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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风摧花落去 ...

  •   渐落的屋外,蝶衣和薜荔在拼命地砸门;屋内好像有人在激烈地打斗。
      不久后岳小蔓也加入了砸门的行列,周围看热闹的人潮水一般地围了一圈。突然,门“啪”地被人甩开,眼圈血红长发散乱的花渐落恍如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将军,两袖风尘地出现在门口。
      “看什么看?”她怒吼道,“没见过??”
      早有胆小怕事的楼下嫖客夹着尾巴溜了。看花大才女这架势恐怕不是好惹的,于是人们倒也知趣地相继散去。直到围观的人散尽,渐落才换了一幅脸色,和颜悦色地请朋友们进屋。
      ——屋里一片狼藉,原本就丢了一地的废稿子更加猖狂地乱着,什么枕头花绷鞋子衣服无关紧要的统统尸横就地。整个房间就像是三国时期的战场,只剩下书桌上和墙上的东西,也就是渐落的宝贝们——完好无损。
      “他……不值……”小蔓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为他,”渐落淡淡地说,“我真没用,这显然说明,我……我在乎他……”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呢?”蝶衣轻声地,“一起去了,不就没事了么?”
      “我早说过,”渐落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傲骨是折不断了。我的傲骨,他的面子,早晚害了我们……”
      无语。
      “其实,”渐落却不愧为渐落地微笑了,“他的确不值,我只是,该发泄一下了……”
      刚进屋的颜惜蕊愕然。
      “朱敏轩说,”小蔓支支吾吾地,“如果……呃……他说他不是在乎那几个钱……如果……如果我不在状元坊……他一定会……叫上我所有的朋友……”
      “躲着我,”渐落冷笑,“好,躲着我……”
      颜惜蕊只有摇头。
      问世间,情是何物,竟把冷静得怕人的花大才女都逼疯了。
      渐落想哭。

