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月亮》支酒

15、你是我的风景

　　吃过饭后，一行人收拾东西去了一家ktv。一群人浩浩汤汤，苏因和戴芥萌走在后面，边走边聊。十多个人点了个大包，附带酒水和自助餐。

　　都是熟人，大家也不拘束。人来齐之后，顾盛等几人一道去取餐。回来时，几个男生已经开了啤酒摆开架势。

　　吃喝一阵，气氛渐渐热闹，大家各自凑堆，唱歌的唱歌，玩牌的玩牌。

　　江妄辞坐在沙发另一侧，距离有些远，苏因和戴芥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说话时假装不经意地看过去。

　　他靠在沙发上，一低头刷着手机，眉眼微微上翘，眼睛似开剪的羽毛，懒散又犀利。时不时和旁边的人说笑几句，笑的懒散肆意。

　　同行的有个男生，个子高高的，面带笑意。进包厢一开始坐在苏因的旁边，男生性格活泼：“你好我叫孙之行，我听说你是刚转过来的？”

　　苏因点点头：“这学期从七中转过来。”

　　“以后有啥不方便的，顾盛要是不在，可以来找我。咱们班就在你们楼上，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顾盛的表妹，也是我们的朋友。”男生主动拉进与她的距离。

　　苏因心下好笑，这怎么就这么熟了。刚要说话，一旁的赵佳调侃出声：“诶，孙之行。咱们一个班的，怎么不见你平时多照顾我。”说着笑看了眼苏因，“人顾盛的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诶诶，赵佳，能不能不瞎捣乱？”男生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闪烁。

　　旁边的顾盛听见了，舌头抵了抵腮帮，轻笑着走过来。一只手直接将男生双手捆住，用力地往后掰。

　　骨节发出嘎达作响的声音，孙之行被迫俯下身，接连求饶：“啊——啊——，我错了，盛哥，疼疼疼——”

　　“我看你是讨打。”顾盛继续手上使力，不放过他。

　　身侧传来一声声求饶声。

　　包厢里这一块气氛热烈，男女生间调笑声，打闹声烘托的氛围熟捻起来。吸引了包厢里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纷纷调侃孙之行，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房间里人声鼎沸，欢笑连连。苏因被调侃的脸颊发红，低下头来。她装作不经意地瞥向江妄辞那边，男生坐在沙发上，膝盖挨着茶几，懒散地背靠在座椅上，握着手机，头未曾抬过一下。

　　似乎这边的热闹和他无关。

　　苏因心渐渐镇定下来，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灯光，抬手倒了一杯面前的水。

　　赵佳正刷着手机，突然抬起头兴致盎然问：“我朋友文岚就在这附近，她一会来咱们这可以么？”

　　文岚是谁，在座的怕是都耳闻过的她的壮举。离经叛道又张扬洒脱，在大多数女生只敢偷偷将喜欢放在心里，偶有表白的也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时候。

　　这样的人，漂亮亮眼，肆意又张扬，追起人来恨不得告知全天下。只是江妄辞一直没有接受，两人的八卦绯闻长居校园贴吧榜首。

　　眼下提到文岚会来，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靠在沙发里的江妄辞。当事人懒散抬起眼皮，不咸不淡道：“看我干什么。”

　　这聚会本就是同学间联络感情的，加上众人多有抱着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不多时，文岚便推开门走了进来。女生一袭高腰牛仔裤，马尾高高扎在脑后，青春靓丽。她往屋内扫了一眼，和赵佳打了个招呼，便直向江妄辞这边走来。

　　江妄辞旁边的男生眼见这情况，识趣地让出座来。边说笑着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朝两人看来，争做瓜田里前排的猹，拿到一手好料。

　　苏因和戴芥萌正在摇骰子比大小，她看着摇动的骰子七零八落地旋转在条纹大理石桌面上，黑白分明，努力压下心底的噪意。

　　文岚拖着腮，眼带笑意看向江妄辞：“听说你这次竞赛获奖，恭喜啊。”

　　男生正专注地看着手机，一条腿翘着，懒散的倚在沙发里，听到后抬气眼皮，淡淡的回了句：“谢谢。”下一秒收回目光，低头刷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依稀看见青色的血管，在昏暗的包厢里清瘦分明。

　　女生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几秒，旋即问：“对了，我上次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没收到。下次不用送了。”

　　她看了看男生面前空了的饮料瓶，试探道：“你喜欢喝绿茶？”

　　江妄辞旋紧面前的饮料瓶，漆黑的眼睛盯着女生，垂下的睫毛像鸦羽般犀利，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喜欢的。”

　　文岚低头笑笑，点了点头。看上去即使郎心如铁，也毫不在意。她笑着转移视线，从沙发上站起，走向点歌屏幕，扬了扬了手；“来，给我也点首歌。”

