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荒春》酌饮

1、第一章

　　1.
　　我叫赵佳冶，今年三十五岁，这是我和他认识的第三十年，也是我和他结婚的第十年。
　　和名字“佳冶”娇美妖冶的含义不同，我并不貌美，略宽的颧骨，扁平的五官，唇也生得刻薄，唯一出彩的只是一双很大的杏眼，好歹挽回几分容貌上的缺陷。
　　好在我五岁的女儿阿豆不像我。
　　红润的小嘴，高高的鼻梁，天生带三分笑意的眼，都昭示着她的父亲，我的丈夫桑间有一副怎样好的皮囊。
　　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桑间为什么会和我结婚。但每每我问起，他也只会笑着摆弄我的脸，打趣我说，“这长得不还挺好的啊。怎么，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你还不知道我呀，你觉得我是看脸的人吗？”
　　我于是没话说了。
　　2.
　　今天是阿豆的五岁生日，过了今天，小阿豆就真的五岁了。
　　我坐着帮小阿豆扎辫子，轻声对她说，“过了今天，小阿豆就又长一岁了哦。”
　　阿豆扯了扯自己公主裙的裙摆，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脸，认真地问我，“长大了就能和直意叔叔结婚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把小皮筋给她扎上，抬手摸上阿豆的头，问她，“阿豆为什么想嫁给直意叔叔呀？”
　　阿豆歪着脑袋，“直意叔叔长得好看，所以豆豆想嫁给他。”
　　我失笑，“小阿豆真精。”
　　许是好看的人真的只和好看的人玩吧。曲直意和桑间是大学同学，校草之名不分上下，别人替他们争得死去活来，这两个人倒是连体婴一样玩的很好。两人婚礼都是一起进行的，曲直意的妻子是很温婉的个性，儿子有些内向，叫曲舟。
　　我告诉阿豆，“直意叔叔已经结婚了，是周徐星周阿姨，小阿豆不能嫁给直意叔叔的。阿豆不喜欢舟舟哥哥吗？”
　　阿豆撇了撇嘴，“舟舟哥哥太闷了，阿豆不喜欢，好没意思的。”
　　我不赞同的摇头，正要说她几句，门铃响了。
　　阿豆噔噔噔地跑开，我疑惑着走去开门，心里想着桑间今天怎么忘了带钥匙，一扭开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surprise！”
　　我挣脱开来，脸上烧的慌，扭捏地抱着一捧玫瑰走进客厅，也不敢抬头看曲直意一家三口，脸上被亲的地方还火辣辣的，门口还传来桑间清朗的嗓音和别人调笑，“你们看，这么大人了还害羞呢。”
　　等我端着托盘上的吃食走过去时，阿豆正坐在曲直意的腿上，笑呵呵的往曲直意嘴里塞橘子，桑间吃味地说阿豆都不给他喂橘子，闻言，曲直意无奈看了他一眼，桑间挑着眉嚼着自己剥的橘子回视过去，周徐星则带着舟舟坐在沙发上看他们闹，场面一派温情。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我走过去，瞥了阿豆一眼，“阿豆从直意叔叔腿上下来，和舟舟哥哥一起喝牛奶。”
　　“其实没关系的，”曲直意安抚性地揉了揉阿豆的脑袋，接过茶，道了谢。我盯着他的脸失神了片刻。
　　曲直意的外在条件是真的好，和桑间的少年感不一样，他属于时下小姑娘最迷恋的成熟大叔类型，优雅绅士，嗓音醇厚，宽肩窄腰大长腿，那张脸俊美无比，一颦一笑间万种风情。
　　很快，我转过身，放一杯茶在周徐星前面，最后才给到桑间。我敏感的察觉到，刚刚心情还算愉悦的桑间此刻好像有点恼，我找不出原因，左思右想，也只能猜，是桑间注意到我盯着曲直意看了些时候，吃醋了。
　　我想了想，把手放到他头上，就像刚刚曲直意对阿豆做的那样，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俯下身凑到他耳边，“别生气啦，我下次不看别人那么久了，好不好？”
　　桑间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好半晌，他才点头。
　　周徐星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鱼，不论什么鱼到了她手上都不会有一丝腥味。奶白色的汤水在锅炉里翻滚，青黑鱼头若隐若现，看起来美味异常。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拿勺子尝了一口。
　　“好喝！”我惊叹道，“星姐，曲直意娶了你真是有口福啊！”
　　周徐星笑了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没那么夸张啦，但是直意确实挺喜欢喝鱼汤的。”
　　我又调侃了几句她，视线不经意看到了坐在外面的曲舟。
　　他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独立的沙发上，视线不知道落在哪儿，我猜是在看对面的阿豆他们，但我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他们在干什么。
　　突然，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很大，曲舟的眼黑部分占比还很大，漆黑眼孔空洞，简直像个精致却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我被一个小孩子吓得一惊，小心地问周徐星，“舟舟太安静了吧，一点也不像八岁的小朋友，有去看过医生吗？”
　　周徐星停下切肉的动作，看向舟舟的眉眼满是愁绪，“直意带他去看过了，心理医生说舟舟没什么事，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这样啊。”我点点头，再次看了眼舟舟。
　　等我们把饭菜端出去后，桑间和曲直意却不在客厅了。舟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本书在捧着看，阿豆离他远远的，含着手指津津有味看电视。
　　我皱着眉把她的手指抽出来，说了几句。阿豆委屈地望向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我无法，停下训斥，问她，“阿豆知道爸爸和曲叔叔去哪里了吗？”
　　阿豆乖乖由我帮她擦干净手，“他们下去了。”
　　“楼下？”
　　我看着窗外渐渐汇拢的乌云，皱起眉，“他们现在下去干什么？”
　　舟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说了今天来这里的第一句话，“姨姨要下去看看吗？”
　　曲舟望着我，我总觉得他眼里有我看不明白的渴望，我没在意，摇摇头，“打电话就好了，舟舟带妹妹去洗手准备吃饭好不好？”
　　果然下雨了。
　　我摆弄着碗筷，周徐星打过去的电话一直忙音。瓢泼的大雨下着，风敲打窗户发出清脆响声。过一会儿，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口响起钥匙扭动的声响。
　　“呀！你嘴怎么流血了？！”
　　顺着周徐星的惊呼，我看过去。曲直意的嘴唇肿得不成样，红红的，还在往外渗血，却有种别样的诱人。桑间也奇怪，下去一趟，脸上竟有魇足感。
　　我没多想，看他们一身都湿漉漉，我进房间拿了两身桑间的衣服，让他们去换上，彼时周徐星拿了棉签和酒精小心地给曲直意擦拭。
　　桑间笑嘻嘻的给周徐星解释，“我俩刚刚跑得太急，他没刹住车，撞墙上了！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周徐星心疼地嗔了曲直意一眼，“下次小心点。”
　　“好，知道了。”
　　见我拿衣服出来，桑间眼神一亮，“佳冶真贴心，来，香一个。”
　　我嫌弃地推开他，他也没介意，乐呵呵地拉着曲直意进了卫生间。
　　阿豆喝着牛奶看这边，奶声奶气的，“他们感情真好呀。”
　　舟舟把牛奶罐放在一边，沉沉的，“是啊，他们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