      但戏最终还是要排,敏轩倒也从不推脱。那天排戏结束之后,他隆重地决定请所有的人——就在歌坊里。
      这些日子蒋春和惜蕊常常单独出去。嫣然今日有戏,剩下朱槿请了另外两个死党,渐落等三大花魁带着她们的丫头。他依旧坐在小蔓的身边,离渐落老远。
      不仅如此,他竟然开始和小蔓玩起调情来了——确切点儿说,他是故意做给渐落看的。
      “岳小蔓真美——”他故作温柔地说。
      “朱敏轩真帅——”小蔓媚眼如丝。
      对面的渐落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玩弄着手中的筷子。歌坊里的伙计们也都是相熟,很快就端来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朱槿接过来,先给小蔓斟了满满一杯。
      小蔓倩笑着接了酒杯一饮而尽,他为她续上。
      之后他倒满了每一只杯子,并将它们分给周围的人。蝶衣她们都各自道谢拿了,只有渐落无动于衷,直到每个人都拿到自己的酒——
      她才缓缓伸出手去——朱槿还是将杯子递了过来。
      “谢谢,”她机械地说着,接了酒杯,仿佛碰到他的手指,紧张得连杯中的酒也微微一颤。
      敏轩便再没看她,只是自顾和小蔓调情去了。这一晚,渐落一改往日的健谈之风,处处沉默,淑女得吓人。她吃得出乎意料地少,而且每一次用筷子的姿势都做得相当优雅,优雅到让所有的人都觉得怪怪的。
      ——许振基在欺负妙谖,几个丫头在划拳行令。蝶衣原本是在和渐落聊天的,但总觉得她状态不对,知道她想静一静,便低下头管自己吃。
      渐落真没怎么吃,也没看小蔓她们,只是将这陈酿的美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女儿红的香气是她喜欢的,但她从未觉得有一种酒可以这样醉人。以他的酒量,才喝这么几杯是不会晕的……
      只是,眼前就那么迷糊了——迷迷糊糊地全部都是朱槿的影子。她想抓住他,他却拥着岳小蔓大摇大摆地走掉……泪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涌出来的,她的头开始痛了。
      似乎没人注意到渐落的反常——她竟然还和蝶衣聊天,但是蝶衣很快发现,今天的渐落,好像在说胡话……
      “你喝多了……渐落……”蝶衣小声说,“别喝了,好么?”
      “这可是陈酿的女儿红,”渐落淡淡地说,“难得喝一次的。”
      她这句话最起码在当时掩饰了她的心理,就连薜荔也没多想——她家姑娘不能说是嗜酒如命,却也算个小酒狂,品酒水平相当可以——也许她真的只是贪杯,薜荔晓得,想让姑娘停止干她想干的事,就和逼她干她不想干的事一样没有可行性。
      所以渐落就这么没人阻止地一直喝下去了。酒的滋味是甘冽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酒狂》的曲子。她觉得自己握杯的手像在弹琴,左手不由得在桌面上做起了按徽和抓起的动作,从左到右,从下音位到上音位,直到跪指……她的右手几乎要在酒杯上跳起舞来——
      “薜荔,拿我的琴——”她没意识地喊着,又喝了一杯。众人以为花大才女豪兴大发要给大家弹琴助兴,便纷纷拍起手来。敏轩简单地做个样子之后俯在岳小蔓的耳边不知说些什么。
      薜荔很快取了琴,渐落则把酒杯一放,将琴横在膝上挥手狂弹——就是《酒狂》,一支曲子在她几乎无意识的情况下一口气弹下去——酒盏被打翻了。残酒滴在她至爱的琴上,她竟浑然不觉——
      琴声是压抑了许久的沉郁。
      朱槿脸色铁青,他觉得那琴声仿佛是一柄利刃——不,古琴的闷响,更像是钝得可以,又刺得决绝的短刀,一刀一刀地凌迟他的心:也许被磔死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但被快刀杀死总比钝刀的好罢……他甚至想哭了。
      于是他猛灌了自己一杯——
      “嗡”地一声,徵弦断了。
      渐落泪流满面,一甩手,琴应声落地。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人能够理解渐落怎么会摔了她心爱的琴。只见渐落红着眼圈站起来,一把夺过酒壶,直接将酒倾进嘴里……
      “渐落——”蝶衣连忙去拉她,“不要再喝了……”
      众丫头也都去劝渐落,薜荔连忙去拾了她的琴。许振基夺下她手中的酒壶,之后不管渐落哭得多凄惨,和李妙谖、沈蝶衣他们硬拖她上楼去了。
      小蔓刚要起身去帮忙,被朱槿一把扯住。
      “你干什么?”她几乎要和他吵起来了,“渐落都成了这样子你还不去看看她……”
      “来……”朱槿竟然醉眼迷离地看着她,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再陪本宫……喝几杯……”
      小蔓狠狠地挣脱他的怀抱。
      “朱敏轩你这没良心的,”她恼怒地喊道,“人家渐落那么伤心你都不去安慰,还不让别人去……”
      小蔓转身要走,敏轩再度扯住了她。
      ——他的眼里也有泪花了。
      他说可是我呢……我也这么伤心,你为什么不来陪我……大家都走了啊……你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呢……
      “可是渐落她……”小蔓快急死了。
      “今天,我不管别人……”敏轩的眼圈红得怕人,眼里布满了血丝。他仰头喝下了最后一点残酒,之后狠狠地拖住小蔓的前襟,全然丢掉了往日的君子形象,“我只要……要你……你可怜可怜我……”
      小蔓愕然:她见过这样的客人,也知道通常下面会发生什么。虽然早就习以为常,今天,却是一个特殊的客人这样扯住了她——他一向是个君子,尽管平日里乱闹乱笑他从未失态过;他从没喝过这么多酒,而且他是她的朋友她骂不出来——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她的好姐妹,心上的那个人。
      她明白他是放不下渐落,否则他不会灌醉了自己。
      “你醉了,”她说,“上楼,我给你找个房间歇着罢……”
      朱槿却软软地倒在了桌上,埋藏了许久的泪水毫无忌惮地在他的脸上肆虐。看到这小蔓突然开始同情他了,同情这个为情所困,又死也不肯说出口的男人……
      她好不容易扶起他,拖他向楼梯走去。一个伙计见了,连忙过来帮手。
      “可是到姑娘香闺里去……”那家伙暧昧地小声试探着。
      “去客房,”小蔓没好气地甩给他一个白眼。
      于是那家伙去开了一间客房的门,点了油灯,任小蔓将朱槿狠狠地摔在榻上——
      门被“砰”地关上,之后是反锁的声音。
      “死王八……”小蔓咒骂着,刚想撤,榻上那死鬼一般的朱槿却突然翻身,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酒……给我酒……”他含混不清地念咕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把小蔓的衣袖都打湿了一片。
      小蔓开始不知所措。她慌乱地用他的袖子替他抹泪,却只感觉自己的周身,都被一种疯狂的力量环抱得透不过气来了……
      “放开我……朱槿……”她明显有了不祥的预感。想挣脱却已经太迟了,她的头脑里,变得一片混乱。
      “朱槿……你搞错了……我是岳小蔓啊……别这样……放开我,我真的是岳小蔓,我不是渐落……你搞错了……”

