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杜家扬苏

4、 双姝摘星雪歌落

　　"你们听说没，今天晚上，重烟楼的红衣姑娘和晓月苑的落月姑娘要在摘星阁比赛呢！“
　　“对呀，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整个景州城都在谈论今晚的比赛呢……”
　　“哎呀，我听说，这次比赛请来的评委都是一些大人物呢……”
　　“恩恩恩，听说连‘天凌王爷’也被请来了”
　　……
　　本来雪歌正无精打采地衬着脑袋在桌子上发呆，听到客栈里的客人们的议论后，眼睛顿时一亮，光芒四射，璀璨夺目。听他们说的，好像今晚很好玩呢！就是不知道那个红衣姑娘和落月姑娘为什么要比赛呢？光是听她们的名字就知道，肯定是两位绝色天香的大美人。想到这，雪歌就兴奋不已，虽然风易行也是一位俊秀不凡的美男子，可是一想到就要看见两大美女同时亮相，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摘星阁
　　景州城最适合观赏夜景的地方。
　　原本清净无忧的摘星阁，此时却人满为患。拥挤的人潮，将摘星阁四四方方都给围得水泄不通。雪歌挤在人群中，简直可以用寸步难行来说。再抬头看看灯火阑珊的摘星阁，此时仿佛笼罩在一层白雾中，若隐若现，灯光迷离。
　　雪歌仔细瞧了瞧，发现摘星阁的入口都被官兵给封锁了。哇，居然还把官府的人引来了，看来这两位美人确实不简单。可是，该怎么上去呢？这下面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的状况嘛……雪歌的脑袋瓜儿转了几圈，突然发现一棵高大粗壮的古树，就矗立在摘星阁的后方。计上心来……

　　高高楼宇上接青天，在满天满地月光的笼罩下。一个女子在高楼上弹琴，曲调忧伤凄清，绵延直入虚空。曲散肠断，抚琴独坐，神情萧索，黯然良久。
　　“啪啪……”掌声扑面而来，叫好声，喝彩声。落月敛好情绪，低下头轻理一下裙带，翩然转身。盈盈屈身见礼，柔柔地说：“落月献丑了！”果真是一位清秀绝伦的绝代佳人，如此才情却流落风尘，不禁令人扼腕叹息，更生怜惜之意。
　　“落月姑娘果然是才艺双绝，此曲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才弹奏出来的嘛！”评委席中，一位高冠玉带的白衣公子雍然起身道，“步某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得以闻此佳音。”说完竟浅笑偏头，满眼促狭、笑意地向身旁那位蓝衣公子说道：“落弦，你说呢？”
　　一下子，阁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位蓝衣公子身上。原来，这位蓝衣公子竟然就是天下闻名的踏琴公子——季落弦.
　　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听说这位踏琴公子十三岁那年就以一曲“清角”而博得天尧国第一琴师上官宇煌的赞不绝口。上官宇煌当即收季落弦为他的关门弟子，倾囊相授。三年后，上官宇煌宣布天尧国第一琴师的名号他已担不上，并从此隐居山林。而后，季落弦便在天尧国成名了，被世人冠以踏琴公子之称。
　　想不到，今天的这场比赛竟然引来踏琴公子的观赏，底下老百姓的呼声也更加热烈了。而季落弦则是满脸无奈地瞅瞅身旁笑得满脸无辜的步折微，姿势洒然优美地起身，向众人拱手道：“落弦在此有礼了。正如折微所说，落月姑娘的琴声的确感人至深，落弦自愧没那份气韵。落月姑娘不愧是景州城家喻户晓的绝世佳人。今日得此一见，三生有幸。”说完后，坦然落座，嘴角牵起一丝浅笑，眼神飘向身旁原本满脸看好戏表情的折微。果不然，折微一听，脸色顿时僵住。而阁中众人都被落弦的一句“折微”给震住了，就连原本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两位华服公子也忍不住抬头扫了一眼折微。步折微，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山庄“扬云山庄”的少公子？！那个以风流闻名且与“天凌王爷”并称为“天尧二少”的花花公子。步折微，不折薇？……
　　看着周围那一簇簇复杂的目光，折微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又一次败在这个不漏声色的家伙手上。是谁说踏琴公子淡然无争、俊雅琴心的啊，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狐狸。折微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一定要让落弦也吃他一个跟头……
