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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温其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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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旧很暗,此时却起了微风。
城北徐家的长子那边灯火通明。
有人坐着木椅,双腿搭在面前的书案上,玩味的笑:“死了一个人罢了,不正好没人和你争家产了?”
徐清安站在一旁垂着头,沉默不语。
眉眼间是惹人的清高。
是一无所有却还要挺直脊梁的执拗。
那人便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徐清安这副模样,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被对方眉眼间的神情打动了。
——尤其是跪下来求他时脸上的怨恨,简直美到了极致。
更准确的来说,他喜欢的是那些天之骄子跪着求他的场面。
单是这么想着,精神便愉悦了起来。
他也不介意缓和语气来哄着对方:“当时还是你暗中推了一手,何至于现在这幅鬼样子?”
说着便抬起了腿勾着徐清安的腰,笑的兴味:“既得了家产又得了美娇娘,有什么不满足的?”
脚下用力,徐清安便站不稳的顺着力道倒了下去。
那人伸手拉了一把,后者便倒在了他怀中。
徐清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抬手抵着对方的肩。
这是一个难以描述的情景。
长相俊美的人在笑着,书生伏在了他身上,长发交缠。
一人眼底尽是轻佻,另一人眼中却是屈辱。
灯火通明,一切都近在咫尺。
那人没理会徐清安的抵抗,只是抬起他的下颚左右看着,啧了声,“装什么呢?”
一副对待手下玩意儿的姿态。
尽管自己是临安城中徐家的人。
徐清安咬紧了牙。
那人也就叹了声,极为怜惜:“是给你的还不够么?”
什么不够?
徐清安下一刻知晓了。
衣带被眼前人挑开,身体一寸寸被人抚过,双手被缚了起来。
不多时,异物感传来。
书生握紧了手指。
那人还在笑,声音微哑:“叫出来。”
眼角的泪流进发间。
良久,一道低低的喘息声响了起来。
灯火依旧通明。
……
又过了几天,柯蕴一时也不知道阿柳要干什么了。
他跑去问对方:“阿柳打算干什么呢?这都好几天了,实在不行咱们就走吧!”
他觉得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谢问道的事,本来就不认识。
彼时秦归柳在临安城中的青楼处,怀里还揽着美人低语。
柳巷脂粉香气弥漫,便是连烛火都无端旖旎着。
层层叠叠的红纱,琴声若隐若现。
房内隔音效果确实很好,只能听见外界隐隐约约的调笑声。
听的柯蕴耳根都红了起来,但又犟着没离开。
他再一次推开贴上来的女子,厌烦道:“都说了别靠过来,信不信我把你这地方给砸了!”
他说了一次又一次,谁能想江南女子竟这般放荡,无论怎么说没过一会儿又贴了上来。
顶着一张仆从的脸,柯三在外面都能感受到柯蕴的暴躁,气得连自称都忘了。
他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
这不怪他,都是风凉要他干的。
一旁的连娘还在问:“还要叫人进去吗?”
她也听见了那小公子带着怒气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毕竟自家姑娘被人这么嫌弃脸上也挂不住。
但让她更为感叹的是有钱人家的尔虞我诈。
里面的小公子都很烦了,这仆从却还要这么磋磨自家主子。
柯三看不出对方想了什么,他问:“进去了几个人了?”
老鸨想了想,伸出几根手指:“七个。”
于是柯三便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说实在的,虽然有些不怎么高兴,但连娘不太想离开。
这几个人实在有钱,让她这在临安城混了几十年的人都心动了。
要不是打不过……
那几个被雇来抢劫的人脸上身上都一片青紫,还在床上“哎呦哎哟”的叫唤。
连娘暗骂了几声废物,一时间也没什么理由继续赖在这了,她微微欠身便去了不远处的另一间。
那屋子里还有个冤大头呢。
冤大头在房间内满脸不耐烦,周围站着几个唯唯诺诺的楼中女子。
连娘还未到声音便柔柔媚媚的传来了:“谁惹我们温公子生气了?”
她故作不悦的掐了把离自己最近的姑娘,动作小心再小心,内心在滴血,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被她给掐了!
嘴角的笑却很谄媚:“连娘来教训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公子别生气了?”
被称为温公子的人身量很高,但腰身一直佝偻着挺也挺不直,脸上全是亏损过度的青白,要不是有副好皮相,半夜出去指定被人说成恶鬼索命。
他哼了声,冷嘲热讽:“本公子哪敢生气啊?谁让连娘又勾搭上了几个有钱人?”
“哎哟!瞧温公子这话说的!”
连娘幽怨的飞了他一眼,声音很媚:“连娘再怎么也忘不了你这冤家。”
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一举一动都要勾着人的魂,如今徐娘半老,眼角带着细细的皱纹,久在金银堆里浸泡着,那极致的妖娆便成了俗气。
但就温其年而言,她的身姿实在是好。
他上前一步揽住了对方的腰,凑在连娘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不如你伺候本公子一夜,本公子便不生气了?”
说着怪异的笑了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
湿滑的舌落在耳垂上,连娘被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忙推开那人,一脸讨好的笑:“连娘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她随手拉过来旁边离得最近的姑娘,赔笑:“不如就让桃儿来陪公子?”
