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盏芭蕉灯》摸鱼姕

3、02

　　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光，四周漆黑不见人，只香烟缭绕，舒缓的木鱼声传来。
　　初四睁开眼来，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不安在无限的扩大。
　　“醒了。”男人苍老的声音透过木鱼和香烟传来，吓了初四一个激灵。
　　可这说来也是奇怪，此虽立于此，但心里不曾有一点儿的害怕，她虽不是胆小之辈，可这莫名而来的勇气却是奇怪的，不等她深入的想，眼睛渐渐出现光，那光是微弱的，一闪一闪的。
　　“看来药的效果很好。”那声音又传来，初四想要开口询问，无奈，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着那声音的落下，依稀可见人的影子，隔了纱布的灯光将那人的大致轮廓勾勒出来，个子不高，还有些微坨，联想刚才的声音，初四觉得出来的会是个老头。
　　想到这儿，紧咬牙关，手指处有微微光亮，这时，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初四凝望着面前移动的火光。
　　呼吸加重，一簇亮光飞逝而过，那边沉默片刻，又听“嘭”的一声，四周的烛火摇曳，她真正的见到真容。
　　光打在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上，贴脸的白发凌乱不堪，背微坨，那无神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初四一动不敢动的，直到那人又靠近，抬手捻起她的发丝，这才反应过来，反感的想要逃离，可面前的老头子是不给她机会的，只轻轻的呢喃了什么，她就动弹不了。
　　“丫头，老身不过是想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莫怕。”
　　初四无奈，在心里抱怨:“我喵说不了话，还有，这诡异屋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取东西？我身上就剩些活命的了，什么叫莫怕！”
　　老头自然是没注意到初四有那么多的心里活动的，屋子越来越亮了，周围一切清晰可见，初四动不了，只能把目光投向老头。
　　只见那人自顾自的安抚着手里的黑猫，猫是蜷缩成一团被他抱着的，以至于刚才老头来她身边，她并没有注意到。
　　初四还在做挣扎，可无论怎么努力，根本就没有一丝办法，她有些后悔了，或许该听来找她的三阿姐的话，不用刻意留下，说什么寻找真相的，她该一起离开的。
　　“……”片刻，诡异的咒文伴随着老头的呢喃浮现，那金色符文歪扭着爬上她的身子，然后，定格。
　　她向老头方向看了最后一眼，黑猫高傲的站在他头上，幽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闭眼，想象中的害怕并没有如期而来，内心空白，只剩下虔诚……
　　什么都没找到，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一切，意识散去，最后的最后，她好像被人拦入怀。
　　瑞来的时候，只看到倒地不起，浑身软趴趴的初四，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他再一次送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抱在怀里的那个丑姑娘已经没有呼吸了，他就那样望着她，什么也说不出。
　　“把尸体处理了，这次的贡品品质不错。”老头是瑞的师傅——飞雪仙上，听得这话，瑞呆愣的点头。
　　在出门的那一刻，飞雪又说道:“乖徒，放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我们就快要成功了。”
　　瑞转身，恭敬的点头，随后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听音阁——
　　花落，轻轻吻过他的面庞，似乎是在安抚瑞的心情，瑞将初四轻轻放下，愧疚的自言自语道:“丑丫头，对不起……”
　　“将你带离这儿的时候，我动摇了，大抵是造了太多杀孽，我竟然在想，是不是救下你，我可以分解自己内心的不安，可是，我在犹豫中还是错过了。”
　　“师傅说，我们就要成了，神迹就会降临，那是个伟大的时刻，古书记载，神临，可许人间三十期限，复活那些逝去的人，我想，那时候我们会再见，我还有很多想想说，包括，我在意你。”
　　瑞顿了顿，脸上是满满的难受与痛苦，又才继续说:“可你是个灵气的姑娘，如何可以原谅我？”
　　“若是败了，黄泉路，忘川畔，你且轮回，让因果带你回我身边，向我索命。”
　　说完这些，瑞轻轻施法，一颗大树现行，树上硕果累累，细看，被那透明果肉包裹的，是一个又一个年轻躯体。
　　瑞对这那树施法，又看向静躺在树下的初四，道:“它会保管好你的□□的，若我成功，真想再见。”
　　语毕，从树上有粘稠的液体流下，一点一点的包裹住初四的身体……
　　“唔……唔呜……”什么东西捂住口鼻，那窒息的滋味儿让初四难受得紧，不自觉的挣扎着，瑞是闭着眼睛的，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差点儿又迟了。
　　此刻，初四正难受的梳理呼吸，刚才她是差点活活逼死了。
　　虽说如此，但初四并不觉得那粘液恶心，被包裹的时候，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从那里出生的。
　　瑞把初四从粘液里捞出来后就一直不说话，只是在这之前从屋里翻出些干净衣物递上，接着又去放好温水，默默做好一切，立于一旁。
　　“你怎么还看着？不会是想看我这丑丫头换衣服吧。”初四接过衣服，打趣的看着一旁的瑞，在她的印象里，她来这里的两三天，瑞待她极好，所以，她就自然而然的把瑞当朋友了。
　　“不……不是。”瑞有些慌张，显然是没想到初四会这般说，赶忙转身离开。
　　走前留下一句:“我会向你解释的。”
