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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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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钟离如何在心里悔不当初,达达利亚也还是兴冲冲地朝这边来了,他的恢复能力显然不错,在被玉璋困住期间已恢复了些许,竟可以跟着那些细枝末节一路寻来。
确是个非凡的妙人。
比起其它人,他的身手要敏捷许多,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洞穴顶端跳到底部自然不在话下,因此下一刻,达达利亚从顶端跃上水流湍急的小瀑布,踏浪而行顺流直下之后一个纵跃,就出现在了正竭力压制魈的钟离旁边。
接着他半蹲在了钟离和魈的旁边,满脸的跃跃欲试。
“钟离先生已经把魈压制住了啊!太好了!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办法让魈清醒过来?我可以帮忙压制他,让钟离先生准备的。”说着,达达利亚便按在了钟离扣住魈双手的手臂上,暗中施力……
“公子阁下!”
此时魈挣扎的力道不算大,多是在不断喘息着,或者是要往他身上贴,因他的压制而遂愿不得,体力倒是耗费了不少,挣扎的力道也较之前小了许多,想来再过不久应就能安静下来了。
钟离正思忖,会否是先前喂下的连理镇心散起了作用,让魈的神智正在慢慢恢复,然而达达利亚骤然出现,又突然出声,让魈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受了刺激,他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挣扎的力道即刻加大,真下了死力气去挣脱钟离的束缚。
但即便没有了神之心,钟离也还是岩之魔神,身为擅用岩属性元素的魔神,磐岩之坚韧不移亦是他身怀之绝技,即便双方一同施为,也还是没有撼动他分毫,甚至钟离还分神回他道:“多谢关心,但不必了,压制的药物我已让他服下,只再稍候片刻,魈便能恢复了。”
达达利亚疑惑道:“所以……魈会这样,是服了药的原因?”
“……是。”
而后达达利亚便忽然沉下脸来,压抑道:“没想到钟离先生也会说谎呢……我可没见过被业障缠身的妖物有这样的表现,还是说,刚才先生让魈吃下去的药有问题?”
虽不中,亦不远矣。
有问题的不是他准备的药物,而是他的血,只是钟离也未想过,魈竟会咬自己一口……果然百密一疏,但他无意与达达利亚分辨,且此刻后悔亦是于事无补,还是快些解决了眼前局势为妙,便迅速说道:“钟某非是会趁人之危的人,且让魈如此煎熬也非我所愿,公子阁下,与其此时与我纠缠,不如先帮我解了魈的后顾之忧。”
这话倒也说服了达达利亚,他暂且压下心中不快,上前来说:“需要我做什么?”
“安静,莫要贸然插手。”钟离说道:“压制业障的药物我已给魈吃下去了,现在只需等待药效发挥即可。”
达达利亚:“……你的药试验过吗?不会是没有试过,直接拿给魈用了吧?”
钟离无奈苦笑一声,说道:“怎会?只是试药的都是些身染业障的药物,它们的反应只靠观察倒也不甚清晰……”
达达利亚闻言,心下却是稍稍放下了些,的确,怪物和人不同,说不定它们吃了药之后也有和魈一样的反应,只是钟离先生没有看出来……想来,钟离先生试验的时候只等着药效发挥,被控制了的怪物挣扎一阵之后业障消散,他就觉得没问题,药可以用,就拿给魈了……
他明白钟离先生不可能真抓个人来,在人身上实验药物效果,现在的状况大概是最好的了。因此便也按照钟离说的,安静待在旁边,等着魈服下的药效发挥,身上的业障消散。
既已喂过了药,加之达达利亚便在旁边,正跃跃欲试地表示自己可以代为压制魈的挣扎举动,无奈的钟离还是起了身,并在身上骤然一轻的魈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又竖起金黄的结界罩在魈的身上,将他困在了里头。
大抵是连理镇心散起了作用,也大约是业障已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魈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平躺在地上,没有了其它动作,周身也不再有黑色雾气一般的业障环绕。虽然他仍不断的喘息,面上的红晕也未曾消退,但那应是龙血之故,业障应是快要被彻底清除了。
看到结界里的魈渐渐没有了动静,达达利亚紧张地拍了拍钟离的后背,询问道:“钟离先生,魈没有再动了,是不是已经好了?他没事了吧?”
“尚未可知……不过应是无碍了。”钟离有些拿不准,若换成一般妖物,这个时候确实是已经彻底摆脱了业障影响,但是魈……他毕竟服用过龙血,此时即便是钟离,也不清楚那龙血在其中能起到多少效用。
或许是好……也或许是坏。
“需要确认一下,”钟离一边挥去笼罩住魈的结界,让它悄然破碎,一边自言自语般说道:“业障缠身者除神志不清,幻觉频现,痛苦万分,有黑气业障缠身外,其瞳仁也会变成红色。”
“明白!”达达利亚立即说道:“钟离先生我去看看魈!”
