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时分》西临

4、第 4 章

　　这两天的天气逐渐有回温的意思，外面的雪开始稍稍融化，可天气还是雾蒙蒙的，能见度低。
　　沈粥醒来的时候，周恪已经不在家了，似乎也是习惯了，她洗漱完走到客厅将昨晚上半敞着的窗帘撤开。
　　旺财早已经醒了，看见她出来，摇着尾巴跑了过来，而后安安静静地爬在她的脚边。

　　阳台的栏杆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沈粥看了一眼，而后冲旺财喊道，“旺财，快过来！”
　　小狗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伏起身子，听话地走了过去，而后又爬了下去。

　　沈粥从口袋里将手机掏了出来，一手顺着它的毛发，半蹲下身体，而后打开相机拍照模式拍了张照片。
　　没想到自己点的是连拍模式，一连抓拍了好几张，索性全部都放在了朋友圈。
　　最终又挑挑选选一张自己觉得还不错的照片放在作为微信头像。
　　照片的留白是皑皑雪地，将整个院落覆盖，沈粥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微垂下眼睛看向旺财。
　　小狗显然也挺高兴的，尾巴不停地摇晃。

　　沈粥将窗户半打开，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冲了一杯热牛奶。
　　她坐在沙发上准备想想自己接下来准备该干些什么了，纯粹宅在家里是不可能了，因此她给一些公司投了简历。
　　距离毕业也已经过去了几年，她心底其实也是没什么底的。

　　“旺财，你觉得我该不该出去工作啊？”
　　她的心底其实是很纠结的，要是让周恪知道，估计是不会很高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自己谈及钱一字，就变得格外敏感。
　　他不说的话，其实自己都能感受到。

　　沈粥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结果江盈给她来了个更大的刺激，她从国贸珠宝那边辞职了，如今成了待业人士。
　　听见这事的时候，她颇为吃惊，“盈盈，你怎么就辞职了，前阵子不是还说那边待遇不错吗？”

　　江盈坐在她花店的一处空椅上，语气里也有些不太好，“你是不知道，待遇虽然好，但是都是些油腻富商借机揩油。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挑人小姑娘下手！”

　　她见过几次，跟部门经理说了这件事情，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觉得她少见多怪。
　　成年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情，被她说得如此不堪。
　　后来想想，觉得自己良心上有些过不去，曾单独找过人姑娘，委婉地提醒了几句。结果人家压根不领情，觉得她多管闲事，想抢自己的业绩。

　　“我呸！”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心里有气，“这破事老娘不干也罢。”
　　“你呢？”江盈看了沈粥一眼，“花店关闭之后，想好了去做什么了吗？”

　　沈粥：“还没想好，不过我已经往外投了几份简历，就看人家招不招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底其实没什么底。
　　“得了吧。”江盈笑了笑，“你这学历，还愁找不到工作？”

　　江盈这话说得不假，沈粥是清北毕业的，按理说应该不算为找工作发愁，虽然大学学的专业不算热门，但是终归学历摆在那里。

　　“毕业好多年了，老本都忘光了。”
　　“这倒也是。”江盈表示赞同。
　　“你那串珠子怎么不带了？”她注意到沈粥空荡的手腕，疑惑着，毕竟昨天她才发给自己看，一转眼又不见了。
　　“太贵了。”沈粥实诚着说。

　　“你丫，花的是周恪的钱，又不是你的钱，干嘛心疼？”说完还有些怒其不争，“不花白不花，他赚这么多钱，你要学会花钱啊！！！”
　　说完，伸手揉了揉沈粥的脸颊，气急败坏道。
　　沈粥没说话，江盈平复好心情之后，“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沈粥神情专注地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我有个大学同学叫陈舒予，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算了，听没听说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跑去混娱乐圈了，我跟他还算熟悉，然后他们剧组现在正在招龙套演员。”江盈话说到这，突然停止。”
　　沈粥被她勾出了兴趣，“你想去？”
　　江盈还没说话，她继续说，“顺便带上我！”

　　她和江盈从小认识，两人小学上学时几乎每学期都坐在一起，在那时候仙侠剧盛行的时代里，女孩子就喜欢模仿里面的角色，披个床单就可以当作是仙女下凡了。
　　两人有时候在上课的时候就喜欢偷偷聊一些剧情，约定以后一起闯荡娱乐圈。这么些年过去了，虽然人变得现实不少，但是心里确实还是有些遗憾，所以哪怕过过瘾都是好的。

　　江盈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这不是来告诉你的吗？地点也不算远，时间也有。”
　　“行，你去我就去。”
　　江盈：“到时候我来找你，不过你要不要给周恪说一声。”
　　“给他说干什么？”沈粥想了想，而后皱着眉头说。
　　“也行。”江盈点点头，“你总算站起来了！”

　　她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其实是因为沈粥和周恪之间的感情中，是沈粥最先开的一个头。
　　学生时代，沈粥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就是死皮赖脸缠着周恪，每天凑在他的面前刷存在感，表白一事也是她先开的头。
　　江盈在这其中充其量就是一个狗头军师，本以为沈粥会放弃，没想过越挫越勇。
　　她都已经做好安慰沈粥的准备了，结果她直接成功了，安慰的话在喉咙口里滚了一圈，最终咽了下去。

