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律，再亲一口？》杨文初

3、强强联手

　　八年前的张伊，在现在的张伊看来，无疑是幼稚的，如果是现在的张伊，大概会把对方约到咖啡厅里，告诉他我喜欢你，然后再问他你喜欢我吗？
　　可人不能站在另一个时间去怀疑当时那个人的想法与做法，无论怎么样，当初她自以为深思熟虑了一晚上才敲下了这一行字发送给徐温。
　　三句话，几乎耗掉了她一生的尊严，因为最后，她被对方删除了。
　　张伊盯着眼前的男人，在来之前她换上了平底鞋，此时靠近后需要微微的昂头才能直视他。
　　“徐律师告诉我，你的答案到底有多虚伪？我已经被你删掉了，怎么邀请你来朝阳？还是，徐律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自己删掉了我。”
　　说到这，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怒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转校就是要转校。你至于一声不吭把我删掉吗？一句解释很费口舌吗？徐律师，还给你一句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别人的事情，不了解还是少发表意见的好。既然你当初选择划清界限，那就请保持住。”
　　人和人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同。但大部分的人，他们长大后的许多想法与观念，或多或少来自于自己的原生家庭。她家境不一般，徐温知道。
　　他毕竟用张伊的身体生活了近一年，也是那一年里，他疯狂的吸取了许多从前接触不到的见识与知识。她确实不用担心那么多，最起码在城南市，他们张家就是权势之一。
　　是他多嘴了。
　　她转身离去，徐温望着她的背影，那句“张伊，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始终没说出口。
　　最后一口烟徐温尽数吸入肺中，抬眼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过往的一幕幕浮过眼前，最终化成一缕烟吐出。
　　聚餐结束后，由没开车的同事开车带大家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
　　朝阳的员工宿舍都是单人的，其实就是李忱父亲名下的一块地皮，李忱问父亲求来了一块离律所最近的，修了一栋员工宿舍。
　　张伊家住在市中心，离律所说不远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遇到堵车就只能睡车里了，所以正好有免费的房子，不住白不住，转正当天她就申请了一间宿舍房，住了进去。
　　李忱住在宿舍楼顶层，顺路送回宿舍的员工，张伊就是其中一个。高禾掂了掂车钥匙，突然把徐温推出去对李忱说：“既然老板送员工回宿舍楼，就把徐温也捎上吧，我回家不顺路。”
　　李忱连连点头：“好，我送。徐温，上车。”他对着徐温转了一下头，示意他上车。
　　而此时车里，只有后座一个空位，且后座坐着的是张伊。因为一开始只有钱律师李忱和她，所以钱律师自然的去了驾驶座开车，而喝了酒的李忱则坐在了副驾，那么她也是很自然的坐在后座。
　　徐温转身，高禾已经上车锁了车门，轰起了油门。回过身打开车门，就看到张伊一副不搭理他的样子，转头看着另一侧的窗外，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坐进去，拉上车门，车子就开走。
　　一路都很安静，李忱喝多了闭着眼睛休息，钱律师安静的开车也不说话，而张伊和徐温，两人自己都没发觉，此时他们一样的看着窗外发呆，都是双手抱胸，双腿交叠的姿势。
　　张伊想起灵魂互换的那年，她从吓得半死到发现对方是他后的逐渐冷静，而他，一直都是面上稳如泰山的模样。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概率是多小的事情啊。
　　所以林七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却是一段孽缘，一段属于她的孽缘。
　　高中时候张伊也如同普通少女那般，爱看小说。不少小说都有写关于灵魂互换的主角，可他们果然都是小说。小说里灵魂互换的主角最后都喜欢上彼此最后在一起了，而他们，并没有。
　　在陷入各种回忆当中时，车子停在了宿舍楼下。
　　李忱建的宿舍楼还是挺豪华的，许多员工都抱怨没有一家子都能住的宿舍，要不然拖家带口搬进去。
　　四人一起挤进了电梯，各自按了自己的楼层，电梯缓缓上升。
　　电梯到达二楼钱律师下了电梯，他说自己腿脚不好，为了防止电梯哪天坏了，还是选一个低一点的楼层，当时一楼住满了于是选了二楼。
　　电梯到达五楼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这次下电梯的是徐温，张伊低着头摆弄手机，假装一无所知。她身后的李忱对着徐温挥挥手说了声：“早点睡，拜。”
　　张伊住在六楼，一层楼有四个户型，她则住在601，进了房间洗了个澡，也没心情再去看卷宗证词，随便往床上一躺囫囵睡去。
　　而徐温此刻正坐在阳台上，任夏夜的暖风吹在身上，酒意也吹醒了大半。
　　睡衣衣领时而被吹起，又落在胸膛上，痒痒的。手里的一根烟抽了大半，烟灰缸里已经按了两三根新鲜的烟蒂。
　　清洗过的发丝在额前胡乱飞扬，他的双眸，深沉又晦暗。
　　在过去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里，香烟和酒真的能麻痹自己，染上这两样东西，是不得已，也是他心甘情愿。
　　徐温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她。她长相明明没变，却又给他一种变化很大的感觉，他想，或许是张伊变得成熟了，腿去了青涩和稚嫩。虽然脾气性格没怎么变，可内心深处的东西，很容易就可以从脸上看到。
　　徐温又抽了一口烟，夹着烟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
　　他清楚的记得张伊大学的专业，怎么都不会想到她成了律师，穿着正装，英姿飒爽。
　　那句没得到他回应的告白，他怎么会没看见？只是，在他还没想好怎么答复她的时候，他就没有机会了。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彻底把他拉出回忆。徐温拿起手机接通电话，那头传出来男人的声音：
　　“徐先生，您弟弟的的账户欠费了，您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徐温回他：“稍后给您打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徐温打了一通给 高禾。
　　“高禾，再借我十万，我尽快还你。”等他在律所接到了订单，那边的公司也会在月底把上个月的工资打过来，到时候应该够还了。
　　高禾沉默了几秒钟，叹了一口气说：“我说了你先留着点钱，你偏不信，你说我爸那么有钱，放点钱在你那里就当你给他存着嘛，干嘛那么着急非要还给他。你等着，我马上转给你。”
　　徐温看着寂静的夜色，声音有些飘渺：“那么多钱，放在银行都有利息的，借给我，高叔亏了。”
　　高禾知道他有些方面有自己的犟脾气，劝不动，没再说什么，只挂断电话之前问他：“志远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之前医生都说好很多了的，依我看他也是想家了，在国外的那几年和现在比起来已经差很多了，你放宽心点，我上次去看他他还喊我哥呢。”
　　“你下次去的时候，多陪他说说话，别沉着一张脸，谁喜欢看啊。你看我，每次去拉着他天南地北讲一堆，这才换来一句哥。不是，医生说的你好歹听进去，让你多和他聊聊天你怎么……”
　　“我知道了，早点睡吧。”徐温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不是一个好儿子。林志远亲近高禾比亲近他多得多，只是他今天心情格外的烦躁，不想听这些，打断了高禾。
　　高禾也隐约知道他今天情绪比起以往格外的糟糕，只好不再多说挂断电话。
　　只是他挂断电话之后。仍然在想关于徐温的事情。
　　在想他见到张伊后，显得越发低沉的情绪。
　　在想徐温喝多的那些日子，嘴里念叨的名字：一一？依依？还是…伊伊？