　　而就在摘星阁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上，一双充满兴味的眸子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那位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
　　就在众人对着折微指指点点的时候，摘星阁上的灯笼突然之间全熄灭了。就在大家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反应过来时，一声声震荡而蛊惑人心的鼓声，绵绵不绝地从黑暗中的高台上传来……越来越低，低到接近尘埃，接近沉寂……突然，灯火重现之际，鼓声大震，冲破云霄，一抹艳丽的红影闯进人们的眼球之中。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蛊惑，那么的妖娆……旋转，长衣袖勾勒出一串魅惑的涟漪。跳跃，隐隐地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铃声。高台之中，赧然躺着一面大鼓，鼓面上，一位红衣女子发髻高绾，额心印着妖媚如火焰般的美人钿，更显无限柔媚。她，媚眼如丝，艳丽无双，就似一团鲜艳的火放肆地蔓延。她极尽妖娆地舞着，旋转跳跃间，足下跳出一串串低沉的音符。此情此景，犹如一场神秘且诱人的迷境，媚惑了众人，魅惑了天边那弯皎洁的月。
　　程红衣，还是一如既往的红衣，千娇百媚，仪态万千，明艳不可方物……
　　坐在大树上的雪歌，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红衣女子的玉足，她正疑惑着那掩藏在鼓乐之下的清音铃声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枝叶交错间，一颗小脑袋悄悄地探出来，好奇地张望着。在月光的渲染下，那比繁星还要灿烂的双眸泛着点点星光，格外动人……
　　疑似掉落凡尘的精灵……
　　原来，刚才雪歌一直都偷偷地藏在摘星阁旁边的这棵大树上。因为这棵树的枝叶十分繁茂，再加上雪歌的身形比较娇小，夜色里倒也没有几个人发现她的存在。只是，没有几个人发现并不代表没有人发现。其实，从她刚飞上这棵树时，就已经有一双眼睛发现了。那是一双清亮如盛满月光的眼睛，此刻正眼带笑意地注视着雪歌那晃晃荡荡地双腿。
　　“清痕，你在看什么呀？哇，天呐，你居然在笑也”一位身穿紫色绸衣的男子夸张地大声说着，说完还顺着段清痕刚才注视的方向望去，在看见那个如月下精灵般坐在树枝上的雪歌时，一时呆住了。怎么会有那么轻灵剔透的女子，哦不，应该还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清澈而带着俏皮的眸光，就像一缕清风，清新甜美。看见好友的那副模样，一向清冷淡然的段清痕心里竟有了那么一丝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不满。于是，段清痕轻咳一声，示意那位紫衣男子回神，结果非但没有让那个一脸沉迷的男子回过神，反倒引起周围一些人的注意，包括步折微和季落弦。本来一开始的时候，步折微和季落弦就被一直坐在角落的那两位俊雅不凡的男子引起了注意。段清痕也察觉出对面的那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于是偏头对上那两双充满善意的眼光，微微点头示意,报以歉意的一笑。季落弦和步折微也潇洒自然地回之一礼，相视而笑。这时，那位紫衣男子回过头来，满脸兴奋的说：“清痕，那个小丫头真有意思。居然找了一个那么绝妙的地方，真好玩，你说是吧？”段清痕面无表情地看看身旁的男子，淡淡开口道：“流影，你什么时候对一个小丫头这么感兴趣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哦！”风流影听到这话居然是从向来沉静自若的段清痕的口中说出来的，心里吃惊不已，到底这不是谁都作风呀！想到这，再看看又重新恢复淡然无波的清痕，突然，眼眸里渗出点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给以我们惊喜。
　　奇迹，每一天，都会开玩笑般的出现，那般猝不及防，那般理所当然。
　　落月和红衣的节目都已经表演结束了。这两个美人的表演，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景致。一个如一曲凄婉哀怨的情思，一个如一只烈火狂舞的火凤凰，各有千秋，实在是难以定夺。眼下，评委们私底下正在激烈的讨论着，摘星阁一下子热闹起来。楼下围观的百姓们也在热情地为他们喜欢的姑娘呐喊助威，好一派热闹的繁华景象。
　　月上中天，星星也只得沉默……
