了他人话柄。
　　她见众人面色多少有些改变，兀自轻咳一声，笑着拉了荣王妃一把：“好了好了，嫣儿孩子，即便是孕期多思，身子不快，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姐妹妹斗嘴再寻常不过，好好的你这样讲辰王妃怕是都要误会你了。”
　　荣王妃闻言也收了几分，强扯了几分笑：“妹妹莫恼，姐姐心直口快素来让别人摸不着，实在是一时当妹妹是自己人，竟放纵了自己这脾性了。”
　　卫承安接过荣王妃伸手的手，也跟着笑道：“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姐姐不恼，妹妹已经很开心了。姐姐如此，倒是妹妹实在过意不去了。”
　　二人来回间，恍惚间竟有几分交好的诚心实意。就在这谁都没有料到之际，一声清脆的女生响起，调皮响亮。
　　“哎？姐姐手上这是妙物？”，李明玉看着卫承安的手腕睁大了眼睛，煞有其事的拉起她的手腕，左右瞧了瞧，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凑近了些稍稍闻了闻：“咦？姐姐的手怎么有一股好特别的香味？竟是这样的好闻。”
　　今天亲眷随行众多，甚至也有几家闺中女子随母到场，听闻此言，一时之间都忍不住多少少朝卫承安望去，妙龄女子的心思一清二楚。
　　卫承安握了握李明玉的手心，笑着从手腕处取下一红绳链，众人看得清楚，红绳上系着五个镂空铃，因为解下的空当，小小的五个铃铛相遇迸出几声清脆的铃声。
　　“瞧你说的，哪有什么妙物，不过是几只铃铛罢了。”
　　李明玉接过手，拿在手里举着细细瞧了又瞧，突然惊叹一声：“呀！姐姐你这铃铛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说着又把红绳凑近鼻尖闻了闻：“好香啊，就是这个香味。姐姐这到底是什么宝物啊！”
　　卫承安掩面又是一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丫头又胡说些什么话，这也算是宝物了不成，不过是我自己调配的丸药，放在手上驱蚊的罢了，竟也让你当了宝贝一样，不过带着静心凝神罢了。”
　　李玉明红着脸讪讪笑了笑，对着卫承安吐了吐舌头，十足的娇憨可爱样：“姐姐总是这样，这样好的东西我可是见都没见过呢，又能驱蚊，又能熏香可不两全其美的好，好姐姐！”
　　说着，李明玉眼珠滴溜一转，上去就挽着卫承安的手臂笑嘻嘻的转悠：“姐姐你可好把它送给我，我最怕那些蚊子了。对了！不如就让我拿自己这玉镯子与你交换如何。”，李明玉连忙褪下自己腕上的翠玉镯子，和手绳一块握着，想把它送给卫承安。
　　卫承安笑着点了点李明玉的额头：“这也值得说，你拿去便是，我那里还有很多，你若要便可随意拿去，这香是拿鲜花和药草调的，就这一点就能在你身上待上个十天半月的，就怕你到时候想赶都赶不走呢，还不恼了它！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何至于让你拿自己的东西来换。”
　　李明玉被逗的嘻嘻笑，李夫人也忍不住笑了两声，奈何李明玉实在是娇憨可爱，与李夫人交好的几位也都跟着笑望着这孩子。
　　说笑间李夫人便道：“明玉，这大庭广众之下休要没了分寸！”
　　李明玉笑着回道：“娘，我知道了。”，她把手绳还给卫承安，又拿着自己的手指拍了拍脸：“姐姐你瞧，就这一会我的手就全是你那药丸的香气了，姐姐你帮我带上可好！”
　　卫承安笑着收下：“自然可以。”
　　李明玉乖乖伸出手，看着那红绳带在自己手上，又开心地寻摸出自己方才褪下的镯子，笑嘻嘻道：“这样的好东西真不常见，你看我这镯子都给我熏香了，这可不是，我就算哪日忘了，就算带着这镯子也不怕蚊子了！”

