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
时间就这样流逝，很快期末考试就来临了。
考试那天，南余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停了，久逢的阳光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随着铃声响起，高二上半学期到此结束。
考完试学生得先回班开班会，迟月拿好自己的东西站在陶夭夭考场班门口，和她一起回班。
刚考完试，班上桌子椅子乱成一团，王德福正指挥着几个学生移桌子，搬作业。
不知是谁突然跑了过来，一不小心撞到了迟月。
迟月人瘦，被强大的冲击力一击一下子就重心不稳，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直到她堪堪站稳，才放手。
迟月的鼻子划过男生的那件黑色羽绒服，鼻尖里充斥着男生那清爽的味道，萦绕着她全身。
裴怿拉扯的动作有些大，藏在他衣服的吊坠也一并掉了出来。
那吊坠的模样类似于平安坠，黄金覆盖在红色挂绳上，翡翠被银白色的银质项圈悬挂着，青绿色的翡翠玉质透明，质地好且无任何裂纹，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更为水润，每一处无不在彰显着异样的精美，让人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吊坠随着男生身体的晃动也一并摇曳，和男生羽绒服上的拉链轻轻撞在一起，声音清脆悠扬有回音。
迟月盯着那吊坠看了几秒，移开了视线。
站稳后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陶夭夭被这变故一惊，随即忍不住替迟月打抱不平：“王东华，你能不能看着点人啊，你看把迟月撞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王东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迟月，我这不是有点着急嘛。”
迟月拽了拽陶夭夭，转头对王东华说：“我没事了，老王好像在叫你呢。”
“是吗？那我就先过去了。”
“嗯。”
“刚才多亏了你啊，裴怿。”陶夭夭拍了拍裴怿：“要不是你先扶住了迟月，要不然她现在肯定被桌子刮破了皮。”
迟月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现在经陶夭夭这么一说，才发现离她不远的那张桌子凸出了一颗钉子，这桌子是拿过来凑数的，学校也没有检查这些。
正巧叶执过来听到了陶夭夭的这句感谢，忙问：“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
裴怿遭不住叶执的死缠烂打，把这人往陶夭夭那一推。
叶执转过头对裴怿献出了一个赞赏的目光，裴怿做出了一个呕的表情。
把视线从桌子处转到裴怿脸上的迟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怿眼睛一扫，最后视线定焦在笑声来源处，迟月瞬间噤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裴怿奇怪的瞥了她一眼，突如其来的对视让迟月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眼底的慌张一闪而过。
等到门口有人叫裴怿和叶执，迟月这才抬起了头，目光看向少年的背影。
陶夭夭顺着迟月的目光，看到的只不过是乌泱泱的人群。
“阿月，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没什么。”迟月收回视线。
......
“嘿嘿，我和裴怿今年去北来过年。”江惟靠着走廊的防护栏，满脸嘚瑟的对叶执说。
“不是吧，你们忍心丢下我吗？”叶执痛彻心扉，伸手指着裴怿和江惟：“我们的兄弟情呢！”
“忍心。”裴怿和江惟异口同声。
“你来也没关系。”江惟话锋一转：“不过你得先搞定你妈。”
“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明知我妈不可能让我去的。”
“唉，那就没办法了，是吧，裴怿。”江惟哂笑。
“行了，别打笑叶执了，毕竟他可不敢为了我们的兄弟情去忤逆林阿姨。”裴怿玩笑道。
叶执明显被裴怿一噎，想去北来的这点想法也随着他俩的调笑烟消云散了。
随便和江惟说了几句，2班的班委就叫他们回班了，裴怿和叶执也没在外面久留，也进了班。
王德福发完所有的作业和复习资料后，大喊一声：“同学们，我们明年见！新年快乐！”
底下的人也跟着起哄：“老王，明年见！”
“祝老师新的一年不掉头发！天天涨工资！”
王德福气笑了：“你们真是，损！回来拿成绩报告单那天看你们能考多少分。”
有人大着胆子一吼：“数学一百五，毛有问题！”
王德福乐呵呵的回应：“这样我做梦都得笑醒。”
许是那满校园的红色灯笼感染了1班所有人，以往恨不得早早收拾东西回家的同学们，今儿一个个的都没有动静，全都在讨论过年时的安排。
陶夭夭轻轻扯住迟月的耳朵，“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迟、月！”
“啊，”回过神来的迟月看见了那咬牙切齿的陶夭夭，连忙出声宽慰：“听见了，我夭夭宝贝跟我说话，我怎么会没有听呢。”
“哼，女孩的嘴骗人的鬼。”陶夭夭冷声：“你说说，你都鸽了我多少次了，这次就让你陪我挑个礼物，你不会还放我鸽子吧。”
“哎呀，不会了。”迟月朝陶夭夭撒娇，“不过，你准备给谁挑礼物啊？”
“你还说你听我讲话了！”陶夭夭真是有火发不出：“给叶执挑礼物啊，他生日不是快了吗？”
“啊，我都不知道。”迟月对着陶夭夭眨了眨眼睛：“幸亏我的夭夭宝贝告诉我了呢。”
“别，你这套对我没用。”
--
因新年将要来临，路上的树也都挂满了彩灯和灯笼。
迟月刚跟陶夭夭分开，身后就有人叫住了她：“阿月！”
迟月停在原地，刚回头，就看见迟恂正在朝她挥手，随即跑了两三步来到了迟月旁边。
“哥。”
“嗯，考的怎么样？”
迟月挠了挠头，实诚的说：“我也不知道，凭感觉发挥吧。”
“你呢？哥。”
“还行吧。”
迟月知道，迟恂口中的还行就是稳定发挥的意思了。
“对了哥，谢谢你给我的复习资料。”
“没事，我是你哥嘛。”迟恂摸了摸鼻子。
迟月口中的复习资料是上次她语文考砸后，迟恂熬了好几个晚上帮迟月准备的，这点小事完全不用告诉她，要是迟月知道了的话，肯定觉得自己浪费了他的时间，指不定会因为愧疚而不看。
毕竟高三来了，每一天都要抓紧。
迟月回到家先洗了个澡，等她洗完后，陈春做完了饭，迟向也推开家门回来了。
“哎呦，你这大包小包的买的什么啊。”陈春一眼就看见了迟向提着的好几个袋子，眼睛都直了。
