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搭车 ...
-
婷婷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被他帅到了。当然也仅仅是两秒,她眨了眨眼睛,很快记起这位是曾经在少年时期带给她心理压力的许老师。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宋婷婷暗暗纳罕。
她小跑过去:“东东哥。你叫我?”
许东芝打开车门,侧身站着,说:“我送你回家。”
“啊?”这神转折,婷婷呆愣了几秒,立马反应过来,满脸黑线,钱贝贝这家伙,老公都醉成狗了,居然还有心思撮合她和许东芝。
她连忙推辞说:“哈哈,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已经叫车了。”
笑话,换成其他任何人,婷婷早欢天喜地的系上安全带了。
好歹能省一笔打车费呢。
可是若是要许东芝同乘一辆车,她摸摸自己这脆弱的小心脏,还是别折腾它了。
“你车叫了多久?”
“额,大概半个小时。”
“有司机接单吗?”
“……还没有。”
“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婷婷嘴唇动了动,“………”
“快十点了。”许东芝说。
迎着许东芝逼人的目光,婷婷没理由的气弱,她嗫嚅道:“实在不行,我一会儿打出租回家。”
“婷婷。”他的语气只比以往刻意柔和了一点点,低沉悦耳的嗓音念着她的小名。她的心就像被麻雀羽毛搔了一下,泛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她短暂的出了神。
其实她家周围相熟的邻居都是叫她的小名,这并无什么暧昧,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他在她心中逐渐脱去了实体,成为她生命中一个角色名称———闺蜜的表哥。她早已记不清在上学的时候,许东芝是如何称呼她的,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叫她婷婷,但在记忆中他好像很少叫她的名字。
“这里不比静海,离家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你一个女生这么晚了,还是坐我的车回去安全一点。”
许东芝的话将婷婷拉回现实,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好几篇她以前看过的社会新闻,什么女生半夜搭黑车惨遭绑架啥啥的。
她吓得小心脏抖了抖,虽然和许东芝坐一辆车是不自在了点,但哪有性命重要,东东哥不是个话多的人,大不了上车就装睡呗,半小时的车程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且还省了几十块的打车费呢。
做好心里建设,婷婷对许东芝露出灿烂又乖巧的笑容,“谢谢,麻烦东东哥了。”
关上车门,光线随之暗淡下来,也将外界的声音隔绝,让人产生一种轻微的耳聋感。
许东芝车内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很淡很舒服的香味,只是……他的副驾驶位置好靠后啊,坐进去后她整个人都陷在了座位里,两条腿伸得直直的。
她从座位里爬出来,看了一眼目视前方的许东芝,小仓鼠似的在座位上悉悉索索,摸索寻找着调整座位的按键,但是所有可能的按键都按了一遍,座位还是一动不动的。
算了,就这样吧。婷婷气馁的想。
睡觉!
说想睡觉,婷婷闭上眼睛,真的感到全身的困倦。
眯了大概五分钟,“叮咚”手机有条消息进来。
婷婷以为是妈妈催促回家的消息,打开手机,却是贝贝的消息。
【你到家了吗?】贝贝问。
婷婷将手机在脸上高举,手机屏幕的光将她的脸照亮,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路上。】
贝贝:【是打的出租车吗?】
婷婷回复:【不是啊】
贝贝健忘啊。
她摇头感叹,继续在对话框中输入:不是你让许东芝送我回家的吗?
刚准备点击发送,她唇畔的笑凝住了,像是想到什么,手指停在半空。
难道不是她让许东芝送我回家的吗?也不可能是贝贝那醉成狗的老公。那么为什么是许东芝送我回家,唯一的可能性是……
婷婷望向左侧专注开车的许东芝,心头倏的被熨烫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嘴唇,抑制住嘴角泛起的笑意。
东东哥从一开始就没提过是贝贝让他送自己回家,是她自己想当然的误解了。
他原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淡嘛,还挺绅士的。
不过,这可不能让贝贝这八婆知道,万一她知道是许东芝送自己回的家,将东东哥单纯的好意曲解成其他意思,再传来传去,传到东东哥耳朵里,那以后自己哪还有脸见东东哥呀。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婷婷果断将刚才写的内容逐字删掉,改为:【打到了一辆顺风车。】
贝贝:【你把车牌号发给我。】
把车牌号发过去岂不是暴露了,婷婷脑瓜子飞速运转,表情肃然:【放心,司机是个好人。我很安全的。回家后我发给短信给你。】
许东芝若有所察的转过头来看她。
婷婷心一颤,面不改色的摁灭了手机屏。
许东芝收回了目光,婷婷将脸庞贴在冰冷的车窗上。许东芝的侧影照在车窗上,沿着高速旁的栏杆和耀眼的店铺灯牌飘渺浮动。
婷婷盯了一会儿他的面影,垂下眼睛,低下头一直看着掌心。
她抠了抠自己的指尖,犹豫了又犹豫,歪头问道:“东东哥,我记得你早就离席了,怎么还在滁水啊?”