　　初四泡在水里，清理着身上的粘液，不自觉的回想起瑞说的那些话的，她那时虽然没有一点儿生命迹象，但意识却存在，所有也就听完了一切，发生在她身上事情都很奇怪，或许以后慢慢会知道缘由的。
　　她是好奇的，起身向那树看去，果真见树上有很多的人形果，她并不是那么慈悲心肠的老好人，只微微感慨，又庆幸自己还活着。
　　看得入神，耳畔有风打扰，带着她熟悉的味道，不免惊讶转身，果然，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女子，清风浮动她的青丝和面纱，美如画。
　　“大姐姐，你……你怎么来了？”初四心里直打退堂鼓，毕竟她是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姐姐，可是出了名的凶残的。
　　初四口中的大姐姐名唤紫灰，是九游村出去的孩子，用村里人的话来说，那是个被天选中的孩子，就该是有大报复的。
　　紫灰很是诧异的看着初四，她是寻了小鬼气息，无意间来到这儿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最是疼爱的小妹也在。
　　来不及仔细打量四周，一个巴掌就落到了初四脑袋上，某人吃痛的嗷嗷叫，教训完初四，紫灰才探查四周，可奇怪的是没有寻到一丝引她来的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儿？”紫灰遂又将目光转向初四，眸子冷厉，初四不着痕迹的避开那眸子，支支吾吾的，到头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罢了，你的事等会儿才算账，这地方怪得很。”紫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一挥，一只漂亮的枯骨蝴蝶出现。
　　初四望着那漂亮的越来越大的骨蝶，觉得这蝴蝶和以前见到时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有些许的单薄。
　　“大……大姐姐，我想留会儿，那树我好像认得。”在蝴蝶成长期间，初四犹豫半天，又呆愣愣的思索片刻，这才目光坚定的看着紫灰，一副势要留下的架势。
　　紫灰冷冷的看着她，然后，某只的“嗷嗷”叫响破天际……
　　大抵是听了动静，瑞很快就出现了。
　　瑞来的时候，初四正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两颗大泪珠也吊着，而她身旁的白衣女人，眸子里满是对他的杀气，好像下一秒人就会出现，直击他心脏。
　　初四夹在这严肃的气氛里，无奈只能冒着再次被揍的风险开口做起介绍来:“咳咳，瑞，这位是我大姐姐，……大……姐姐，这是瑞，我在这里都亏得他的照顾。”
　　紫灰并没有理会这蹩脚的介绍词，感觉到瑞身上并没有自己寻找的气息，一把抓过初四，粗暴的往骨蝶身上一扔。
　　瑞看着面前的两人，拳头在袖中不自觉的捏紧，直言:“你是鬼仙？”
　　听到这话，紫灰微停要起身的一跃的动作，这也让瑞的猜想得到了确定。
　　“是又如何，我虽为鬼，却不曾伤一人。”紫灰淡然，转头对这瑞说道。
　　听到这话，瑞尊敬抱拳，语气中满是恳求:“我非这个意思，既是仙，我想求您帮帮我……”
　　紫灰诧异，像她这样的，是这天地间最最不屑的存在，所以，她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如今只就一面便被识破，对瑞也不免好奇，暗中打量起来。
　　这暗中的较量初四并不知情，她也不知道她大姐姐和瑞口中的鬼仙是什么，她只知道，这人给她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但求您救一命。”瑞再次诚恳的请求，紫灰犹豫了，初四见状，也就当起了说客，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或许真的是自己的任性，她们终是分离。
　　紫灰犹豫，还是轻轻点头，她确信，面前这只小虫子翻不起任何风浪，但在这之前，她要确定一些东西。
　　树下石凳，花飞花舞，且听那藏于话语间的秘密……
　　瑞是一只虫灵，生长于坤雪山，虫灵弱，本是其他灵兽的盘中餐，极少有能修成形的，瑞的运气好，还是幼虫就被飞雪仙上和着雪莲花带回了清岳山。
　　灵气充沛，无天敌，加之飞雪仙上的照顾，瑞的修炼很顺利，所以，飞雪仙上于他而言，是师，是父。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修仙人向来与凡人不同，活得久，就在瑞以为他会和飞雪仙上这样陪伴着一辈子，那件事发生了。
　　那天，飞雪拖着满身的伤痕回到清岳山，被倒在门口的瑞发现，整整昏迷了十来天才醒过来。
　　可是，醒过来的飞雪仙上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慈祥，和蔼，对他极其照顾的师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如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观主，明明关系那么亲，又好像从来不认识。
　　初四听到这儿，看着面前漂亮脸蛋上流露的悲痛，不免心疼:“然后呢？”
　　紫灰一直盯着瑞，似乎要把人看穿。
　　瑞接着又说:“那日，我在听音阁遇到了师傅，我原本的样子并不好看，是个小胖子，但师傅此前从未说过我容貌半分，那次却不由分说的打了我一顿。”
　　瑞露出自己的伤，他知道紫灰是在确定他话的真假，所以他自己能配合的也该配合。
　　“看着就疼。”初四如实说着，紫灰看了眼，这确实是伤了许久了，再有，自己的窥骨术也没发现说谎的地方。
　　“罢了，不用继续了，我对你的故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留下来，帮不帮得上忙还不曾知晓。”瑞刚要继续，紫灰开口打断了他。
　　她本来就是要再次回来这里探查那诡异的气息的，如今有个熟悉这里的人带路，确实也是轻松些，只不过，初四到底还是她的累赘了。
　　初四不自觉的对上紫灰的目光，看穿她心中担忧，灿烂一笑:“大姐姐，我会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