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阶庭》讲义

2、第 2 章

　　次日
　　将军府

　　“见过诸位郡主和大人，末将靖北军龙骧营中郎将常沪。上将军命某向诸位转告，上将军今日要在军中处理例行军务，恕不能亲自为诸位大人引路，若诸位大人有想在城中转转，某来领路即可。”昨日在正堂被钟河错认的穿甲男子一早便出现在将军府，向一行人转告游镜的意思。

　　钟河三人只觉得游镜在故意为难他们，昨天还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就变卦，案子半句不提，却让他们在城里观光，这位少年将军怕是不好对付，这案子怕也是困难重重，三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按理说，涉及边关军事的此等重案，主人公还是亲王世子，怎么想都应该派他们三个的上司御史中丞、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亲自查办。奈何圣人偏偏遣了他们三个不大不小的官来，真是左右为难。

　　除了楚笙之外，其他几位官员都面面相觑，楚笙知道他们在犯难。
　　他们这一行人中除了被外人当作摆设的楚笙以外，主要以监察御史、刑部员外郎和大理寺评事这三司使组成。三人中就当属监察御史钟河在朝中为官最久，可怕是就连他也不十分清楚这靖北军中的设置。

　　大亘兵制有二，一为府兵制，举朝除雁北道靖、朔、冲三州外，其他各道的各州设折冲府若干，折冲府以人数从多至少分为上府、中府和下府，平时在各自所在地务农、操练，由晏都禁军十四卫中的十卫将军分别摇领，轮番上都城戍卫，战时则由圣人任命的大元帅率领出征，战后则元帅解任，兵归府，权归天子。

　　二则为募兵制，雁北道三州自圣人登极以来就常常遭到北边的契人侵扰，为了更快速有效的应对契人的攻势，圣人下旨雁北道三州除在本地可以钱财招募兵卒外，还可在其他道州县摇招兵卒，摇招的兵卒可免除其它杂役，但要常驻在雁北道三州，集中操练，统一调度，无诏令则不得出三州之地，以此组成靖北军。靖北军中仍以折冲府为基本单位，折冲府上设营，共四营。除了这些表面上的设置外，军务制度如何，恐怕除了圣人和游家人，便是找不出其他人来了。

　　楚笙看着面露难色的三人，叹了口气，表面上圣人是拿自己当摆设堵朝中众人的嘴，只因去世的是她的兄长，若无代表楚家的人随行，怕是那帮大臣又要上谏圣人偏帮游家，有失公允。实际上，这三个进退维谷的三司使才是摆设，圣人根本就不想查明此案，圣人究竟意欲何为，长兄又究竟是如何牺牲，楚笙皱了皱眉，得不到答案。

　　“不知常将军可否带我们去寻行军记录？”楚笙干脆直指靶心。那三个凑在一处的三司使，齐齐向她望来，眼中带着如释重负。

　　“回郡主，上将军知道郡主与诸位大人急于查案，只是行军记录由我军各营五位长史负责，卷宗复杂，还需整理两日才能送至将军府，还望诸位大人少安毋躁。”常沪恭敬的回道。

　　楚笙知道这是推辞，他们一行人跋涉月余才至靖州，她可不信有什么消息是花费一个月也不能从晏都传到他游镜耳中的。却偏偏要挨到他们到朔望，才开始着手整理卷宗。分明也是不想让他们查案，至少是为了不让他们过早结案。游镜又在拖延什么？
　　原本带着夏日余温的阳光照在卫兵的长戟上，在正堂的柱子上反射出一道道寒光，楚笙想，怕是只有游镜才能解答她的问题了。

　　“既然如此，那便领我们在城中转转吧。”
　　“是”

　　朔望城并不大，但各种设施完备，百姓生活便利。城中百姓多是军中士卒的家人，他们虽然穿着朴素，但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安逸的笑容，即使是住在距离战争最近的城池，他们也并不是惶恐度日，这怕是要归功于驻扎在外城的靖北军了。

　　“大娘，这包子是什么馅儿的？”楚笙被路边的包子铺勾出了馋虫，她已经吃了许多天的干粮了，昨晚府上饭食虽也不差，但也不及眼前这新鲜出笼的喷香包子。

　　“白菜猪肉馅儿的，一铜钱两个，娘子要不尝尝，不好吃不收钱。”包子大娘热情似火，“这白菜啊是我亲自种的，这猪也是我亲自养的，味道都是极好的。”