迟向笑呵呵的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再进了点年货，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来，儿子，过来。”迟向挥手：“看爸给你买了什么，新衣服鞋子都齐全了，试试看。”
迟恂接过袋子：“谢谢爸。”
迟向又继续让陈春过来：“来看看，老婆子，给你买的。”迟向把袋子递给陈春，陈春迫不及待地打开，笑得合不拢嘴。
迟月站在房门口，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感觉有一道屏障把自己和他们隔绝了起来，她过去只会无端破坏这幸福的氛围。
她好像永远都是多余的一个。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迟月的脑中，就挥之不去了。
迟月本想就这样悄然离开，迟向眼尖发现了她。
迟向看见站在门口的迟月，笑意停滞，显然是把她忘了，生硬的说：“阿月啊，我......大伯明天就去给你买新衣服。”
陈春一听，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迟月本想拒绝，但想到外婆看见自己穿新衣服高兴的样子，沉默的点头。
等迟月的背影消失在迟向的视线中，迟向蹙着眉想，也不知道她站在这里多久了。
迟恂换完衣服出来后，看着站在原地的迟向，一脸纳闷：“爸，你站这干啥？”
“哦，没什么。”
迟向上下打量着迟恂，点点头称赞：“嗯，不错，我儿子穿什么都好看。”
夜已深，一轮明月清冷的高悬在天空上，美的不可方物。
迟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着喉咙轻咳，感受出嘴里的干涩。
迟月轻声下床，扭开门把手，想要去厨房倒杯水。
路过陈春迟向房间时，半掩的门让里面人的交谈声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你今天买东西怎么把迟月的那份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亏待她了呢。”
“哎呀，我这不是......”
“算了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今年过年她到哪里过？”
“这你还问我？肯定把那个死丫头送到那老太婆那里去。”
迟向有点犹豫：“这是不是不太好，连续几年都把迟月送到她外婆那里去，说不定他们那边有人会嚼咱们舌根。”
陈春最烦迟向这优柔寡断的样子：“哎，那都不是因为你爸你妈死得早，逢年过节都是来我娘家，那我怎么可能把一个外人接过去吗？让别人看笑话嘛这不是。”
“......那好吧，你记得哪天提醒迟月让她赶紧收拾好衣服。”
陈春有点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又小声嘟囔道：“还得给她买票，真是个败家女，克死了她爸妈，现在又来嚯嚯我们。”
迟月听着他们两人的交谈，说没有一点感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有的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心酸，和强烈的自我唾弃。
从她失去父母的那一天起，她就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累赘。
所有人仿佛都在告诉迟月，只要摊上了她，自己就会变得不幸。
所以当陈春和迟向来接她回他们家的时候，迟月非常感激他们。
即使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父母留下的那一批不菲的遗产。
现在的种种，仿佛在嘲笑迟月那侥幸的心理，有多么的可怜，又有多么的可悲。
*
回学校那成绩报告单的那天，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成绩已经贴在了年级大榜，也许是迟月到的比较晚，在公告栏看成绩的人寥寥可数。
迟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裴怿的成绩，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六，总分704分，直甩第二名十多分。
迟月一目十行的扫下来，最后视线定格在第一页的第二十七行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语文110分、数学150分、英语119分、理综290分，总分669分，班排第十八名，校排第二十七名。
迟月看见自己的语文成绩上了一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迟月上楼，先没着急回班，一路来到教师办公室。
卢深听见敲门声，一抬头看见是迟月，赶忙招手让她进来。
卢深从一叠试卷里抽出自己的语文试卷，说：“这次语文上了一百一了，考的不错。”
迟月浅笑，而后翻看试卷，作文得分43分，即使不高，迟月还是挺满足的。
卢深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点严肃：“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语文这一门还是你所有科门中考的最低的，这个寒假还是要抓紧点。”
“知道了，老师。”
迟月从办公室出来后，又碰见了从2班出来的江惟。
“我刚看了下你的成绩，考的挺不错的，语文提高的很快。”
“这不还是你的功劳嘛，怎么？自己夸自己？”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帮我补习。”
江惟被迟月这话逗笑了，男生笑得格外开朗，一双眼直直落在迟月的身上。
只可惜迟月并未注意到江惟眼神中的深意，她的注意力全在后面迎面走来的男生，以及站在裴怿旁边喜笑颜开的王德福身上。
江惟顺着视线率先看到了裴怿，眼睛中的光一黯，而后又看到了王德福。
江惟不免有些慌张，这次他的数学没考好，如果被王德福逮到了肯定又是一顿数落。
想到这儿，江惟收起了其他心思，和迟月匆匆告别后，快步进了班。
迟月看着江惟那慌乱的背影，眼神中透露着不解。
王德福走到迟月的身边，轻拍她的肩，语气中尽含着喜悦：“迟月啊，这次数学考的很不错啊！全这次年级数学就两个满分，都在我们班，一个你，一个裴怿。哎呀，你们这两个学生真是太好了！”
裴怿和迟月都没有说话，一个是已经习惯了，一个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热情的老师。
不过，迟月还是很开心，不只是因为她的数学得了满分，还是因为......