钟离自是无甚异议,他自己也迈步往魈那儿行去,要查看魈的状况。钟离稳重而达达利亚跳脱,尤其达达利亚所站位置本就比钟离较魈更近一些,不过他本就无意与达达利亚争这个……真正要争的可不是这些。
因此达达利亚比钟离更早一步到达魈的身边,他蹲下身来,第一眼看到了魈紧闭着双目的汗湿的脸,那脸上红晕未褪,以及之前极大的体力消耗,即使到了现在也正嘴唇微张轻轻喘着气。因着眼前这一幕,达达利亚不免失神了一瞬,但便是这一瞬,让他不慎忽略了心头紧绷着的那一点警觉。
察觉到有人靠近的魈瞬间睁眼,那显眼的红色不觉狰狞,只觉得像是红色宝石一般灿烂夺目,让人想要伸手上去摸上一模。只是这红色显然代表魈仍处于业障缠身之中,神智仍是混沌,察觉到外人靠近,他也未去摸自己的和璞鸢,而是直接并指成爪,那指节分明的手仿佛鸟兽苍鹰的利爪捕猎一般,瞬间就袭上了蹲在他面前的达达利亚的心口。
若真让魈这一招成行,恐怕达达利亚的心脏要被他生生掏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达达利亚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猛地往后拉,眼前也是一花,自己便换了个位置,变作了钟离挡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被他挡在身后。
达达利亚闻到了血的味道。
“你……为什么……”
他怔愣了一瞬,连忙拉住了钟离,想要扶住他。但钟离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看向不知为何那一击以后便未再出手的魈。
魈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不发一语。
魈的动作太快,那千钧一发之际,钟离已来不及展开壁障,只能用自己换了达达利亚,以免这为至冬来的执行官真的在璃月有个好歹,他已做好了受伤的准备,而且若他所料不差,即使魈本为金鹏,对岩龙之体也是伤害有限。不过利爪入肉时他也感觉到,魈的情况确有变化。
划伤的力道瞬间减小,竟只有最开始那一下最是毫不留情。
显然魈在伤到他的同时,也回复了神智。
真是……他可不想让魈看到这一幕,进而自责啊……
“无碍,”钟离开口,安抚道:“只是皮外伤而已,不必敷药就能好。”
服药之后,业障发作确与以往不同。以往的时候,即便是用了连理镇心散,可免去业障侵蚀心智,但魈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被无边业障席卷,被那业障之中裹挟着的魔神的虚影撕扯、啃咬,就仿佛是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绳索绑缚、拉扯。
疼痛,却无法挣脱,只能苦苦挨着。
但这一回,那些疼痛不见了,那些魔神的怨恨哀嚎也不见了,他像是回到了早已忘却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在那一片温暖舒适之中,静静沉睡。
他几乎在那样的业障之中沉眠不醒。
直到……他嗅到了深藏于记忆深处的,属于帝君的血的味道。
身为武神的帝君极少受伤,即便是面对拥有几乎数不尽的拥趸的魔神,帝君也能正面迎击将之击溃,却不损己方分毫。岩之魔神擅用岩石的力量,玉璋成壁可挡千钧,岩脊凝枪可攻万象。在魈的记忆里,帝君唯一一次受伤,还是在千年前被一个伪装成小女孩的魔神偷袭的。
那位魔神的武力不显,体魄也不如何强健,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对方变化的能力,到了如今,他也不知道那魔神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帝君也因此着了道,被对方变化而成的小姑娘刺伤。
那时候,帝君的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低垂着头的魈只看到一片血红,嗅到血的微热气息。那是他第一次嗅到帝君的血的味道,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没想到,他其实将之深藏于心底。
……却在今日,再次闻到了帝君的血的味道。
尤其是……除了帝君胸口之外,最为浓郁之处,便是自己的手上……
原因为何,不言而喻。
魈睁大了眼,却也双目失神,满目震惊不能言语。
他……竟然伤了帝君?!
“……魈!”
仿佛由远及近的接连不断的喊声终于传进了魈的耳里,他猛然回神,意识到那是帝君在唤他的名字。魈浑身一震,第一反应竟是双膝一曲,砰地一声跪在原地,他低头俯身,上半身也紧贴在地,竟是下意识地行了大礼,压抑着惶恐、自责、自厌的声音说道:“魈罪无可赦,请帝君责罚!”
“魈……”钟离露出苦笑,他就是不想看到这一幕,才特意排除其它因素求了个万全,谁料仍是天意弄人……罢了,这摊子总归是要他来收拾。
钟离尚未开口,他身后的达达利亚便抬脚走到了钟离身边,插入两人对话:“不是你的错,魈。”
此时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和以往的完全不同,虽然不像往日里的那样明媚,却万分真诚,他看着魈说道:“……是我的错,太过疏忽大意了。钟离先生刚才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和魈没有关系。”
“魈,你不要想太多啊,真要怪的话,就怪我吧。”达达利亚说道:“反正我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多一件坏事也没关系吧?”
“看,要不是我出现在这里,钟离先生也不会受伤,说不定魈你还能早一点清醒过来解决业障……还有之前,在璃月做的那些……哈哈,对你来说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啊。”
“反正我已经习惯别人戒备的眼神了……”
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但这难得流露出来的神色很快就被达达利亚掩盖了,他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状似随意地掏出一瓶伤药,递到钟离手边,又说道:“不管怎么样,先给钟离先生疗伤吧……我的话,就替先生去一趟往生堂,跟胡堂主请个病假,还有不卜庐那边,好像是要预约?这些就都交给我吧……”
达达利亚走了,走得很快,几乎是一转眼,这里就没有了他的身影。
本来这里也没有他的位置。
算啦,还是早点回……不,还是在璃月多留一阵子吧,之前约好了要跟那位旅行者多战几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