许东芝停顿了一会儿,声线好像被刻意的压平,“我去探望我奶奶,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你在等车。”
婷婷的心一堵,后悔得直想撞门。她回来的这几天听妈妈提起过一嘴,说东东哥的奶奶得了胃癌,晚期,在滁水人民医院住院。
婷婷垂下眼睫毛。
难怪会在滁水碰到他,以往除非过年,他都很少回家。
这次他是要来医院看望奶奶,才特意赶回来的吧。
东东哥现在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她扭头望着东东哥的侧脸,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人力所不能及,她并不擅安慰。何况语言再华丽也是无用,想了想,便什么都没有说,与他一同沉默。
不过,东东哥真的很帅,轮廓干净利落,像青竹般从无枝节,清新俊逸,皮肤干净白皙,散发着玉石般润泽的光芒,怪不得他从小到大那么受女孩子的欢迎。婷婷欣赏的目光在许东芝的身上依次性的往下,最后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恍然发觉自己偷看东东哥良久,顿时打了个寒噤,头偏到另外一侧,看窗外流动的夜景。
突然婷婷想起小时候,她上二年级,东东哥上六年级,唯一一年他们有机会同校。
那是个大雪天后的午后,骑不了自行车,他难得和他们这群小萝卜头一起走路去上学。平日里她和小伙伴们都是一路嘻笑打闹,十分钟的路程能走半个小时,可那次因为有他在,她和小伙伴们都不敢太嬉闹。
其实他也不大管她们,只一个人远远的走在最前方,高高的个子独树一帜。但不知为什么只要他在队伍里,她们就会异常的安静,连成一串乖乖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到底为什么那么怕他呢?明明他只比她大四岁。
忽的,婷婷的身体惯性前倾,思绪被迫打断,她茫然的转头望着前方的路。
遇到红灯,车子缓缓的停在斑马线前。
橙色的路灯光铺洒在柏油路上,除了他们,仿佛空无一人。
余光中婷婷注意到东东哥一只手隔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在腹部按压了几下。
婷婷对这个动作很眼熟,她有个同事有胃炎,每次犯病了就会按压自己的腹部。胃病几乎是城市打工人的通病。
“东东哥,你晚上没吃饱吧?”宴席上她吃得认真,夹菜的时候眼角偶尔扫到东东哥早早离了席,好像从头到尾没动多少筷子。
许东芝习以为常的口气:“晚上食欲不高。”
婷婷劝道:“不想吃也得吃点,时间久了会得胃病的。”说完,她不觉一怔,这不自觉重复了一遍妈妈老生常谈的话,有些忍俊不禁,“啊,对了,我包里有几块枣泥糕,从宴席上打包回来的,又香又甜又软,可好吃了。现在摸起来还是温热的,你要不要吃点垫垫肚子?”
“不用了。”话音刚落,他的眉头骤然蹙紧,手紧紧按住腹部。
“吃吧。你可怜的胃在跟你抗议呢。你就尝一点点,好吃极了!”
许东芝的目光微微闪烁,似有所动摇,也许是被婷婷路边促销员般的热情感染了。
婷婷敏锐的察觉他的态度松动,麻溜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包着两块枣泥糕。
“喏。”婷婷分了一块枣泥糕给他,连同包装袋。
东东哥犹豫的盯着婷婷的手,又看向她。
时间胶着,婷婷歪头一笑。“算是搭车费?”
许东芝微微一笑,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婷婷靠着车窗,一只手拿着枣泥糕,另一只手将手心朝上垫着下巴,防止糕点碎屑掉在他的车座上。她安静的小口一口吃着,余光一直注意着许东芝。只见许东芝一手扶着方向盘开始吃枣泥糕,吃相优雅且凶猛,很像在吃止疼片。
不到两分钟,一块枣泥糕被东东哥消灭得干干净净。
婷婷无声的笑起来,体贴的递上去一张面纸。
许东芝看了她一眼,接过去,“谢谢。”说完,轻轻擦拭着嘴角。
“不客气。”婷婷期待的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东东哥点点头,评价道:“还不错。”
婷婷愉悦的弯起嘴角。她将仅吃了几口的枣泥糕用原来的袋子装好,放回包内。
车内重新陷入沉默,但这沉默却并不再让她感到煎熬。
她甚至开始享受这份独特的宁静。
黑色轿车在国道上行驶了一段时间,车窗外的风景逐渐从高楼林立变成田野小楼。
路灯变得更少,道路的两旁种植着一大片长长的水杉丛林直刺天空,茫茫夜色下更显幽深。可是,一点都不令人害怕,因为有好多颗小小的亮亮的星星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黑色也变得浪漫起来。
“我可以打开窗户吗?”婷婷趴在车窗上问。
却不等许东芝答应,自己迫不及待的按下了降窗键。
霎时,无边的凉风一下子被玻璃割破,汹涌的漫入她的心肺。清新的树木气息,夹杂着枯枝败叶的陈腐味,和着干爽的风扑面而来。
“好舒服啊。”婷婷低喃道。
“东东哥,你要不要也打开一点车窗,吹吹这晚上的风。”婷婷扭头兴奋的对东东哥说。
东东哥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有几缕头发拂过额际,也许是她的错觉,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仿佛被月色浸泡过,意外的明润温柔。
“窗户开小点,不要着凉了。”他说。
婷婷乖巧的“哦”了一声,将把车窗调高一大半。
晚上回到家后,婷婷在第一时间将结果告诉了吴雯南,吴雯南不服气,不出所料的要去微信号,誓用她的盛世美颜征服他,然而在经历过无数次加好友不通过的悲剧后终于彻底死心,某次周末与一男网友约会去了。
而婷婷的日子过得平稳而规律,工作宿舍两点一线,再也没有遇到过东东哥。偶尔,很偶尔的时候,她的脑中会浮现起那个夜晚。那个夜晚里的东东哥不太像平常的东东哥,有种惑人的低沉的温柔,她和他之间距离从未那样近,仿佛奇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