有人把她和裴怿放在了一起，尽管是因为成绩。
这样，也就够了。
回班后，因为今天正好是叶执的生日，迟月把袋子从桌子下拿出来，和陶夭夭一起来到叶执那儿。
只是一堆人围在叶执的身边，想挤进去不太容易，迟月尝试了几次无果，便想要等人群散了些，再去给他。
手中的礼物被一人拿了过去，迟月条件反射的紧抓着袋子不松手。
“我帮你给叶执。”裴怿弯下腰对女生说，鼻息轻轻喷在了女生的耳朵。
迟月身子一僵，耳朵那里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耳尖发烫。
叶执收到了迟月的礼物，朝她挥手，用口型对迟月说：“谢谢了。”
陶夭夭从人群中出来，走到迟月身边：“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我早就把礼物给叶执了。”
“刚裴怿帮我递了。”
陶夭夭狐疑地看着她：“裴怿这么好心肠的吗？”
迟月心里有个一闪而过的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认真的对陶夭夭说：“说不定人家只是顺手帮了我一下，你别想多了。”
陶夭夭一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突然，陶夭夭凑近，认真盯着迟月的脸看：“你眼睛怎么红了？”
迟月急忙用手揉了揉眼睛，眼尾处隐隐有酸痛，看来痕迹没有消。
“我就是被风吹的，南余的风可都是干燥的。”
陶夭夭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说的没错，怪不得耳朵也被冻红了呢。”
迟月心虚的笑了笑，也用手揉了揉耳朵，耳尖泛着的浅红逐渐变深。
领成绩的时候，王德福也发下了一沓纸，让同学们写下自己将来想去的大学，和最想实现的物质愿望。
王德福还加重了语气是物质愿望。
有耳尖的同学发现了王德福的小心思，“老王，该不会我们写完后你等到高考的时候一个一个帮我们实现吧？”
王德福哈哈一笑：“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
“沃趣，这么牛×的吗，老王这么浪漫！”
“别说脏话。”王德福说：“别写的太不符合现实。”
底下齐刷刷一应：“知、道、了！”
......
“记得下火车站的时候，给我发一个信息报平安。”迟恂又叮嘱了一遍，示意迟月再检查一下箱子里有没有漏东西。
“知道了，哥。”迟月又一次的打开了箱子，“报告教官，检查完毕，无遗漏。”
迟恂用手指点在迟月的额头上，“真是。”
“我去打个车送你吧，陪你一起去火车站。”
“好，知道了。”
迟月背着一个书包，重的行李箱被迟恂提了，他们一起来到巷子口打车。
迎面一辆出租车开过，迟恂伸出手，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迟恂打开车门，让迟月坐进去而后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出租车在火车站门口停下，迟恂绕到车后把行李箱从后备箱取了出来。
迟月接过箱子，朝迟恂挥了挥手，提步进站。
春节即将来临，每当这时候火车站的人是最多的。
迟月正排着队，人群中不知传来什么味道，格外难闻，大家都纷纷捂住了鼻子。
迟月身后一个大叔从一开始排队的时候就一直在骂骂咧咧，好像是因为他儿子把他的票买错了时间。
迟月回头看了一眼，在看清大叔的长相后，一惊，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战栗，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迟月连连往后猛退一大步，不让男人接触到她身上的一分一毫，直至连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了才停下。
在此过程中，迟月一连碰到了许多人，但她好似都充耳不闻。
被她撞到的行人眉头一皱，想要破口大骂，但看清女孩脸上那惊恐的表情，生生忍住了在喉咙中快要说出口的污语。
那大叔也是一脸蒙，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喊骂声吓到了人，手摸着头弯下腰道歉。
迟月在大叔的动作中渐渐清醒了过来，仔细看着大叔的脸，仿佛是透着他的脸去看另一个人。
迟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在场所有人都道了歉，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排队。
一颗心脏还在砰砰砰跳个不停，迟月缓缓把手放在心脏上，好似要抚平她的全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