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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曲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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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刚过,空气中能闻到青草香味的春天气息。
夜晚11点南市坡街地摊夜白如昼,摊子的叫卖声和食客的拼酒声混在一起听起来有些聒噪。风有些大,矮桌上的塑料桌布不停的往人脸上飘。
油腻低矮的小桌上只摆了一小份小龙虾,盘子不大,李瑞麟挪了几次还是盖不住乱飞的桌布,烦躁的拿了几只啤酒压在上面,刚要叹气说些什么,一张用过的纸巾又飞到他的定制西裤上。
“我艹,真他妈恶心!”李瑞麟拍了拍被玷污的裤子破口大骂,顺手拿了瓶矿泉水往手上浇。
赵晓航把咬成扁条的吸管随手扔在玻璃杯里,对坐在小马扎上跟一块塑料布殊死搏斗的李二少视若无睹,只是安静的把塑料布撕成一条一条,耐心的编成麻花辫。
一瓶矿泉水被祸害完,李二少腾出手探过小桌,“啪”的一声打在赵晓航的手腕上,“说话,装什么死?”
装死的赵晓航只是短暂的拧了拧眉,继续做哑巴。
“又聋又哑?”
聋哑人停了编小辫的动作,给他的还是一个被黑发包裹的头顶。
李瑞麟不死心,撅起屁股探出身去,又是狠狠一拍。
被突袭的手腕有些疼,哑巴“啧”了一声终于抬起杵了半个小时的高贵头颅。她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眯着眼盯着针扎屁股的李二少,干涩起皮的嘴还不老实的嗤笑了一声,闷着声音说,“蓄谋已久?”
李瑞麟皱眉,笑个屁,比鬼还难看,丑死了。
赵晓航不丑。
李二少的嫡亲哥哥李彦醉酒后说过,你那个女阿铁明眸皓齿巴掌脸、肤白貌美惹人爱,性格更是没得说,还透着股伶俐劲儿,这得吃多少开心果才能养的出来?
李瑞麟对这些烂俗到家的评价一向不作回应,他又不瞎。赵晓航除了159的“半残”身高外,在皮囊方面的确可圈可点,单是笑起来挂脸上的那一对浅浅的酒窝,就能对大多数直男造成毁灭级的伤害。
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连李彦都被糊弄了,李瑞麟深觉直男都是蠢狗。滚滚红尘,也只有他这个看人看骨不看皮的杰出青年方能抛开世俗,拨云见日,一眼看透赵晓航是个彻头彻尾的二百五。
对待美女如老僧入定的李瑞麟一边瞧不上肤浅的蠢狗们,一边恬不知耻的和赵晓航腻在一起。谁让她能把悲剧讲成笑话,让他李二少常常如沐春风。
“哎”,李二少抽空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大大叹了口气,双臂抱胸直勾勾的盯着赵晓航看。
对面那人的鹅蛋小脸白皙依旧,只是头顶的灯光打在上面都显得死灰一片,一双杏眼湿红湿红的还有些肿,显然是哭过一场。
李瑞麟有些心疼又不肯由着她,外强中干的说了句,“放屁,新鲜出炉。”
赵晓航清清嗓子,“狗东西。”
傍晚6点,许鸣谦打电话给赵晓航说不回家吃饭。晚上9点,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刷帅哥视频的她就被一脸肃杀的李瑞麟连拉带拽的塞进车里,带到了南市最高档的私人会所,铭楼。一路上连个屁都没放。
与李瑞麟相识相知的蹉跎岁月里,职业富二代李瑞麟执着而坚韧的维持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优雅绅士人设。是以,当“李人设”连人模狗样都不要了,跟拎小鸡一样把她扔进了铭楼大堂时,赵晓航先是一阵发懵,随后愕然发现身穿星黛露家居服,脚踏小白兔拖鞋的自己与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假山鱼塘的铭楼大堂竟能如此格格不入,一时悲从中来,准备一脚送君去云霄时,她居然犹豫了,她是不是该像个知心大姐一样劝劝身边的衣冠禽兽,“gentieman,保持形象,药不能停!”