　　看着那群男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雪歌早没了开始的兴趣，满脸无精打采的。正准备撤回客栈休息的时候，一不小心在树枝上踩空一脚，枝桠噼啪一声断开了。雪歌大吃一惊，借力踩在断裂的枝桠上，顺势飞出，翩然而下。而此时，却有数个黑色身影从摘星阁周围窜出来，迅速向还没来得及落脚的雪歌攻去，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间。当阁上众人发现这边的动静之后，段清痕和风流影一眼就认出那抹夹杂在黑色人影中的白色身影就是树上的那个小精灵。此刻，她正在一团黑雾里，灵活轻巧地飞来飞去，姿势好不洒脱潇洒，犹如一只灵活自若的小鸟。然而，看着看着，风流影的脸色就变了。他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那丫头越来越熟悉的轻功步法，眼里的疑惑渐深。那是他们风家秘传的“遗踪”，从不外传的轻功，怎么会出现在这名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身上。想到这，他迅速起身加入那团身影中，将雪歌从那些越来越凶猛的护卫手中解救出来。带着她落到摘星阁上，大声叫道：“请王爷见谅，这是我那个调皮的表妹，不懂事之处，还请王爷不要和一个小丫头计较。”本来还处在莫名其妙中的雪歌，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一下子更是变得更加迷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平白无故地遭到一群黑衣人的攻击，而现在自己居然又变成一个陌生男子的表妹。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当雪歌绞尽脑汁地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从阁上的雅间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房门打开，走出一位手执折扇的高贵公子，他的出现就像是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望着他璀璨夺目的绝世容颜，雪歌喃喃低语：“好美的人啊……比师父还漂亮呃……”而站在雪歌身边的风流影则是十分恭敬地向黎梓晨歉意道：“王爷见谅，在下的表妹从小就十分调皮，又被家人给宠坏了。因为我不愿意带她来参加今晚的宴会，所以才会偷偷跟着我们跑来了。她躲在树上偷看，不小心被王爷的暗卫给发现了，给王爷带来了困扰，流影在这里代替表妹给王爷赔礼了，希望王爷不要责怪！”雪歌直到此刻才有机会傻傻的盯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位满口胡言乱语的陌生男子，心里不觉十分好笑，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看到雪歌这幅模样，风流影毫不留情地狠狠敲了雪歌的脑袋一下，恨恨道：“你还笑，回去我再好好跟你算账！”猝不及防被风流影敲了一个爆栗，雪歌捂着自己的脑袋嗷嗷叫个不停，皱着黛眉，厥着樱桃小红嘴，恶狠狠地瞪着风流影，心里不停地腹诽着，你这个家伙给我等着，本姑娘才要更你好好算账呢！就连师傅也没有这样对待过我呢，越想越气愤，雪歌的眼里燃起一簇簇火光。可是在旁人眼中，雪歌这完全就是一副和兄长闹别扭的样子。再加上，刚才发现风流影和段清痕看着阁外那棵大树发呆的步折微和季落弦的佐证，大家都相信了风流影的说法。而那位王爷则好像根本不在意地笑笑，趣味盎然地盯着雪歌道：“我看这位小姑娘的功夫不错嘛，刚才我的那几位护卫和她打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看来武林第一世家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啊！”说完还绽放出一个让天地日月失色的完美笑容，颠倒众生。听到王爷都在称赞了，周围的人们全都附和着称赞风家，一下子气氛又活跃起来了，好像刚才的那件意外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自始至终，段清痕都只是定定地望着雪歌，若有所思，不发一言。
　　而此时，谁也不曾发现，摘星阁雅间里，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正不动声色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隐约间，似乎又传来一丝若即若离的药香，萦绕鼻端，沁人心脾……

　　这是一场意外，却将故事里的所有主角完美地连接在了一起，从此纠缠不休……