温其年冷呵一声,“敷衍谁呢?”
话里话外极尽嘲讽,但在场几个人连生气都做不出来,只能继续陪笑着。
对方是临安温家的嫡子,若非这人日渐不堪的行为惹了家主生厌,就凭她这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哪敢冷落得了?
这般想着,连娘便不由得暗嘲了声,世家又怎么样?
还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原本好好一个清贵公子成了这副鬼样子。
……
“说说吧,是什么人绊着了你这老鸨的脚?”男子靠在椅背上,双眼微眯,青白的脸上便带着阴狠。
过了那么久,连娘还是不太适应对方这么大的转变。
她愣了下才回神,依旧笑道:“几个外地人来尝尝鲜。”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便成了感慨:“那几人当真是有钱。”
她的声音含着艳羡:“随手拿出来的扇子都带着香味,质地丝滑,单是一柄折扇都够寻常人家活上几年了呢。”
那是不着痕迹的诱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当真是眼馋着对方不经意间外露的财富。
温其年哼了声,“有本公子富裕吗?”
他说着站起了身:“本公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
连娘半拒半引,有些为难:“公子,这……”
她叹了声,为对方着想:“对方不只是有钱,就那仆从,遍观整个临安城都是打不过的,公子还是莫要去了。”
“你这是看不起本公子?”
温其年站在门口处,冷笑:“信不信本公子拆了你这地方?”
一番威逼下,连娘不得已引着他到了那间房前。
柯三还在站着,倚着门框欣赏着楼下起舞的女子。
高台上的美人肤如凝玉,脱的只剩下肚兜了,还在跳着,一起一舞间,媚眼如丝,能勾着别人欲罢不能。
柯三感叹了句,手臂太僵硬了,倒失了些美感,便没了西域女子的艳色。
周围时不时走过来两个半抱半亲的人影,身上弥漫着行事后的气味。
深夜的月光不愿照进这里,怕自己被融入无边的烛火中。
琴箫和鸣,一片靡靡之音。
“倒是个色胚!”
一声嗤笑传来,柯三回过了头,才发现离开不久的人又带着别人回来了。
他挑眉:“性也,食也,阁下浮于表面了。”
温其年十分不屑:“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这些穷酸句子,也值得卖弄?不过是个下人!”
他不耐烦和这人争论,直言道:“本公子听说你东家有钱,特意来拜访一下,快点开门!”
他这语气,与其说是来拜访,倒不如说是来找事的。
柯三很是惊奇的看着对方,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干。
于是回想了下风凉平日里的样子,然后一脸谄媚:“阁下别急,小的这就开门,这就开。”
风凉那个不要脸的,他总算能找到机会报复一下了。
至于秦长篱怎么想……
柯三轻咳了声,当做自己失忆了。
门应声而开。
柯蕴还在往嘴里塞着糕点,听见声音后抬头,见柯三弯着腰请一个人进来,一时有点懵。
“你这是?”
不得不说,他生了副好模样,干干净净,一身的皮肉都是金钱养出来的。
嘴里还塞着糕点,像猫一样。
一双大而长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便流露出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感。
是一双极适合绝望流泪的眼。
温其年眯了下眼。
柯三解释道:“这位公子想要来拜访一下,小的实在拦不住。”
他不着痕迹的将连娘挡在了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一时间,房内都安静了下来。
秦归柳抬眸看着那人,懒散的笑:“足下要来拜访可带了随礼?”
他还揽着怀里的美人,身上沾染着胭脂香。
温其年也笑,却透着阴狠:“本公子能来便是你们值得荣幸的了!”
“行吧。”
秦归柳叹了声,眉眼间便染上了无奈:“既是如此,那足下便慢慢玩。”
他站起了身,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人拨了下,于是俯身在那女子额头印了一吻:“在下配不上姑娘,后会无期。”
宽袖下,几锭银两抵在了女子手心。
无人察觉。
“我等先行一步,足下玩的愉快。”
青年态度放的很是柔和,长发松松散散,眉眼间一如既往的缠着风月场的浪荡。
若没了那副极其书生气的长相,便让人觉得和其他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不同。
“凭什么他一来我们就要走?我就不!”
柯蕴坐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还有点生气:“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一时间柯三都有些后悔了,他实在不知该说小公子天真意气还是傻的可怜。
他们能在这临安城闹的天翻地覆吗?
这里可是温氏的本家,不引起注意还好,一点闹了起来,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们。
他们虽是易了容,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行踪传了出去,主子怕不是要气死。
温其年也道:“本公子是来拜访的你说要走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本公子?!”
他呵了声,冷笑:“要走也可以,这人得给本公子留下来,不然……”
他话音未尽,但尽是威胁。
抬手指了指柯蕴,意味很明显。
秦归柳顿了下,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转身坐在了原处,眉眼风流:“足下好志气。”
柯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谈论起,但他也能听得出来对方语气中的呷呢,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柯三也皱起了眉,双眼渐沉。
余下的人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没志气怎么配当温家的人!”
温其年点出了自己的身世,下颚抬起,姿态傲慢。
……
城门外,一人穿着黑衣,抬手压了压斗笠,缓步走进了临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