破罐破摔的李二少显然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一手狠狠揽住她瘦弱的肩膀,一手高高抬起,指向不远处的青石楼梯,喘着粗气咆哮而出:“瞎了狗眼的赵晓航!”
赵晓航的脑瓜被吼的嗡嗡直响,顺着李瑞麟的手看过去,嗡嗡直响的脑瓜在“轰”的一声巨响后瞬间安静。
七八个人踏着青石步梯款款而来,衣冠楚楚,气宇轩昂。
首当其冲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女人个子很高,穿了一件藕荷色无袖长款刺绣旗袍,妆容精致,头发盘的一丝不苟,这样复古的造型却压不住女人充满活力的青春味道,真是漂亮。
女人白净修长的手臂搭在男人臂弯里,侧仰着头冲着男人的耳朵说话,赵晓航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只能看清女人明媚的笑颜。
赵晓航又盯着男人看。
男人身高180,体重80KG,因为常年健身,被女人搀的手臂还有好看的肌肉线条,蓬勃有力。不,不止手臂,衬衫下的胸肌,还有包裹在西裤下修长笔直的双腿都是极品。他梳着她最喜欢的油头,刀刻斧雕的俊脸一如往昔,一只手臂任由女人搀着,一只手臂贴心的搭着女人的外套,歪头微笑的听着······情话。
什么情话这么好听?
震惊!悲愤!恶心!疼!
疼!真他妈疼!李瑞麟你这个王八蛋捏着我的肩膀真他妈疼!
这么疼为什么她还不死?
李瑞麟的咆哮声委实打扰了一派祥和静宁,石梯上的人们抬头看了过来。为首的许鸣谦身形一顿,眼神闪过震惊和惶恐,他果断抽回手臂,把另一只手臂上的衣服随手丢在地板上,大步朝赵晓航走来。
身后的许母看到几米外衣冠不整被人搂着的赵晓航,蹙眉瞪了一眼,尖细的高跟鞋“噔噔”追了两步抓住许鸣谦的衣袖,急急地叫了一声“鸣谦!”
许鸣谦被拽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众人一头雾水,睁大眼睛想看看在高级会所犯神经的是哪路豪杰,还没看清楚,就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皮鞋声伴着疏朗笑声朝来人走去。
迎面来的男子50有余,个子不高却很挺拔,“这不是瑞麟吗?”男人声音洪亮,几步就走到李瑞麟面前,眼睛轻轻扫过赵晓航停留在了李瑞麟脸上。
李瑞麟条件反射的犯起了绅士病,把炸了的毛强制收了收,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脸上挂着笑,“刘叔叔来吃饭?”
刘宇和李瑞麟握了握手,笑着说:“嗯,今天陪着小女来见未来亲家。”
怀中的赵晓航猛的抖了一下,李瑞麟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默默收紧。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许鸣谦这个王八蛋,口气不阴不阳还不忘挤出一个笑,“哦,定亲宴啊?我说呢,一席难定的铭楼被整个包场,刘叔叔好大的手笔。”
若不是李瑞麟一脸看似恭敬的笑意,刘宇都怀疑李瑞麟是来抢亲的,他懒得和小辈计较,耐着性子说,“算不得订婚宴,不过是鸣谦听子沐说铭楼的菜不错,把我们两家大人叫出来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一下下月订婚宴的细节。”许是想到儿女喜事,刘宇声音也轻快了一些,“到时候,叔叔发请帖给你。”
手臂一沉,李瑞麟吸了口气把站不稳的人用力抚稳,眼睛直直的要把许鸣谦盯出个洞来,薄薄的嘴唇发着狠,“许鸣谦可是咱们南市榜上有名的乘龙快婿,刘叔叔好福气。”
“恭喜”两个字磨着后槽牙硬生生被挤了出来。
这哪里是在恭喜,简直是在上坟!
