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尾》林苓

5、追尾

　　第五章
　　等我几乎要把姓段的置之脑后的那天，他却主动来撩拨我。在深夜时分，他给我发了一张夜景图片，看样子是从很高的楼上拍的，视觉效果极佳。
　　段先生接着发来了文字：北京比上海冷很多，有点不适应。

　　我有点开心，嘴角勾了起来，却又一面怀疑这图片是不是他拍的，也许只是在网上找的呢？谁知道他到底身在何处，对我又有什么目的，他到底是不是骗子啊？
　　我不想中杀猪盘的招，不想成为那头愚蠢的猪。

　　我没有立即回复，我哼着轻快的小调，慢吞吞地拆开一张面膜，仔仔细细地敷到脸上，洗了手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拿手机，坐在床上考虑给他回复什么好。

　　我左思右想，最后给他发了句废话：段先生，好久不见。
　　隔了一会儿，他回复：我的姓名，段清佑。

　　哈，终于肯告诉我他的姓名了。
　　我的嘴角在面膜后面翘起来，心里一阵快活，不慌不忙地回复一个“哦”字过去，顺手把他的微信备注改为段清佑。

　　他一定感受到我的冷淡了，也许还觉得挫败呢，我不管，在这场游戏里，我要占上风。我的心态的转变，让我觉得我可以把段清佑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对待，我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

　　估计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聊天了，反正我久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等我将面膜从脸上揭下来后，他才终于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段清佑：这么晚还不睡？
　　我躺进被窝里，给他回复说：你不也没睡？
　　段清佑：没办法，我要应酬。

　　我想，他可能真的是有应酬，应酬像我这样的女人，一个人应酬好几个女人，甚至好几十个，我边想边回他：哦，我也是。
　　段清佑捕捉到我的意思：你是说你在应酬我？
　　我大咧咧地回复：哈哈哈你真聪明！

　　段清佑没再回我消息，我却觉得自己胜出了，他一定是觉得他的身份被我识破，打算放弃我这个目标了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段清佑都没联系过我，我也没有联系他，他在我心里似乎渐渐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男性。

　　然而老天偏偏不放过我，或者说段清佑他不打算放过。
　　我开着我价值五万的座驾下班，刚在小区的停车场停好车，就收到段清佑给我发来的一条语音，他说：“黎小姐，想不想和我去兜兜风？”

　　要命！
　　之前顶多觉得他声音好听，这会儿从手机里听，我竟觉得他的声音既特别又动听，带点儿磨砂感，厮磨着我的神经，有挠得人心痒的魔力。
　　我忘记要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使命，被他一勾引就忘乎所以，打字问他：去哪里？

　　他又发一条语音过来：“你先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了。”

　　哦？他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来了，他是有多笃定我会跟他出去？
　　我穿的是日常装，宽松毛衣加牛仔裤，脚上一双轻便的平底鞋，我忽然记起撞上段清佑的那天，穿的好像就是这一身。无所谓了，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特意为段清佑盛装打扮了。

　　很奇怪，我们竟然像老朋友一样了。我连招呼都没打，对他笑一下就上了他的宝马，他呢，看我不拘小节又好像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系好安全带，见他仍没有动一动的意思，问他：“怎么还不走呢段先生？”
　　他却说：“我记得你撞我车的那天，就是穿这身衣服。”

　　我很意外，他居然记得这个。我抬手撩了撩我慵懒的法式烫发，将一缕发丝勾到耳后，又垂下眼看了下我的慵懒式毛衣。我喜欢慵懒的风格，一切慵懒的东西，都让我觉得我可以过慵懒的日子。

　　我忽然活泼得没有边界，像女朋友问男朋友那样，娇笑着问他：“好看吗？”
　　他的目光游到我脸上，盯着我看半晌，说：“好看。”
　　这一招在影片上我看得多了，这时女主多半会被撩得面红耳赤，然后笑着低下头又垂下眼，心里美滋滋的。
　　而我，当然也不能幸免。我像女主角一样含羞带臊微笑，然后别开脸去看车窗外。

　　大城市的街道干净整洁，到处是时尚繁华的景象，不像我老家的街道，总是充满腐烂的恶臭，这大概也是我不愿意回去那个小县城的其中一个原因。
　　是的，我贪慕大城市给我带来的便利，渴望落根，成为这里的长期居住者。

　　车驶出去好一阵子，我从甜蜜蜜里回过神来，我偷偷打量他，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喉结在衣领上方非常清晰，很禁欲的感觉，再带副眼镜上去的话，就是妥妥的斯文败类了。

　　他不说话，漫无目的开着车，好像真的只是带我出来兜风。

　　“段先生打算带我去哪？”
　　他瞥了我一眼，笑了下，说：“没有目的地。”
　　我接口：“也就是说没有终点咯。”
　　段清佑沉思片刻后说：“如果我们走的是一个圆，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也可以回到原点。”

　　我笑起来：“你平时说话都这么深奥的吗？”
　　他也笑起来：“我认为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我们兜风兜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他送我回到接我的地方，我揶揄地对他说：“看来我们回到原点了。”
　　段清佑戏谑地盯着我，看得很深很专注，快看到我心里去了。气氛太好，好到我害怕自己沦陷，更害怕自己会对他主动，于是我连忙解开安全，从他眼皮底下逃走。

　　段清佑在我下车后喊住我，我扶着车门，回望他，等他说。
　　“不打算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段清佑一动不动地看我。

　　“我家没有咖啡。”我一口回绝，但其实这是真话，我没有喝咖啡的习惯。
　　段清佑自我解嘲笑一下，然后不明所以的轻摇头，没有再说话。看他这个样子，我下意识想挽回什么似的，脑子一抽，接着说：“不过你可以上来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