　　“娘子瞧着面生，是新来咱们朔望城的吧，来拿个尝尝。”说着就往楚笙手里塞，楚笙被包子烫的来回倒手边道谢，又示意半夏付钱，半夏手还没伸出去，也被塞了个热腾腾的包子，不过因着手上的练武老茧倒是没烫着。
　　“不必不必，就当是给娘子们的见面礼了，我也不靠这个挣家当，我家中男人在外城军中，每月军饷当作家用也是有余的，只是我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卖着玩罢了。哎呀，说到这，还真是多亏了小游将军，把自己得来的赏赐都换成了军饷······”

　　楚笙和半夏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听着大娘关不上的话匣子，十句里有九句在夸游镜，嗓门儿越来越响，终是引得左右铺主也跟着夸起来。

　　“看来游将军不仅治军有方，还很得民心呢。”在听了一兜子游镜好话之后，半夏如是总结。

　　楚笙不置可否，又跟着常沪手下的卫兵四下逛了逛，待重新追上其余人时，已经要回府了，楚笙也觉得些许疲倦，便没有再去逛剩下半城。

　　又在将军府过了两日，这两日间楚笙并未再出府，而那三位三司使和他们的下属倒是不好意思闲着，在城中四处查访，虽然多是无用功，但他们觉得也好过干等着，起码日后能在述案的卷宗上多写几笔。

　　第三日众人用完晚膳后，游镜差人说，明日一早会有人来领他们去城外军营查访，外城军营离内城虽不算很远，但也需骑马而行，因此嘱咐众人好好休息。众人听闻此消息大多都精神抖擞，想着案子总算能推进一番了，虽然这一月有余都中也不曾有消息来催促办案，但他们始终觉得此案还是尽快结束为好。

　　正当众人要各回各房时，将军府的马夫又向众人禀报说楚笙的马似乎是在路上吃错了东西，昨日起就不太好了，如今虽然缓过来了，明日却是无法上路了，不过他已通报常将军另备匹好马给楚笙。

　　楚笙不疑有他，他们一路上换了许多匹马，马儿在长途中确实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翌日，楚笙起了个大早，穿上了方便骑行的圆领窄袖胡服，将头发也束成男子样式，平添几分英气，女子着男装这在大亘也是平常事。

　　众人纷纷集中在将军府正门口，各马匹已由卫兵牵住等候在门前的路上。楚笙认得之前自己的马，自然也能推测出哪匹马是新备给自己的，待她走到马前，才发现给她牵着马冲着她一笑的人是游镜。

　　他今日穿着玄色窄袖圆领袍，带了护臂，腰上别着的蹀躞带上挂着七七八八的装备，束发还依旧没用簪子和冠，只用了发带，发带略长垂至脑后，这一身再加上这张脸，多少显得有些少年风流气，楚笙觉得喜欢长得好看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郡主第一次骑雁北道的马，可要小心些，雁北的马烈。”他为跨上马的楚笙紧了紧左右马镫，留下一句话，就翻身骑上了边上的白色骏马。

　　众人骑马出了内城，周围渐渐空旷起来，楚笙远眺，望见右手边远处有片树林，除此外便是无尽的草原了。一段时间后，回头也已望不到内城的城门了。

　　风没有遮挡肆意的吹乱了楚笙额前的碎发，她不停拨弄开来，走在前头的游镜，离她的马有两匹马位置，除了半夏在旁边，其他人都在他们的身后，又落了大概两匹马的距离。

　　突然楚笙的马斥了一声，又跺了跺前腿，晃了晃头，似是不舒服。楚笙勒马，马非但没停下，还抬头痛苦的长啸了一声，半夏忙伸手勒住楚笙的缰绳，可马转瞬就开始加速，连带着半夏的马也开始奔跑，半夏死死抓住自己的和楚笙的缰绳，但楚笙的马扯着头往半夏所在的反方向，半夏的马来不及拐弯，她整个人就要悬空在两马之间。

　　“半夏松手，你会坠马的！”楚笙急喊，在如此速度的马背上摔落，不死也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