　　风流影拉着雪歌回到他们的桌边，指着段清痕旁边的位置对雪歌说：“坐吧！”雪歌看看一脸正紧模样的风流影，再偏头瞧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悠闲品茶的段清痕，不情不愿地坐下了。此时，段清痕才抬眸看来一眼满脸郁闷的雪歌，嘴角弯起一个巧妙的弧度，伸手拿起茶壶给雪歌倒了一杯清茶，端到雪歌面前轻轻放下，细语道：“小妹妹，先喝杯茶，解解渴吧！我看你刚才和那群护卫动手，累着了吧！”声音轻柔无比，像春雨，似风一般轻柔地拂过雪歌的耳，温暖了整颗心。在这个世上，除了师父，再也没有谁这般关心过自己，想到这，雪歌的眼睛竟有些微微酸胀，幸福的错觉吧！雪歌忍着泪水，抬起头对上流影和清痕关心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好，除了我师父之外。”看着眼睛微红的雪歌，流影居然感到一阵心疼，就好像是从血液里传来一般。想到这，他对上雪歌的眼光，疑惑地开口：“你和风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使用我们风家秘传的‘遗踪’轻功？”风家？师父也姓风，不会和这有什么关系吧！可是，师父从来没有和自己讲过这些，她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哪里还会知道师父的来历。想到这，雪歌迟疑开口道：“我不知道什么风家……我只知道我师父姓风名易行。而且，我是师父养大的，我叫雪歌。”看着雪歌陈恳的眼神，流影居然毫不怀疑的相信了她说的话，只是她口中的那位师父绝对和风家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听父亲提过“风易行”这个人啊，他到底和风家有什么渊源呢？
　　雪歌也察觉到师父和这位男子的家族似乎有着什么关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看来只有以后回谷问师父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清痕开口说：“雪歌，我是段清痕，这位是风流影。说不准，你还真有可能和流影是兄妹呢！”说完，脸上漾开一丝浅浅的微笑，格外迷人。听到清痕调侃自己，流影气得眉毛拧在一起，那模样惹得雪歌毫不顾忌形象地哈哈大笑。三个亮丽的身影，如此和谐温馨的场面，真是叫人不忍心打破。可是，还是有经不住寂寞的人来搭讪，比如说，眼前这位挂着桀骜不驯的邪气笑容的步折微公子，身旁还拉着一位满脸无奈踏琴公子。如是场景，真的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百花争艳，各自风流”。步折微拉着季落弦来到雪歌三人桌边，笑着说：“想必这两位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踏雪无痕鸿自飞”的段清痕段公子，还有人称“来无踪，去无影”的风流影风公子吧！刚才不知道两位的身份，在这有礼了！”说完，笑意盈盈地转向雪歌，继续说道：“刚才看见风小姐，武功不凡，真是灵力可爱啊！”说完还不忘暗送几颗秋波，眨眨眼睛，看得雪歌眼皮直跳，全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看见步折微目光炯炯地盯着雪歌看，风流影不着痕迹地将雪歌推到身后的清痕旁边，笑着对折微说：“幸会，幸会。折微公子在江湖上也是颇受欢迎的呢，在下也是久仰公子大名。这是在下的表妹，雪歌。刚才让两位公子见笑了。”看到流影下意识的动作，季落弦忍不住轻笑出声，满脸戏谑地瞅着折微。折微也没想到这风流影竟然也是一位含沙射影的主儿，一句话将他的那些风流韵事全给拖出来了，想到这，脸也忍不住微微发红，满脸尴尬，只得讪讪地干笑几声。而此时的雪歌则躲在流影身后，悄悄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位丰神俊朗、俊逸不凡的男子。一位身穿白衣，却浑然不似师傅那般虚无缥缈，反而衬得他那张美丽的面庞更加晶莹剔透，再加上嘴角噙着的那抹似有还无的笑容，总给人一种邪邪地、坏坏地感觉。而他身旁的那位蓝衣公子，则显得十分文质彬彬、儒雅温和，淡淡的眸光中泛着柔柔的星光，仿佛能够迷醉人一般。
　　雪歌从来没有想到，除了师父以外，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多耀眼的人物，而自己现在居然和他们上演了如此一场意外的相遇相识……
　　这就是天造地设般的宿命，谁也逃不掉了，谁也不想逃……
　　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一群人，是缘分，也是纠葛……
　　可惜，相遇有多美，结局就有多无奈。有些人，有些情，有些误会，有些无奈，一念之差便成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