刘宇几不可闻的“嘶”了一声,实在是想不出和这个不着调有过什么交道。思索之际,错眼扫过李瑞麟怀里抱着的女孩儿,这,这,这该不会是······。
一瞬间刘宇眼里笑意全无。
李瑞麟可不管表情精彩纷呈的刘宇,拿衣袖给赵晓航擦了把脸,正要开口,许鸣谦已经小跑过来,伸手要拉赵晓航,急急地说,“小小,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渣男被捉奸统一培训的吗?是不是还该加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赵晓航很想大声质问,可她喉头泛苦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字说不出。
李瑞麟搂着她后退一步。
许鸣谦伸出的手落了个空,不由一恼,拧了眉冲李瑞麟说,“放开!”
李瑞麟眯起眼睛与许鸣谦对视,像只随时要捕猎的凶兽。
赵晓航低着头,眼泪不停地砸在她的小白兔拖鞋上,她不出声不抬头,身体因为克制而止不住的颤抖,李瑞麟气的脸都红了,反手把赵晓航捞在身后护住,飞起一脚把许鸣谦踹翻在地,“去你妈的!”
优雅绅士李二少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把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的小可怜打横抱起扬长而去。
今天的风大,几缕吹散的头发在眼前直晃荡,赵晓航有些烦,一边重新扎着头发,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李瑞麟,“到底是不是蓄谋已久?你盼我被甩很久了吧?”
“嗯,早死早超生。”
李瑞麟双手抱胸,在小马扎上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有气势的姿势,“没用的东西,抖什么,影响老子发挥,才踹了一脚!”
赵晓航也挪了挪,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发僵的身体,带着哭过的鼻音,“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麟儿,你惨了。”
“没心没肺的东西。”李瑞麟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嫌弃的皱了皱眉,“早跟你说过,许鸣谦就是个神经病、白眼狼。这些公子哥们没一个好东西!人家姑娘们仗着肤白貌美大长腿能捞一个是一个,你呢?赔钱货,死舔狗,不学好,学着玩感情,还一玩就玩6年,屁都没捞着,你可真能耐!20的时候算你年纪小,贪慕那王八蛋的美色,现在呢,你这个一家三口刚解决温饱的社会底层眼看都27了,再玩下去等着给哪家小王八蛋当后妈?今天看清楚了没?你的鸣哥包了铭楼请老丈人吃饭,下月订婚。”
鸣哥,赵晓航单是听到这个名字心就不停的抽,疼的要命,她拿起啤酒狠狠灌了两口,扯出一个笑,“李公子这话有失偏颇,我还是捞着一点的,那房子名儿是我的,200多万呢。”
李瑞麟看着赵晓航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200多万对那王八蛋来说算什么?泡几次酒吧,开几瓶酒的钱······跟你扯这个干嘛?你有什么打算?”
赵晓航眼神空无的看着手里的酒瓶,不答,她鬼扯,“南市的公子哥们都不是东西,李二少也是狠人,连自己也骂。”
李瑞麟果然上了她的当,“啪”的一声差点拍翻可怜的小桌,“我跟他们那帮死贱人不一样!老子纯情的很!”
“那是,李二少爷喜欢美男,数十年如一日的喜欢江洋,要多纯情又多纯情。”说完,赵晓航又灌了几口啤酒,挑衅的看着李二少。
邻桌正拼酒的男女歌也不唱了,酒也放下了,好整以暇的等着吃瓜。
李二少不愧是大风浪里归来的老少年,这浪荡狗血的二十多年磨练了他惊人的脸皮,只见他瞟了一眼邻桌,恍若无人道:“喜欢男人怎么了?我和阿江好着呢,两情相悦你懂不懂?再说,就算老子是个GAY,也是1,懂?”
哗啦一声,不知道谁的酒瓶和玻璃杯碎了一地,李瑞麟瞪了一眼,邻桌传来几句憋笑的对不起,不好意思!
赵晓航哈哈笑出声来,这死基佬就是好逗。她眯着眼盯着南市1哥李瑞麟,贱兮兮地说,“猛1哥哥,这酒很难喝是不是?姐姐请你喝好的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