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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离 ...

  •   “薛时琢,饭可以乱吃,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

      魏芊沉下脸,自己上午那句“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嫁给你这个祸害”的戏言猛然在脑中炸响。她凝眸盯着眼前男子,心里狐疑着薛时琢是不是故意用戏言来惹怒她。

      他俩成婚两年,怎么可能?

      自己跟这纨绔呆一个时辰都嫌恶心,两年岂不是互相厌恶早把屋顶都掀翻了,薛时琢如今还完完整整站在她眼前,就证明他口里全是一派胡言。

      她冷笑:“成婚?薛时琢,你怕是还没清醒吧,我就算剃发做姑子,都不会认你做夫君!”

      “不认也得认。”

      薛时琢从锦袍的宽袖里掏出婚书,“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冷声道:“魏芊,你看看清楚,你的夫君是我,只要不和离,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妻。”

      哪有人随身携带婚书啊,演戏能不能演全套?

      魏芊刚想嘲笑他,拾起桌上的婚书时却被那红底墨字刺伤了眼。

      突兀的朱色如同晚间的云霞,殷红鲜艳。她的名字和薛时琢名字并排列着,像极了上苍开的玩笑。尤其是那句“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简直再讽刺不过。

      见她不说话,薛时琢放柔了声音:“芊芊,我们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好不好?”

      “不,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写和离书吧。从此一别两宽,你也欢喜我也自由。”魏芊边说着边去桌上拿笔,低垂的眼帘下是掩不住的笑意。

      臭纨绔,以为随便拿个伪造的婚书就可以诓住她,当真是小瞧人了。

      既然他用装夫妻这招来恶心她,自己索性提和离断了薛时琢的后路,看他还有什么话讲!

      薛时琢:......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魏芊,你我是奉陛下圣旨成亲,绝无和离的可能,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薛时琢气的右手发颤,拂袖摔门而出。

      “莫名其妙。”

      魏芊盯着薛时琢恼羞成怒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这家伙是越来越输不起了。

      烦人精走了,她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回软榻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魏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挑起窗子,看到丫鬟们正在院外收拾落叶。

      自己未随父从军前,绿蘋是她在府里的贴身丫鬟,两年未见魏芊有心与她重新活络,挥手示意她过来。

      绿萍赶忙丢下手里活计跑过去,恭恭敬敬道了声“夫人。”

      夫人?夫人!

      你昨日不是还唤我二小姐的吗!

      魏芊嘴角抽搐,极力压抑住面上的惊异,柔声道:“替我篦头吧。”

      坐在铜镜旁,魏芊杏眸一怔。

      自打昨日那场睡到傍晚的午觉醒来,她就觉得处处不对劲,现在脑子里更是搅成一团乱麻。

      镜中人,与她眉眼相似,可就是不像她。如果真要说出一二的话,那就是眼底少了一份生气。

      魏芊蹙眉,镜中人也跟着蹙眉,女子乌发雪肌,眉若轻烟,眸里总有水雾缭绕,凝着散不去的忧愁。

      十七岁刚获封归云将军的魏芊脸似桃蕊,凤眸凌厉,虽说也身量纤细,但是沙场上风吹日晒这么久,早就练就了一身匀称敏捷的体魄;

      而镜中女子,鹅蛋脸,凝脂肤,却是褪去了张扬的艳色,内敛为白玉似的沉静。脸颊也消瘦不少,看着总有种弱柳如风的凄凉感。

      魏芊对镜自照间,绿蘋已为她梳好了发髻。

      如瀑的乌发拧旋,盘绕在前额,露出细白光滑的脖颈。魏芊又是一愣:“我又没出阁,梳什么回心髻,怪碍眼的。”

      绿萍慌忙跪倒在地:“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婢是见侯爷从前为您梳过......”

      瞧见提到“侯爷”时魏芊眸里的嫌弃,她自悔失言,慌忙住了嘴。

      昨日夜间夫人侯爷为和离大吵一架,今日侯爷上醉红楼寻欢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上赶着讨罚。

      就在绿萍担惊受怕之际,魏芊却是浅笑着将她扶起,耐心询问道:“侯爷,你口中的可是薛时琢?”

      绿萍心又是一颤。

      夫人这是铁了心要和离啊,连句疏离客套的夫君都不叫,改为直呼名讳了。

      她点点头,不敢再吭声。

      魏芊的心猛沉下去,苦笑着让绿萍退下。她随手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不疾不徐地饮着,心里思绪万千。

      绿萍也算从小贴身服侍她,没有道理帮薛时琢圆谎,自己昨日再怎么狂饮,也不至于酒色伤神到镜中人这种悲戚状态。

      眼前很多景象没有变,却又彷佛都变了。

      难道她真的与薛时琢成亲了?

      门被轻轻推开,魏芊从杯盖上移开眼,诧异得看着闯进来的青裙女子。

      是她的闺中挚友,谢鸢。

      多年未见,她也变了不少。及笄那年分别时,谢鸢还只是个满面泪痕,稚气未脱的娇俏小姑娘,而今却是娉娉袅袅,芙蓉面柳叶眉,俨然一位美丽成熟的女子。

      注意到她头上盘着的发髻,魏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成亲了?”

      “芊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成亲可比你晚一年呢,你和薛侯拜天地那会儿我还没出阁......”

      谢鸢环顾四周,见并无下人,低声痛骂道:“不过薛侯爷未免太过分了,我才多久没见你,你就消瘦成这个模样!昨日你十九岁生辰,他也不知道操办一下冲冲喜!”说罢,泪珠子断线一般的滚落下来。

      魏芊手忙脚乱将帕子递过去,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十九岁?