　　顿时引起了包厢间其他人的调侃声。落落大方又不扭捏的女生总是会容易获得好感。文岚点了一首情歌，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包厢里旋转，女生声音轻柔动听，一曲毕。她放下话筒，把手插进口袋里捏着信的一角，在光影浮动里走向江妄辞。

　　江妄辞正偏头和旁边人说话，一道纤细身影笼罩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旁边人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正巧切到一首歌的前奏，只有一点余音，包厢里大家的注意力不自觉地看向这边。苏因从眼前的桌前抬起头，心脏如同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攥紧，带着股涩意。

　　文岚当着一众人的面，公开向江妄辞表白，说要追求他。在猝不及防的安静中，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能把房顶掀翻的尖叫声。

　　苏因站在人群中，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文岚，和传闻中一样，肆意洒脱。包厢里响起音乐伴奏，苏因越过人群看向沙发上的江妄辞，男生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身旁传来戴芥萌的尖叫：“哇塞，文岚这样的女生太酷了吧！人长的好看不说，性格还贼帅。我要是男生，肯定已经爱上她了!”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气氛在当事人的不回应中渐渐平静下来，很快有人转移了注意力，提议光是唱歌没有意思，整点其他好玩的。

　　刘旭兴致勃勃：“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他寻思着，不怀好意地瞅着江妄辞那边，“要不然这样，输了的人亲江妄辞一口。”遭到了旁边人起哄的笑声，一边有人揶揄着看向文岚，笑的肆意。

　　江妄辞抬起眼皮，语气生冷，冷笑道：“你试试。”

　　迫于江妄辞的淫威，刘旭不得以改变惩罚方式，变为在走廊外跑一圈，同时大喊三声：我是狗。

　　五个骰子，大家轮流掷骰子比大小。一局下来，刘旭惯爱架秧子起哄，没想到第一次掷出来反而是他点数最低，自食恶果。

　　在众人眼神的压力下，他轻咳一声，随机捞起卫衣的帽子迅速往头上一带，起身打开门，在走廊上迈着大步跑起来，声嘶力竭大喊道：“我是狗！！”全然无视旁边服务员惊悚的眼神。

　　房间里的人早已笑成一团，戴芥萌笑倒在苏因身上：“我不行了，他怎么这么好笑。”苏因也不由笑出声来。

　　之后的几局，有人陆续中招，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大冒险，完成各种啼笑皆非的奇葩要求。

　　然而第三局骰子仍完，苏因的点数最小。刘旭瞅着苏因笑道：“苏因妹子，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因思忖几秒：“真心话吧。”

　　“你可想好，真心话不见得更容易啊。”刘旭挤眉弄眼调侃。

　　“真心话，我想好了。”

　　“好嘞，大家有什么想问的？”

　　一旁有个妹子出声道：“有没有什么最印象深刻的事情？”

　　旁边有人发出嘘声，觉得问题不够劲爆。苏因盯着眼前的玻璃杯，思考了几秒：“大概是去做本来不擅长的事情吧，明知道希望很渺茫，还是会坚持做下去。”

　　有人嗅到了丝蛛丝马迹，追问：“是为了什么人吗？”

　　苏因低下头，笑了笑：“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没多久，周围有人张罗着进入下一轮游戏，这一段插曲很快过去。包厢内气氛热烈，大家掷筛子的，玩游戏的，打闹的。

　　昏暗灯光中，她无意间抬起头，看见江妄辞和文岚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男生戴着黑色鸭舌帽，背景消失在门外。

　　她看着眼前开了又关的房门，思绪全无。摆在面前的气泡水，气泡咕噜噜地浮动在玻璃杯边，上下起伏。她抬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味道酸涩苦口。

　　两人自散场后也没有回来。那天后半场的ktv,苏因不怎么在状态，沉默的不行。结束后众人说去小吃街买点夜宵带回去时，也以临时有事为理由，提前离开了。

　　夜凉如水，风尚有点凉，苏因在寂静无人的路灯下，看到了自己被拖拉拽长的影子。

　　苏因从文岚来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就算今天，站在江妄辞身边的女生不是文岚，明天也会有李岚，张岚，别的形形色色的人介入到他的生活。而她如同此刻，始终是别人感情里的局外人，格格不入。

　　她在高朋满座中，小心翼翼地将隐晦爱意藏起，无人知晓。

　　没有结果的事情总会结束的。

　　在能见面的日子里，期待着跟他在人群中相遇的时刻，每一眼都是小心翼翼的自我救赎。不能见面的日子，庆幸跟他隔着屏幕，不然害怕他看到自己给他发信息时的克制和试探，害怕他看到自己收到他信息时的兴高采烈，害怕他看到自己对着他的聊天框时笑时的样子.....

　　最害怕他不喜欢我。

　　暗恋是在机场等一艘船，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只是这一刻，她有些累了。

　　苏因回到家洗好澡坐在书桌前，她趴在书桌旁发了会呆，窗外的花早已凋落。夜风浮动中，她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一字一句写到：

　　“像是翻山越岭，你却与我无数次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