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岁》二不俩

3、见家长

　　霍林迟家亮着微弱的灯，暖黄色的，虽说不能将这房间照亮，但是却增添一份温暖的氛围。

　　走过玄关，蒋眠将自己手里提着的蛋糕放在了上面，跟着霍林迟进了屋里面。

　　刚开门时蒋眠就听到了屋内电视播放的声响，走过来一看，正好瞧见了一个老太太手腕撑着脑袋侧躺在沙发，眼睛正盯着电视上的荧幕。

　　两人进来老太太眼也没挪一下，劈头盖脸的就开始说教起他这唯一的外孙：“不是告诉你早点回来了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是想让我这老婆子饿死在家是不是？小没良心的还不快去做饭！”

　　虽说刚进门就听见，爷孙俩吵架，但蒋眠还是有心里准备的。

　　毕竟在进门前，他就听霍林迟说老太太几年除了样子变了，但嘴还是那个嘴，叫他不要介意。

　　蒋眠对此也见怪不怪了，他第一次见到霍林迟的奶奶，王郁香，就知道这个奶奶不好惹。

　　眼神总是透着狠戾和不屑，长相就是一副恶婆婆的模样，不只是模样。

　　更多的是凭着直觉让蒋眠觉得王郁香不好惹，而事实也的确证明这位奶奶确实是个狠人。

　　霍林迟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很，不仅跑得快，嘴皮子也和他婆一样六，技能也比旁人多不少，小小年纪就和泼猴似的。

　　一次晚上偷跑着出去玩，不知哪个缺心眼的指着一颗几米高，问他会不会爬树帮他把上面的竹蜻蜓拿下来，还说拿到了就认他做哥哥。

　　当时被认哥那在霍林迟眼里可是一件值得炫耀很久的事，毕竟他才刚搬来不久，都是他叫别人哥，很少有人这样叫他。

　　而且让一个年龄比自己大的人叫自己哥，霍林迟那豪气的心就止不住的沸腾。

　　树虽然不算高，但那东西刚好卡在最上面细枝上，他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也没找到那颗树枝能够他踩的，寻思了半天就见到一根还算能踩的树杈子，可那树枝也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不是能经得住他的样子。

　　他也有所犹豫，但这犹豫很快就被自己给平了，总过程不超过三秒，他就跳跃着爬了上去。

　　那动作行云流水，几个看的小孩都被霍林迟惊呆了，心里寻思他是不是真猴转世。

　　眨了几下眼他就已经站在了那颗鸡蛋粗的树枝，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他不敢迈开步子，只敢踩着根向前伸胳膊去拿那个竹蜻蜓。

　　可好巧不巧试了几次总是差那么点距离，几个小朋友都有点泄气了，“唉”的叹息让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这才终于迈开一点，正当他拿到那竹蜻蜓时，原先的小孩却不满了，因为不想叫那一声哥，心底也开始不服气。

　　不知道触了什么神经线，从旁边抡起个石头就朝霍林迟砸去，这一砸不巧正好砸到了霍林迟身上，把它的平衡给打断了。

　　只听“嗵！”一声，霍林迟整个人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当时王郁香听到霍林迟摔了的消息，就赶忙跑了过来，跟着送到了医院，霍林迟刚醒王郁香就咬着牙把起因经过结果一齐问了一遍。

　　当时王郁香听完整个人气都要气死了，秉承着君子报仇，早报早结的心理，她当晚就去了那小孩的家里，当着人父母的面就照着那小孩的脑袋哐哐两下拍了过去。

　　父母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桶脏水就接着泼了上去，等睁开眼后就没再见人。

　　这事后来闹的沸沸扬扬，那家人也很快搬了地方。

　　自此王郁香的名字在这个小区人尽皆知。

　　而蒋眠对于王郁香一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之所以觉得王郁香狠，是因为不仅佩服她能将刚醒来的霍林迟独自撇在医院，更佩服她在霍林迟出院的第一天就将人打了一顿，再次折返医院。

　　如今再看来老太太的压迫感依旧不减当年……

　　“咳，外婆，你看我带谁来了。”

　　霍林迟很少这么叫她，自从18岁成年后，这小子就管他叫小老太，她也不在意，反正自己也不叫他什么好东西，虽然一下换了称呼小老太有点不适应，但这依旧没让她扭头。

　　因为电视剧正好演在最精彩的片段。

　　只是嘴皮子依旧不停：“少这么叫我，跟我装乖，只要不是你爷回魂，或者你给我带媳妇回来，就别这么叫我，我可不乐意给你好脸。”

　　“……”霍林迟无语，但也没说什么，走过去把买的蜂蜜蛋糕放桌上，提醒道：“蒋眠来了。”

