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泽》沈安骨

7、我就这么刚

　　当早八的铃声在头顶响起，教室里像是学习机器一样的孩子同时盲目的翻开书本，寂静的走廊里传来学生死气沉沉的朗读声，微光悄悄打在手里紧攥的书本上，窗外的青年用余光轻轻一带，不禁的呼吸一滞，那些朝气蓬勃的少年身上掺杂着麻木和怯懦，宛如一个个输入固定代码的机械将头沉沉埋在了书本里，眼睛横扫着密密麻麻的课本，尤为特殊的是那个少年，瘦弱的脸颊两侧向内凹陷，皮肤紧紧包裹着裸露的骨头，青紫的黑眼圈仿佛又显出几分合理。
　　在那一刻，清澈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李云暮下意识敲击着食指，似乎想要把这些状况静静记在心里。
　　这是李云暮入职的第一天，也是成为高三四班学生班任的第一天。说实话，对于教孩子他也没什么经验，尤其是格外重视的高考生，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一直是他的人生准则。
　　就在李云暮笃定决心，欣慰的看着眼前一个个木讷的少年时，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嗓音，只教人吓了一跳。
　　“小李，今天刚入职啊。”
　　李云暮转过身打眼就望见身下拿着水杯的标准地中海了。和印象里的教导主任差不多，无非是肥腻的肚子，秃顶的头发，油腻的脸颊，堆笑的褶子和热气腾腾的枸杞茶。李云暮掐指一算，这大概就是全学校风评最不好的张欢了。
　　再来之前，李云暮特意查过资料，这个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教导主任张欢，凡是在他手里混出去的学生，不管男男女女，对他的风评都是差和非常差，十个人有一个人觉得他好都是稀有物。
　　只见他一脸讪笑，两侧凸出的肥肉拥挤的叠在一块，微不可见的小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
　　“小李啊，你刚来这学校呢你还不熟悉，这高三四班呢起初是我带的班，学生啊，都有恋师情结，也就是说，你这突然带他们，她们也会不习惯的，你懂吧？”笑着，张欢微不可察的撞了撞他的胳膊，不料，身旁的男人却突然沉下了脸。
　　“张主任，我敬重您，可这毕竟不妥，恕我不能答应您，毕竟这是校长分配的任务，我不能推给您，如果您想要，大可去和校长商谈。”
　　一看身旁的年轻人是这般态度，张欢和蔼可亲的表情瞬间变得乖张跋扈，既然软的不行可就别怪我上硬招了，想着，张欢垮着一张脸，换了一个舒服的站姿瞥了一眼面前倔强的青年人，用一种嚣张的语气讲“年轻人啊，还是收收火气比较好，想当年啊，我和你一样，也胸怀大志，想做出个成绩来，可你看现在呢，我还不是因为校长是我小舅子才爬上主任的，所以啊，小李，有句话我就得和你念叨念叨了，你把班交给我，你还是班任，钱是你的，事都是我的，你赚你的钱，我管我的班，咱们两不耽误不是，再说咱们都为孩子考虑考虑，高三的孩子你也不想让他们情绪波动过大吧，咱们都是过来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说你也不亏，较什么劲呢对吧。”说着，张欢谈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云暮低头瞅了一眼他油到发光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可还是恭恭敬敬的冲他鞠了一躬，转身潇洒离去。
　　就在那一刻，身后的人无意识的抖动着肥腻的肉，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
　　此刻，另一头在清河大学趴在课桌上小憩的张已辉表示，老子好久都没有睡这么踏实了。而身旁坐立不安的假舍友们一副我不敢动，你敢动我就跑的样子。
　　“来，现在我们来抽一位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等我看一下表奥。”讲桌上弓着身子，从镜片中找人的老教授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沓册子。
　　刚才还嘈杂的讲堂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忽起忽灭的鼻鼾声显的格外突出，像是正在施工现场演奏的“大提琴”。惹的前排的几个耐不住好奇的妹子捂着嘴冲着他来回打量着，身旁的几个男生羞红了脸埋在课桌里扒拉着他。
　　前面翻动着书本的老教授猛的抬起他皱成一条线的眉头，仿佛发现猎物一般，背着手慢慢向他走去，这可急坏了身旁的少年，忍不住猛的推了他一把，却不曾想，力气使大了，噗通一声，张已辉跪倒在地。
　　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的张已辉被这一推，吃痛的一抬头没想到却撞到了一块坚硬的骨头上，疼的硬生生彪出了眼泪，张已辉恼火的暗骂了一声“艹。”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从他的头顶传来，只见老教授怒气冲冲的砸了他一下“施工人员怎么没带安全帽啊？”
　　此话一出，憋笑的同学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大笑起来，生怕屋顶掀不起来。张已辉耗不住面子，一股脑麻溜的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埋头望着脚尖坐等批评。
　　“他们说，大学老师是最小心眼的，我和你说这句话可没错，我今天还真就耗上你了，来，回答问题吧，回答不上，小心你的学分！”老教授一脸愤愤不平，怒视他坐等答案。
　　罚站的张已辉默默低下头，不忿的骂了一路李云暮，说好的就过来听课，我为什么还会被罚站……
　　老教授推了推镜框，一脸鄙夷的透过眼镜瞅了一眼立在那的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吧，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学号多少？”
　　张已辉表面认栽，语气却丝毫不减气势，昂首挺胸的说“张已辉。”脱口而出的瞬间又立马意识到问题，转了个话头。“李飞。”
　　“嗯？”听后，老教授不禁发出了疑问，透过镜片打量了他一眼，取笑的说“不会是顶课的吧？”
　　“怎么可能？”
　　“行，就信你这一回吧，不过你小子，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和那小子真是酷似，就这痞劲……啧啧啧，那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