      她前不久回上京前才在漠北过完十七岁生辰,兵士们围着篝火给她唱歌,就连薛时琢这家伙也很讲良心地送了一个白玉镯子给她,魏芊对这一生辰记得清楚。

      难不成她一觉醒来,竟来到两年后?

      被这个荒唐的念头吓到,魏芊忙道:“我哪消瘦了,你瞧!身子骨不是好得很吗?”

      她作势要给谢鸢看自己健壮的小臂,撸起袖子,却只见细白的胳膊上瘦骨嶙峋,几道血痕如蛇般蜿蜒。

      魏芊不信邪,想要给谢鸢表演下自己的武功,气凝丹田时却发现内力尽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连内力都没有了!

      瞧着魏芊怔神的模样,魏芊只当她逞强,又是心酸又是气愤:“你去年突患怪病,醒来身子骨就不如从前好了,上月高热烧了三天三夜,这才刚好就穿这么少,真是拿自己身子当儿戏。”

      摁住挚友想解斗篷替她披上的手,魏芊又说道:“我没什么的,阿鸢别担心。”

      “你养病期间薛时琢根本不允许我们来探望,我也是今日趁着他在醉......才偷偷来瞧你,”谢鸢叹了口气,攥紧魏芊的手,“可你总该振作点,否则别说我们做朋友的看着难过,魏伯父知道也不好受啊。”

      “我父亲......”魏芊声音有些沙哑,“他最近身体可还硬朗?”

      她心里乱得很。

      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两年后,武功尽失,嫁为人妇,这些反常事已经够糟心了,她怕自己最珍重的家人也......

      谢鸢道:“你放心,伯父在江南过的很好,只是担心你过的不舒心。”

      江南?

      魏芊心底咯噔一下。江南是致仕官员的暮年养静之所,她父亲不在漠北而在江南,看来是已经交出兵权,做个富贵闲人了。

      也好,平安无事就好。

      眼前人越是不出声,谢鸢就越觉得魏芊把所有苦都憋在心里,她紧锁眉头:“薛时琢这人也忒薄情了!我要是个男子,我就把你娶了不再让你吃苦。”

      “我和他又没什么感情,管他作甚,大不了和离。”

      谢鸢胆子小,忙上去去捂挚友的嘴:“你疯了!这婚事是圣上亲旨封的,薛侯又是陛下近臣,现在提和离不是给圣上甩脸子吗!”

      奉旨成婚......

      魏芊心底微微一沉,这四个字看似轻巧,却代表了重如千钧的皇权。

      她反抗不了,她只是不甘。

      明明自己一天之前还是前途无量的归云将军,从闺阁里拼出一条血路,能够在朝上与男子平起平坐。没想到上苍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让魏芊亲自见证了自己青云之志的坠落。

      嫁给自己不爱甚至有些鄙夷的人,成为深宅妇人。曾经她以为足够拼命就能摆脱这命运,没想到还是无能为力。

      她的内力,她的武功,她独一无二的女将军称号,那些魏芊曾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两年后戳向她心头的利刃。

      执盏的手微微颤抖,魏芊声音低了几度:“不能和离,我还能怎么办?随他去吧。”

      “论道理,我比你小一岁,也不及你走南闯北见识广,可芊芊姐,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掏心掏肺同你说。”

      “你我姐妹之间,无需顾忌什么。”魏芊垂眼把玩手中的茶盏。

      “我知道你厌恶薛侯,我也知道你们彼此不和,可芊芊,不爱有不爱的活法,说句难听的,你就当他是个死物供着,死物还有臭味呢,你不嫌熏得慌吗?”

      “难道要我去做小伏地讨他欢心吗!”魏芊苦笑,“那还不如一刀了结性命来得痛快。”

      谢鸢揽住她肩角:“芊芊,你还记得自己从前的模样吗,意气风发的女将军,恣意又潇洒。可你成亲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什么不尝试变回从前呢,最起码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

      她顿了顿:“我虽没杀过敌,没上过战场,但琢磨着对待夫君也要像讲究兵法那样,攻心为上,多使些计策才能经营好夫妻关系。你多在他身上花点心,总会有点成效的。”

      魏芊被这段“驭夫之道”搅的头大,为了不拂好友的面子,只得不断颔首表示赞同。

      谢鸢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说:“他在你生辰之日去醉红楼寻欢买醉,还闹得上京皆知,芊芊你告诉我,你咽的下这口气吗!你既是圣上亲封的朝云县主,他薛时琢明媒正娶的妻,就该拿出点贵女正室的样子,不能放任薛侯爷的心老在外面!”

      醉红楼.......?

      魏芊的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她在这里哀叹命运不公,他倒在温柔乡里逍遥快活?

      没那么便宜的好事!

      方才谢鸢的话她听了十之八九,唯有一句真正走进了魏芊心里,那就是要用在军营对待士兵的方法来对待自己的夫君。

      当年薛时琢不守军法自己打了他二十大棍,今日他做出如此荒唐丢她脸的事,自己又岂能轻易放过他?

      “阿鸢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找他。”魏芊腾的一下站起来,眼里有微光闪烁。

      谢鸢心里也由衷高兴,经此一劝,自己挚友应该能够放下身段,过好夫妻间的小日子了。

      她见魏芊翻箱倒柜的身影,又问道:“你在找什么啊?”

      “我在找圣上赐给我的尚方宝剑,等会儿架在薛时琢那厮的脖子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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