　　张伊晚上睡的比平时早，起的也就比平时早一些，她摸到了手机打开一看，才七点钟，生了个懒腰少有的慢吞吞的刷牙洗脸。
　　收拾好自己也才七点二十，从这去律所走路才只需要五分钟。于是张伊心血来潮的决定自己做早餐吃，她在冰箱里翻出了一颗西红柿一颗鸡蛋，就煮一碗普通的番茄鸡蛋面。
　　她捏着刀柄，小心翼翼的切着番茄。二十岁以前的张伊从没下过厨房，拿过锅铲。后来住在徐温的身体里，一是需要伪装，二是徐温妈妈真的很辛苦，她想要帮她分担，慢慢的什么都会做了。
　　回想起那段时间，张伊突然发怔，锅里突突的冒泡声唤醒了她。

　　张伊赶到公司的时候，徐温已经到了。不知道他到了多久，张伊打卡的时候，他被人事领着出来录入指纹。隔着老远的距离，上班时间几分钟就到，大厅里人很多，不乏身高高的人，但张伊一眼就看见了西装革履的男人，阔步而来。
　　她收回了视线，直视前方，仿佛这样目光里就没有了他。而与他擦肩而过后，徐温在录入指纹时，眼神始终盯着那抹身影，无法抽离，直至她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下午张伊接到了李忱助理的电话。让她前往会议室。她没有犹豫，立马起身去到会议室。
　　打开会议室的门时，昨天的那一幕又重现。又是徐温，他坐在会议室里，听到声音抬眼看去，见到来人是她也愣了一秒随即垂下眼没再看她。
　　李忱叫她：“张伊，傻愣什么？来，给你们说个案子。”
　　张伊只好转身关上门，然后走到徐温对面坐着。心下不由得疑惑，让她跟徐温来说什么案件？
　　李忱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双手捏起在桌上磕了磕一人一份递给他们俩。
　　两人分别接过，目光不经意对视了一下，都不约而同的移开。
　　李忱指着自己跟前的文件，说：“此人来头可不小，地产公司王青鹤王董的老婆：袁倩。她和王青鹤闹离婚，协商不成，来我们这找律师诉讼离婚。其要求是孩子归她，抚养费一年一千万。另外还有一个是，她指认王青鹤家暴她，并且证据充足，要求王青鹤给予赔偿。”
　　李忱翻了几页文件，徐温和张伊也是一边听他的阐述，一边翻阅手里的文件。而张伊，在听到家暴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抬眼望着对面的徐温，见他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眉头皱起。
　　“有家暴这些证据的加持，这场官司就算会拖上一段时间，最后赢得概率也很大。”李忱说完这段话，突然转头对张伊说：
　　“袁倩应该是早就动了离婚的念头，打听了不少找律师的事。你之前打了好几个离婚官司，都赢了，她点名要你。只是除了这个，她还需要一个能帮她拿到更多财产的律师。”他又转头看着徐温。
　　“你以前也打过类似的官司，很多，都赢了。你们两个强强联手，我相信，一定会赢的。”
　　张伊突然把文件扔到桌上，看着李忱说：“杨律师以前在律所也打过很多争夺财产的官司，难道他跟我搭档不是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