　　看似随口而出的一句话，荣王妃和江家两位夫人，听者有心，心思不由得轰隆而至，反应过来。
　　方才这姑娘装模作样的侃侃而谈，何尝不是在唱一出请君入瓮！
　　思索间三人悄然相望，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快。
　　偏生生李明玉这边语不惊人，不愿休，又带着满脸的稚气，笑眯眯的凑上江老夫人跟前：“呀，老夫人，我的镯子居然和你的有几分相像啊，我可真是有福气，虽然比不上您的镯子这样珍贵，但我这样几分相像已经很难得了。”
　　“正巧方才还在说什么镯子香不香的，我还想呢，既然镯子不香也没关系啊，不如我给您拿去熏一熏，这样不就香了嘛，方才姐姐还说呢，这香有宁心静气之效，您年纪大了，一定得好好保养自己，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我....”
　　“明玉！”
　　李夫人低呵一声，李明玉这才茫然的抬起头，活像年幼无知的后辈在拉着祖母巴巴叙话的样子。
　　“不得无礼，还不给老夫人谢罪！”
　　李明玉听到自家娘亲的训斥，立马委屈上脸，撅着嘴低着头不想言语的样子。
　　“好了好了。”，这方江老夫人只得打起了圆场：“这孩子有趣，我喜欢，夫人训斥她做什么，她这样小的丫头懂得什么，你别把她吓着了。”
　　说着还拍了怕李明玉的手背，李明玉扬着嘴角又挽着老夫人，像是自家人一般。
　　这边双方各怀心思，而在场的家眷也都自认足足看了一场戏，今日能进这殿门之人哪个不是王公贵族，又有哪个不在自家宅院中搅弄风云，今日辰王妃和江家一派暗地的交手来回，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而卫承安却不像自己设想的那般明朗，念着身份她不能真的和荣王妃，和江家真的撕破脸，这表面的事还得细心维持，只是今日这些话，不知在场听到的人作何之想，她们心中的疑虑又能打消多少，毕竟自己于她们来说如此陌生，而陌生的人最怕的便是先入为主。
　　江家经营多年，在场有多少是她们的亲信，有多少唯她们马首是鞍，自己这简单的几句话又怎么可能扭转原本就偏驳的人心。
　　她明明知道自己做与不做，为与不为，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有些时候，她只是不想如此便束手就擒罢了。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热闹的宴席过后便是一片狼藉，大家的精力也所剩无几，连彼此的敷衍也少了几分，都只盼着能早些时候回到家中，和自己家人相伴。
　　卫承安和李明玉坐在一角叙话，李明玉似乎很是开心，连无聊的京城几字也少了几分。
　　卫承安亲自端了一盏茶放到李明玉跟前，郑重道：“明玉，今日之事可真是要多谢你了。”
　　李明玉噗嗤一笑，连忙摆手：“谢我做什么，能让她们见识见识，我可开心了，承安，你真不用这么见外的，你说，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卫承安应道：“自然！”
　　李明玉道：“那就好了，朋友之间都是不讲这些虚礼的！”
　　卫承安弯起嘴角，藏着几分难见的苦涩，如此盛情，难得的她不敢相信。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

　　这厢不多时，便有宫人来传，请各位官家夫人出宫，一时安静的宫内，添了几分嘈杂，大家互相话别，约着过时再会。
　　卫承安是和着李夫人和李明玉一块出宫的，她谢了李夫人，李夫人只是摇摇头，未能多言只字片语。

　　“承安，我可以去找你吗？”
　　卫承安正想抬脚上马车，便听到身后驶过马车的声音，马车里的李明玉撩着车帘眼睁睁的看着她。
　　卫承安扬起嘴角，没有说自然可以，没有说他日，只笑道：“我等着你。”
　　李明玉笑的欢快，随着马蹄声声，便走远了。
　　这厢卫承安刚望着李明玉远去的马车，身边又急急走来一宫内，来到跟前便低声言语几番。
　　卫承安听着才明白，原来是慕容渊来告知自己可先自行回府，莫要等他。
　　那宫女回完话便立马离开了，唯独留卫承安一人上了马车左右为难。

　　“小姐，不如我们便走吧。”，盈袖在一旁打着哈欠，闷声闷气的劝道。
　　“再等等吧。”
　　“我们都等着半个时辰了，王爷他定是有事缠身，方才那宫女不是说王爷让我们先走吗。”
　　卫承安撩开一角车帘向外望了望，这周遭早已归于寂静，只剩辰王府的两辆马车在这停驻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