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部落学当巫》醉芽芽

8、第 8 章

　　今年的寒冷季比往年都要冷，最起码在易薇这将近六年的记忆里没有这么早就这么冷的时候。

　　大量的降温降雪让易薇在山洞里窝了好些天，憋不住的族人们在互相串门，女人们在一起做衣服做鞋，男人们闲不住的在空地上比拼力气。

　　战士们都遵循着三人一组的队伍在部落边缘处巡逻，易薇家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三个人。

　　山洞里的光线很早就会暗下去，不过部落里有一种光石，越是寒冷黑暗就越亮，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荧光白的颜色和灯泡的光线很相似，只不过没有那么大范围的照亮，产出量也不多。

　　她们家也是冬天才拿出来用，平常都是放在兽皮里包裹的很好。

　　易薇怀疑光石是吸收冷空气来发光的，可惜她暂时没这个机会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在墙上的划痕多了十道左右的时候，这天难得没有下雪，天空暂时放晴了。

　　这天一大早易薇就被叫醒了，她迷迷糊糊的被放进热水里洗了个澡，然后又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和家人一起吃了个早饭。

　　因为醒的太早了，吃完饭她都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阿泽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阿泽明显起的比她还要早，黑黝黝的脸上是用各色的颜料汁画上的图腾纹。

　　“因为今天要祭祀啊。”阿泽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皮甲，然后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头骨。

　　这个头骨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强大的凶兽的头骨，血肉被剔除的很干净，白森森的骨头被主人擦拭的能反光，看上去简直是洁白如玉。

　　头骨上面还粘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羽毛。

　　看起来像大葵花鹦鹉的头冠一样，但又色彩斑斓。

　　盛装打扮后的阿泽，戴上头骨又披上了黑灰色的斗篷——当然斗篷上也沾满各种颜色的羽毛，易薇觉得这个自己没见过的头骨居然还挺漂亮的。

　　在易薇的记忆中，山石部落的祭祀都是在冰雪消融之际，是为了部落来年的狩猎队输送新鲜血液的祭祀。

　　首先是六到十岁的孩子，她们会在泡过药水后被家人抱回去昏睡个好些天，然后慢慢苏醒体质会的道大大的改善。

　　然后是十到十四岁的孩子，她们会跑到药效尽失之后，能够坚持到最后并且能够激发图腾之力的人就会觉醒成为战士。

　　这些年轻的图腾战士会成为部落的新鲜血液。

　　在这些战士的守护下，部落才得以延续生存。

　　要知道这可是最危险的原始部落。

　　老虎长着巨大的獠牙，野猪成群结队在山林里如入无人之境，各种各样的野兽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人类狩猎它们，它们捕杀人类，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

　　阿泽八岁易薇四岁那年，一条蟒蛇出现在山林中，绞杀吞吃了部落的孩子。

　　等剖开蟒蛇的腹部，孩子早没命了。

　　还有去年采集队护送战士偶遇了一群野猪，虽然中级战士很快赶了过来出手，被保护的族人没什么事，但三名初级战士重伤，数名普通族人受伤。

　　当时遇到这件事的还有阿泽，她受了些轻伤，倒是不严重。

　　回想起这些糟心事，原本以为今年没什么大事发生会是个好过的寒冷季的易薇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然后任由阿泽拉着她向外走去。

　　阿父阿母还有阿兄早就出门了。

　　身为部落战士的他们今天会格外的忙碌。

　　姐妹俩出门的时候，部落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山洞离部落的广场不算远。

　　这些天族人们基本陆陆续续都搬到了山洞。

　　比起篝火会，今日里人人都盛装打扮，装牙舞爪似魔鬼。

　　巨大的牛角号和兽皮鼓被战士们搬了出来，矗立在四周。

　　各种各样狰狞的头骨，花哨的兽皮羽毛，獠牙项链，整体一个群魔乱舞，在易薇眼里就像是怪诞的舞会，大家都是畸形人的那种。

　　高大的战士，喜气洋洋的人群，吵闹的小孩们。

　　就像是过年一样。

　　易薇抿了抿嘴。

　　易薇的脸上当然也画了图腾纹，只是她没有戴头骨而是披了一件黑色的羽毛斗篷。

　　这件斗篷上的羽毛由战兽大羽提供，羽毛漆黑发亮，坚硬如铁，看起来甚是威猛。

　　外面的天气依旧很冷。

　　年龄小的孩子都被裹得严严实实。

　　如阿泽年岁相当的少年少女则是兴奋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谁今年会觉醒的话题。

　　易薇觉得阿泽觉醒成战士的可能性很大。

　　她不是很担心。

　　只是今天人太多了，她抬头也只能看到大部分人的腰间，好些被收拾好了的小孩在跑来跑去。

　　易薇靠着阿泽身边听她们聊天。

　　有人在问易薇的鞋，这是阿泽最近常和伙伴们聊的话题。

　　毕竟大家都是包着两块兽皮用绳子一系就完事。

　　突然出现看起来就很说不上来但绝对是好东西的样子，大家都挺感兴趣的。

　　易薇两天没出门，部落里都出现仿制品了。

　　只不过大家穿鞋的样子像极了她同桌曾经给她看过的视频里被迫穿鞋的猫，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