      渐落吐得一塌糊涂,泪水和胃酸没完没了地往上翻,惨哭的痕迹在她没化妆的脸上写了一片狼藉。几个丫头忙着收拾残局,蝶衣在她的身边给她擦脸捶背,许振基和李妙谖则跑出去找醒酒汤(他们本来是想去找医生的,蝶衣说先给她醒醒酒),而渐落只是含混地呻吟着,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慢慢地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剩下些带着血丝的水。蝶衣都急哭了,薜荔更是抹着眼泪忙里忙外,两个公子爷还是把医生给拖过来,结果医生说就是喝得太多,没啥大不了的。
      “不可能——”许振基咬牙切齿地说,“谁喝高了还会吐血的呀?”(妙谖:“就似就似……”)
      医生于是又把了一回脉。
      “恕老朽直言,这位姑娘害的是心病,”医生摇摇头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老朽也无能为力啊……”
      此言过后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而蝶衣在泪眼朦胧中突然扫到了也在一旁帮忙的心心。
      “小蔓和朱公子呢,”她问心心,“他们在哪里?”

      小蔓和朱槿在那间客房里。
      窗外惨白的月光流过窗格,映着小蔓失血的脸。她刚吹灭了灯,痛苦地瞟了一眼身边熟睡中的朱槿。
      “岳小蔓你真不仗义,”她难过地想,“人家渐落一直把你当亲姐妹看,你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占了人家男人的第一次……你……真该死……”
      敏轩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
      小蔓真的很想抽自己。
      “怎么办……也许,明天去负荆请罪、和渐落坦白……”她想着,埋了自己的脸在枕头里。
      可是,这种伤痕,能弥补吗?
      小蔓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曾经傻到爱上过一个人,后来他跟别的女人跑了,那时候她委实痛苦过一阵。
      ——那真的很痛苦,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渐落也会这么痛苦么……渐落是个想得开的女孩子,可她至今不明白,渐落对于朱槿到底是什么态度。所确定的只有她在乎他,深深地在乎他,今天的事情大概会给她们的友谊造成永远不可弥补的疮疤。她想,如果自己是渐落,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恨死了那女人,就像她当初诅咒那位茅公子的金陵新欢一样。
      今夜的月亮真亮,亮得让人汗毛直竖。
      睡梦中的朱槿突然翻了个身,把小蔓紧紧地贴到了胸口,而小蔓终于听清了他含糊的梦呓:
      “渐落……”
      她感到他温热的泪沉入了她的头发里,她感到额头上、他双唇的温度,她感到他愈紧的拥抱。渐落,渐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她几乎要被他的温柔征服了——这个她不喜欢、甚至说是很讨厌的,成天拿她寻开心而丝毫不尊重她的男人——她真不晓得渐落是什么眼光,也许……
      她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看官,迫不得已夺了朋友所爱,和那个自己根本没有感觉的朋友的爱人在一起,你是什么滋味;你身边的人在梦中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你又是什么滋味?
      岳小蔓不喜欢被当成替代品。
      她也想哭……

      渐落醒来得并不晚,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神志清醒了。许振基和李妙谖如释重负地告辞,留下蝶衣和很晚回来的惜蕊以及丫头们照顾渐落。渐落折腾了半夜,虚脱得厉害,就倚在床头和蝶衣她们小声说话。
      “真是辛苦你们……不好意思……”她抱歉地说。
      “没关系的,”蝶衣摇摇头,“也不算太累……应该的……”
      “你们,待我真好……”渐落依旧有一点虚弱,“大家都那么关心渐落,渐落真的,好幸福喔……”
      看着花大才女竟然变得这么小女生,蝶衣和惜蕊都笑了。
      “对了,”渐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小蔓呢?”
      蝶衣陡然一惊,惜蕊垂下了眼皮。
      “小蔓,她……”蝶衣支吾着。
      “不用说了,”门突然被推开,岳小蔓散着一头长发,板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到渐落床前——
      跪下。
      “干什么呀你这是……”渐落挣扎着去扶她。
      “是小蔓的错,小蔓不够义气……”小蔓嗫嚅着,“渐落你,随便罚我……”
      “我为什么要罚你呀,”也不知道渐落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又有什么资格罚你呢?”
      “因为……”小蔓真的要解释——
      渐落伸手止住。
      “不用说了,”她淡淡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是……”小蔓更加想哭。
      “不要说下去了,”渐落今天出奇地冷静,也许是经历了昨日那种思绪混乱之后变得格外清醒了罢。她制止了小蔓,“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以了。”
      蝶衣暗叹:好一个花渐落,为了朋友义气这都忍了?抑或——她肯定猜出来怎么回事了,给别人不蹦高才怪。
      “我该……”小蔓声音发颤,“用什么报答你……”
      “报答我?”渐落迟疑了一下,“第一个是,站起来。”
      小蔓便听话地站了起来。
      “你若真要报答我,”渐落有气无力地说,“去把我的琴取来罢,多谢了……”
      小蔓便又去取了那断了徵弦的琴。
      “昨天我很废物,很窝囊是不是?”渐落说这个都好像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口气,“竟然拿琴发泄。”
      小蔓毕恭毕敬地双手将琴捧上。
      “站直了,”渐落说,“戏里你又不演贴旦。”
      ——她想的竟然还是她的戏——
      说着她续了琴弦,让小蔓坐下和她们瞎聊。蝶衣和惜蕊忙了一夜都回去睡了,只剩下小蔓……
      “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渐落和善地说,“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生活——时间能淡化一切,你明白。”
      从那之后,小蔓觉得她实在没什么能报答渐落的,报答她大概只有等下辈子了……