　　“我颇为欣慰，还以为你这辈子被周恪吃得死死的。”她一脸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意思。
　　“到时候我问清楚状况，咱俩就开始正式闯荡娱乐圈！”
　　沈粥：“……”
　　为什么一副好中二的样子，还好不是在大街上，不然她要装作不认识江盈了。

　　花店没人来的时候，两人就东扯西拉几句。有人来了之后，沈粥就前去照看，江盈就坐在她的位置上玩手机。
　　今天的生意和昨天比起来倒像是天差地别，江盈在这坐了差不多快一个下午，终于忍不住吐槽，“你说你堂堂清北毕业的学生，怎么经营一个店就怎么的艰难。”
　　叹气一声，“亏本生意，还好有周恪那个冤大头给你兜底。”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多说两句，“每次都给你说了，不要想着给他省钱，及时享乐才是王道。”

　　沈粥凉凉道，“花店用的自己的钱开的，没用他的。”
　　“是小的失言。”江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到天差不多有黑的意思的时候，江盈就催促着沈粥闭店，准备去夜市摊撸串。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说隔得不是特别远，但奈何前阵子江盈总是为工作上的事忙得晕头转向，两人距离隔得近，但是能够约饭的时机也不多。

　　江盈抱着手臂低着头，整个人差不多就要埋进棉服里，跺了跺脚。
　　冲正在锁门的沈粥催促道，“粥粥啊，你还要多久？”
　　说话之间，哈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你可真有意思啊，上班还带着你这小狗出来溜。”
　　“是叫旺财吧？”江盈蹲下身体，“过来，让姨姨薅一下毛。”

　　沈粥刚把钥匙卡进门锁里，闻言笑了一声，“旺财，快咬这个怪阿姨！”
　　江盈动作一滞，才从口袋里伸出一半的手又讪讪收回，“快点啊。”
　　“知道了。”

　　沈粥将钥匙抽出来放进口袋里，而后牵着绳索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目光四处看了一圈，最终落到对面的一家烧烤摊，用眼神示意江盈，“就那家吧。”
　　“也行。”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夜里风大。虽然没有下雪，但是迎面拂过来的冷风像是带着刺人的刀子，刮得脸生疼。
　　江盈：“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沈粥立刻回答：“好。”

　　这句话落，两个人面面相觑。
　　对面的烧烤摊一半摆在外面，一半摆在屋里，但是不够封闭的空间里，冷气肆意流通，想想就觉得受不了。
　　“前面新开了一家面馆，我看网上挺多人去打卡的。”江盈抿了抿唇，“要不我们去那？”
　　沈粥没说话，但是冲江盈比了个OK的手势。

　　大概是心里期望值过高，导致真正去尝的时候，发现竟也是不过如此。
　　一碗面摆盘看着精致，价格当然也不美丽，实际上尝起来索然无味。
　　这就导致沈粥觉得自己的厨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差劲，和这家面馆的厨艺比起来，她觉得自己还有很高的上升空间。
　　等阿姨明天来之后，自己也要露一手，让阿姨指出自己的不足，然后精进厨艺。

　　“想什么呢？想这么愣神。”江盈抬眼就看见沈粥盯着碗里的面走神，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沈粥：“这面味道确实不怎么样，我们下次还是换一家尝尝。”
　　江盈：“？”
　　“不好吃吗？我觉得还行吧，就是价钱确实高了一点。”

　　沈粥脸上的表情凝滞，而后又尝了一筷子，感觉还是一般。
　　她不得不开始思考，周恪之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难道真的胃口被养刁了？
　　这大概不是一个好现象。
　　沈粥虽然是这样想的，可还是将那一碗面给吃完了，分量适当，不算太多。

　　“你等下怎么回去，周恪来接你？”江盈抽了一张抽纸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而后从包里掏出一管口红，将刚刚吃面是蹭掉的口红重新补上，“别告诉我是这样，不然我真的会很受伤。”
　　“收起你的脑补，我们现实一点。”而后快速道，“自己走回家。”
　　“够意思！”

　　只是走了没几步，两个人又开始后悔了。
　　虽然说街上的人不算少，但是还是扛不住这天气。刺骨的寒风顺着脖颈处裸露的肌肤，一路往下钻，冻得人直打哆嗦。
　　刚刚吃面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温度，在这几步路之间逐渐消耗，江盈正准备对沈粥吐槽几句，就见人已经不见了。

　　四处看了一圈之后，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对面的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去了。
　　和其他一旁有人逛的摊贩不同，面前这个摊贩来往人少得可怜，更不要说上前购买。
　　沈粥倒是眼睛不眨，一次性买了好几个烤红薯，江盈知道她这是老毛病犯了。

　　沈粥有一个毛病，这是她很久以前的出来的结论，只要她看见需要帮助的人出来卖东西，不管卖的东西适不适合她用，只要她兜里面有钱，多少都要买一点。
　　“姑奶奶，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沈粥递了一袋子新鲜出炉的烤红薯给江盈，“我觉得你说得对。”
　　江盈：“？”
　　“周恪的钱不花白不花。”
　　江盈：“……”
　　她选择收回这一句话。

　　沈粥：“吃不完就给周恪，总归不会浪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