　　但是大家很快就感受到了穿鞋的好处，走起路来怕冷脚了。

　　部落里也是有人穿草鞋的，只不过好多人不太习惯觉得用处不大所以还是打着赤脚。

　　不过兽皮鞋不一样，甚至还有人出了三条肉干请阿泽出手做一双的。

　　阿泽看到是阿妹喜欢的牛肉干爽快的就同意了。

　　不过工期挺长，量完脚之后需要一周的时间，材料由对方出。

　　这么高的价大家都挺眼热的。

　　但做一双兽皮鞋也不是很容易的事，也就经常被妹妹要求做东做西的阿泽有这个耐心和手艺。

　　家里缝缝补补的东西基本也都是阿泽在做。

　　可能是小时候过了苦日子阿泽在各方面都很要强，她的性格并不强势，但是要强这一点易薇也是稍微有一点察觉。

　　易薇是个不怎么细心的人，虽然察觉了这一点，但她觉得要强没什么不好的。

　　不要强她上辈子一爹不疼妈不爱的乡下女孩子怎么考上市重点的，还不是因为她要强，外加市重点的奖金丰厚的原因。

　　要强也没什么不好的。

　　易薇垂着头打着哈欠神情有些恹恹的。

　　但是很快，这些情绪就被一扫而空。

　　部落的广场上铺着很多石板，它们的颜色和部落的石山是一个色的。

　　广场上耸立着九根巨大的石柱。

　　广场的中央的大石柱比其他八根石柱更高更大，所有石柱上面都刻着相同的图腾纹。
　　石柱前有个巨大的篝火炕，无论何时都能燃起很高的火焰。

　　不过在很多时候广场上除了这些石柱和这些大小形状都差不多得石板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除了今天。

　　篝火挪开后的位置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用石板砌的坑。

　　半圆的形状像是一口大锅。

　　不过确实和锅也没太大的区别。

　　在易薇和阿泽过来之前，里面已经被倒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奇怪的是易薇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只看得见类似于褐色的药水，咕噜咕噜的冒泡。

　　还有大量的热气向上冒。

　　这些东西大概会持续冒泡至夜幕的降临。

　　但水位却一直保持在水平线的地方没有丝毫动摇。

　　这样的场景易薇已经看了六年，从赤的怀抱里到勇的手上再到阿泽的旁边。

　　每一次看到如此盛大又原始的热闹景象，她总是保持着缄默。

　　所有的东西都在提醒她格格不入的一面。

　　从心理上。

　　第一次她是被赤抱在怀里的婴儿。

　　全程她可以将脸埋进赤的怀里，不去看周围似乎与文明分隔开来的画面。

　　那些本该存在于文字或者墙上歪歪扭扭的线条里的场景，巨大的篝火，欢闹的人群。

　　人们穿着兽皮衣物脸上画着黑色的图腾纹，戴着狰狞残暴的头骨，五颜六色的鸟羽装饰其中。

　　不知道从哪儿捉到的新鲜的巨兽死不瞑目的被放到篝火前，烧制精美的陶器里装着新鲜的水果还有蛋，这些都是祭祀会用到的东西。

　　人们身上背着弓箭，腰间挎着石刀，身后负着长矛。

　　哪怕是最严肃的战士今天也是带着笑意的。

　　围绕着汤池的都是小孩子，从六岁到十多岁的都有，易薇本来想数一下有多少人，但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人头只好作罢，大致的估算了一下，光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约将近一百二十个左右。

　　没过一会儿，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水逐渐沸腾起来，阿泽和她的伙伴们一脸期待，易薇则咽了咽口水。

　　她今年已经六岁了，刚好达到进入汤池的年龄。

　　实际上在这一点上，只要体格够了跟年龄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巫和首领到来的时候易薇还在走神，她听见周围恭敬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连忙和周围的人一起弯下了腰。

　　首领和前几年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头上的装饰又换了一个，依旧是又黑又高壮的汉子，说话的声音响铜锣。

　　相比首领的重装打扮，巫则是轻便了许多，他的皮肤相较于部落的其他人而言要白很多，他的身材瘦长，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气质很像易薇前世的教导主任，表情很冷淡，这样的天气下只穿了一件灰白色的斗篷。

　　巫的手上拿了一根漆黑的拐杖，在首领说完话后就将拐杖的一段伸进汤池中点了点，然后对着首领点了点头。

　　首领向旁边的人说了一声。

　　阿泽牵着易薇向前走去，在汤池边停了下来，然后松开易薇的手退了回去。

　　易薇向四周环视了一眼，周围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大概有三四十个。

　　突然有人敲击了一下鼓面。

　　易薇心里一动，祭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