      渐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正常得有点反常。她不仅经常见客人,还常陪客人吃些酒宴,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当年冷若冰霜的样子丝毫不见了踪迹。这让包妈妈十分高兴——渐落的一个笑容,都是一笔银子啊!
      渐落的心情似乎很好,这几日她常会大声地唱戏段子:竟未涉云散高唐。平日里她唱得最多的是《牡丹亭》中《惊梦》一出的《皂罗袍》和《好姐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赋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牡丹虽好,他春怎占得先——成对儿莺燕呵——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翦,沥沥莺歌溜的圆。
      ——青山,啼红了杜鹃——多么凄艳的句子。她花渐落的心肠根本不是石头长的,都说花渐落不解风情,实际上,她只是太骄傲。
      所以清醒时她会极尽全力掩饰心底的痛苦。况且,为一个男人伤害了和小蔓的友谊,相当不值。
      她选择了装糊涂——糊涂多好,人糊涂了,可以不考虑许多无聊的事呢……

      但事实上,既然选择了在这种地方“隐居”,一些无聊的事是无法避免的,尤其是在装糊涂的时候。
      那天渐落应了一帮酸书生的席,和他们一起喝酒。为首的是一位姓吴的公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让渐落立即觉得他不是个小人就一定是个伪君子。这班人,事实上也没风雅到哪儿去,连酒令都用最弱智的击鼓传花:传到谁,谁就要满足大家一个要求。
      于是这帮人丢尽了文人的脸:学狗叫的,学乌龟爬的,有姑娘被罚饮交杯的,唱戏走调的……她都快吐了。
      好怀念当初大家在一起的日子:联句,赋诗,演戏……好久没排云散高唐了。她只是让自己的身体缓一缓,明天,该行动了罢……
      分神中,她忘记了手中的绣球。
      鼓声停了。
      “花大才女——”吴公子叫嚣着,“我们玩个‘莲丹流觞’好不好呀?”
      众人齐口称赞。
      ——什么?莲丹流觞?
      渐落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一脸坏笑。
      “你们,觉得好玩儿么?”她阴阳怪气地说。
      “花大才女芳名远播,”吴公子道,“若能饮得才女香寫所斟美酒一酌,那便真是香艳可人,不枉此生了。”
      “香艳可人?”渐落横扫了他们一眼,“诸位啊,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这么热的天,新鞋子一着脚,也变得又酸又臭啦——”
      这句话一语双关,是在反讽这帮冒牌文人们又酸又臭,也不知他们听出来没有。只听得吴公子坏笑道:“怎么会呢?别人的都是臭的,可花大才女的是香的……”
      众人齐声附和。
      “我的?”渐落笑得更加阴险,“更臭,不信试试?”
      众人不以为然,竟开始起哄。
      “那么——”渐落摇摇头,“你们可不要后悔哟——”
      “不后悔——”他们答得倒齐。
      “真的?”渐落问。众人很肯定地说是真的。
      “反悔怎么办?”渐落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抛了个大媚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吴公子信誓旦旦,“反悔了我们是王八。”
      “你们说的哦,”渐落笑道,“到时候我脱了鞋,你们可一定要喝,谁也不许赖哦——”
      众人各自争相保证着。渐落于是随手脱下一只鞋,往空中一抛,喊声“接了”,吴公子一把接住——
      继而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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