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疑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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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制定好计划后，我便开始做康复训练了。所谓康复，现阶段是要用物理按摩之法，在断肢上新生出的皮肉，不断加强刺激，以提高皮肤的承受能力，防止肌肉萎缩。这说起来似乎简单易懂，可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无法想象，那种刺激带来的痛楚。即使我已经历过一次，但这个身体带来的痛意，仍时常让我忍不住流出泪水。而更难受的，是半夜被夹杂着痛楚的恶梦吓时的那种感觉。也许是康复的刺激，也许是这具身体残留着健康时的记忆，每到了梦里，总会以为自己仍是完好的，然后便是车祸，以及那已被截掉的小腿处的虚无的疼痛。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疼痛，纵使你醒来时明明知道，那条小腿已经不在身上，但这种痛疼就是存于于潜意识里，如蛀附随。
那几日，每个夜里都会梦回我炙爱的舞台，全神投入地舞蹈着，享受那种飞扬般的喜悦和台下观众的欣赏与崇拜；有时是回到另一个我那紧张而令人热血沸腾的跆拳擂台上，恣意地扫腿、侧踢……但接下来，必定是车祸，受伤，以及那不应存在的痛感。接着便是半夜惊醒，手一抹，汗水、泪水已经流满面颊。然后是，不停地自我暗示：没事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就要挺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这一切，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一方面是我瞒得好，另一方面，是最近大家都好像有事要忙，就连妈妈过来后，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却又不说。我也只能劝他们有事便少来医院，反正我也不会让他们看到康复时那个痛苦的样子。
这样一来，身边的家人朋友就很少过来探望，但是我的病房却不见冷清反而热闹非常。近来不知怎么回事，在我看书或看报纸或做功课时，总有些医生、护士、病人，状似不经意地路过我的病房，到后来，甚至有些人以各种理由跑进来跟我寒宣，弄得我莫名奇妙。
直到后来，听几个护士姑娘叽叽喳喳一说，才知道，原来这医院里原有几个是看过我舞蹈的，算是我的粉丝，便关注起我的情况来，后来也不知怎地，就把我宣染成一个身残志坚、温婉多才的奇女子。
“绿萍小姐，你真了不起，别人做这个治疗都痛得要死要活的，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地看书写字呢，你还看这么多书啊？”护士小姐甲说道。
“啊呀你都不知道哩。绿萍小姐是要报考麻省理工的，听说全台湾一年才能去那么几个人的。绿萍小姐，你最近都买了什么基金啊，我看到你在报纸上都做了标注，哪几个会升啊？”护士小姐乙白了甲一眼：这人知道的都是过期的信息。
“听说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是特意有礼仪训练的，还经常有宴会。是不是这样的，好羡慕啊！”护士小姐丙两眼冒着泡泡说道，估计是在幻想宴会上是否有美男。
……
这几个护士干脆趁着工作的空隙，干脆跑过来聊起天了，一堆话听得我哭笑不得。
最后竟然院长都注意到我这个小小病人来了，特意在查房时跟我聊起了人生理想种种，得知我已经定下5月份启程去美国，目前还在寻找合适的医院跟医生，竟慷慨地表示会帮我联系认识的资源医生，真是叫我惊喜交加。顿时觉得这些莫名跑来打扰我的人们，真是可爱可亲了。
转眼4月都过了一半，我终于得医生大赦，说是这两天可以准备出院了，以后在家里多加锻炼便可。消息放出，医院里一些近来混熟的医生护都跑来跟我道别，竟是让我有些应接不瑕。只是尽管面上心碌，心底却是空落落的。这段时间爸爸跟紫菱极少过来，来了也总一副很不自然的表情，而妈妈则是心事重重，连得知我终于可以出院，不仅不见她有多欢喜，反而更加忧心忡忡的样子。而平时常来的楚沛、雨珊，近来也一直没露面，最后一次见到雨珊的情形也让我迟疑不已。
平时雨珊过来不是带是楚沛就是跟着社团里一班人马，人还未到门口，就先传来她的笑声。那天却只有她一人，一进门来，红着眼喊了一声：“绿萍姐。”便说不出话。问了她半天。才听到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那么讨人嫌么？以前总气我妈偏心我哥，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不认我……”
我吓了一跳，心想是她家里出了事了吗？雨珊很喜欢粘着我，有时也会说家里人偏心，好想有一个我这样的姐姐之类的，但她个性洒脱，一般是前几分钟才气呼呼的，不一会就笑笑闹闹的。这么激动的神情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不由又担心又心疼。安慰了好一会，她却是什么也没说。
“绿萍姐，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临走时雨珊的话，这几天也一直硌在我心里。
唉！也许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吧。妈妈怎么还没来帮我收拾东西？我闷闷地想着。
快傍晚的时候妈妈终于来了，一进门便把我吓了一跳，虽然遮了粉但仍看得出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眼睛里的阴郁和伤感，都在告诉我，家里，家里一定出了大事！
我一下子就急了，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颤：“妈妈，你到底怎么了？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妈妈朝我笑了一笑，可是此刻我觉得那个笑容竟有些悲戚。
“绿萍。”妈妈自嘲一笑：“看来我真是不会掩饰啊。算了，与其让你到了家里看到那情形，还不如现在先告诉你。”
“到底怎么了，妈你快告诉我啊！”
妈妈却突然慎重地看了我一眼，问道：“绿萍，你告诉妈妈，你跟我说你不想嫁给楚濂，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疑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