　　“谁来了？”老太太转过头又有点惊又有点喜，不可置信耳朵里听到了谁的名字。

　　她那半天不愿挪动的脖子，终于转了个位置，回头看去一个半大的小伙子端端正正的站在不远处。

　　隔着口罩，王郁香的眼看不真切，正当她眯起眼睛想仔细看看那双眼睛时，蒋眠也主动摘下了口罩，亲热的叫了声：“奶奶。”

　　王郁香的瞳孔跟着地震，接着平日里说话不带喘气的老太太因为激动，口齿不清的叫了声：“眠眠？”

　　她撑着沙发檐准备站了起来，霍林迟在一旁想要搭手帮忙，却被无情的打了回去，搞得蒋眠想要一同上前扶的动作也收了回去。

　　几年不见，老太太见到蒋眠也是亲热的很，两人在客厅里唠嗑，霍林迟围着围裙做着糖醋排骨。

　　这场面让霍林迟的画面感忍不住多了起来，就连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频频出现在眼前。

　　他系着围裙，眼镜被放在了一边，没了老成的样子，眼里充满了24岁年轻人应有的热血。

　　听着门外交谈的声音，仿佛是霍林迟最幸福的事。

　　“这几年时间，你的变化真是越来越大了，和以前是完全不同了哈，你奶奶要是能看到你成长成现在这样子，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蒋眠在听到这话未免有些心虚，他撇过头看了眼自己的长发，又垂下眼：“真的吗……不会吧。”

　　他在被接到父母家住后，就有留长头发的想法，但爸妈不让，他也就没再说，直到他考上自己喜欢的舞蹈的学校时，他才下定决心留长发。

　　但这么些年，无论是家庭，还是朋友，没有一个人说过蒋眠留长发好看，更多的是瞧不起。

　　“怎么不喜欢呢！”蒋眠话还没说完呢，老太太就提高了嗓门激动起来：“男孩子留长发怎么了？只好自己喜欢不是什么都行，奶奶不怕跟你说，我小时候那是野的不行，见谁有新发型我都喜欢跟着捯饬，什么板寸，狗啃刘海，还有那刺头，我都弄过，真的，奶奶不骗你。”

　　“那年轻时候不多玩玩，难不成等老的时候再从头开始啊，怎么可能呢，要我说这长头发就不错，长的好看什么样发型都合适，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开心最重要。”

　　蒋眠听完这一番低头笑了两声，而后嗯嗯的附和。

　　霍林迟平日里一身手艺不乐意用，今天倒是正好用上了。

　　家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他变着花样的做，三菜一汤实在难得。

　　坐下的时候，王郁香紧皱的眉头杵在那里半天都不嫌累，她本惊诧于自己这个小鳖孙竟然能烧出这么多东西，再尝过之后她又有了新的体会。

　　这个小鳖孙手艺还特别好……

　　幸亏有蒋眠在，否则她早已把空调旁放着的老头的拐杖拿过来，没准现在应该已经把人赶出家门了。

　　蒋眠平常吃的也慢，嚼着一口饭目光也忍不住落到两人身上。

　　不巧撞见了老太太太盯紧着霍林迟的模样，杀意似乎蔓延在空气中。

　　还没嚼几口的米饭就被咽了下去，堵在中间，下不去。

　　他咽的难受，小心的捶打着胸口，霍林迟见势急忙把自己碗里放凉的汤递到蒋眠嘴边，让他喝了下去。

　　王郁香也着急的问：“没事吧，还好吗现在？。”

　　待蒋眠吞下去后，才开口说了话：“我没事，奶奶，就是吃的太着急了。”

　　“没事就好，缓过来就行了。”

　　“嗯。”

　　“要不要再喝完碗汤？霍林迟端着自己空着的碗，站了起来做着拿勺的动作，问蒋眠。

　　这让他也不好拒绝，本着礼貌的原则，点了点头又续了一碗。

　　其实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何况被那咽了一下也已经吃不下去了什么了。

　　当霍林迟端过来的时候，蒋眠接过来看到自己胳膊旁的空碗才意识到手里的这个是霍林迟的碗。

　　他犹豫了一下，做着心理挣扎，想着霍林迟也没碰过，两个男人也算不上什么，还是喝下了。

　　垂着眼夹菜的霍林迟脸上露出来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回到家的蒋眠不仅胃被填的饱饱的，心也是被温暖了大片。

　　他将蜂蜜蛋糕放进了冰箱里，有些遗憾今天没能吃上，不过想起自己蹭了一顿大餐，也就不怎么遗憾了。

　　反正明天也能吃嘛。

　　换上拖鞋回到了房间里，看着凌乱的床，他心情有点毛躁。

　　走到旁边的桌子上，看着上面搁置着的一把小刀，吸了一口气，充斥着春日夜晚的寒冷，刺的骨寒。

　　呼吸过后，他面无表情的将那把刀放进了下面抽屉里，回到了他奶奶的房间，睡在了那张她死前躺着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