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混蛋》林荫上绘

14、无耻混蛋

　　廖凡把马甲丢给了我。
　　“师叔……”
　　师叔并不理我，走得非常利索。
　　我转身向货车走去。
　　货车是个冷藏车，后面装的都是些怕热的器械，还有疫苗以及一些便宜但救命的药剂。
　　就是因为便宜，廖凡才敢让我上这辆车。
　　可驾驶室戴着墨镜的那位，怎么有点眼熟？
　　太阳很毒辣。
　　我用手搭起凉棚走过去，敲敲车窗。
　　他把车窗降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为人民服务，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可你不是……”
　　“你再打嘴仗，你师叔就走远了。”
　　一回头，果然，廖凡的车的背影都模糊了。我赶紧上了车。
　　“你怎么在这儿？”我又问了一遍。
　　“还没醒呢？”狐狸甚至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以查看我是否清醒。
　　被我一巴掌打开。
　　“我没断片，我是问你，为什么是你来开车？”
　　“廖凡，原本是找劳拉帮的忙，刚好我在，被我拦下来了。”
　　“你？”你就这么想找我玩？
　　“就你这小身板儿，她能给你拆了送到不同国家的港口，你敢跟她一起？”
　　“……”
　　如果这是恐吓，那真的非常有效。
　　我对劳拉并不熟悉，可一个亚裔女人能在这样的地方经营好一家酒吧，这很不容易。更何况酒吧这种性质的店，哪怕在国内也很麻烦。
　　但劳拉却做得风生水起，甚至敢在显眼处摆放几十万的茅台。
　　虽然狐狸也是个危险的人，但我晓得，他是合法的，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可单干的劳拉？我不敢想。
　　愣神的功夫，就听见狐狸笑出了声。
　　“胆小鬼。”
　　“是，您大胆。”
　　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些让人不得不去留意的缘分，敲打着人们。
　　“你为什么来科摩罗？”
　　狐狸气定神闲，“老板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你不是说是你自己申请的么？”
　　狐狸瞥了我一眼，“听见了啊。”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这句听见了，说明后面的也听见了。
　　我刚才脑子一抽，把这忘了。
　　虽然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
　　我又不蠢，狐狸这样的人会喜欢我这种人？
　　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顶多，就是我这人挺有意思，又老是碰见，长得也还可以，脑子还算聪明，家庭健全生活幸福，才想跟我一起玩。
　　狐狸难得没在说什么，我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给孩子们打疫苗什么的我是干不了了。但我口袋里装了不少水果糖。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我，感觉也挺好玩。虽然我经常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方言差异真的很大啊。
　　狐狸就在不远的地方，跟村里的青年聊天说着什么。
　　“小顾，陈队他们要在这边驻扎，冷藏车我开回去，再取一趟东西，你留下来帮忙翻译一下。”
　　“有没有搞错啊，都能到这儿了还用得着我翻译？”
　　廖凡这个人，他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命令性的，也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你来是因为你是UN实习生，他们是南京的医院指派来的医疗队，你好好掂量吧。”
　　然后他就走了。
　　要不然怎么都是廖凡是天生的领导呢。上到他的导师和院长，下到我。
　　再到劳拉和狐狸，他都混得风生水起。
　　多少有点憋闷，这种事，以往都是我对正宇和落落做的。
　　“你是，生工的？”
　　背后突然的声音吓了我一跳，“陈，陈队。”
　　“王澜最近还在黎巴嫩呢？”
　　这是我老板的名字……
　　“啊，是，您跟她认识？”
　　害怕，我感觉我有点猜到了。最近的巧合真的多到有点狗血……
　　“她是小我一届的师妹。来之前我们还联系了，她告诉我她学生在这儿。”
　　我倒吸一口冷气，“您是陈晓疆老师！”
　　陈晓疆是谁？那可是医学院梁教授的得意门生，双专业双学位的大佬。
　　检验学大佬，然后才是生工。他学了生工的第二年，就是我老板保研的一年。
　　真是开了天眼了……
　　这种大佬怎么能出现在这儿啊？？？
　　这能像话吗？
　　陈老师乐呵儿的，“你这丫头，一点闲心都不操，你导师跟我说了，你那论文卡了快有小半年了，还让我指导指导你。你看现在，我们几个连法语也不会，还得指望你，现在不知道谁指导谁呀。”
　　大佬，求您收了这神通吧……
　　“不不不，陈老师，您客气了，我本来就是来实习的，翻译是我该做的。”
　　绝了，身边这一个个，全是大佬。娘的，我死了算了……
　　扎帐篷，理库房。一直整理到晚上也还没结束，我真是累得身子都软了。
　　狐狸一直在车里等着。
　　他的身份不能帮我们做太多事情。
　　跟陈老师道了别，我们就准备回去了。我实在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宿舍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小林和张张开着货车在前头。
　　廖凡把他的越野车钥匙给了狐狸。
　　一上车，狐狸就递给我一个瓶子。
　　我确实很渴来着。
　　所以立刻接过来闷了一大口。
　　是咸的。
　　“补液盐？”
　　“多喝点。”
　　看着他游刃有余地扶着方向盘，我竟然有点感动。毕竟这种东西，在这里不算好找。
　　“你今天，跟我在这儿待一天了吧？你不用回去点名啥的吗？”
　　“今天休假。”
　　这话茬我都不敢接，他把得来的假期用来看着我的背影干瞪眼。
　　“啊那个，谢谢啊。”
　　“客气什么，你都不知道，刚还有妹妹跟我抛媚眼呢。”
　　“……”
　　得，当我没说过。
　　车子刚开出去一会儿，天上的乌云就开始翻涌。
　　不肖一会儿，便黑的如同入了夜。
　　想到我包里那把胶囊伞，多少有点可笑。
　　“这路走不了了。”
　　“啊？”
　　话音一落，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张张的声音，“雨太大了不能往前走了。前面小山体，路面也没修缮过，万一进去车轮被陷住就麻烦了。”
　　是啊，外面下起了大雨，大有倾盆之势。
　　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去搓了搓。
　　“冷吗？”
　　“还行。”
　　狐狸点了点头，然后把他放在后座的外套拿给了我。
　　“这次能给你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今天穿的上衣，正是当初在黎巴嫩，他救我的时候穿的。
　　“谢谢你啊，狐狸大哥。”
　　“不你应该说，谢谢哥哥。”
　　“不成，一把年纪，太肉麻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敲击在车顶，让车内的氛围不那么尴尬。
　　狐狸他，有点太安静了。
　　预感并不太好，不好到让我有些慌乱。
　　“你怎么，一直躲着我？”
　　“没，没躲你啊。”
　　狐狸并没急着回我，而是拿出了他的小酒壶，灌了一口。
　　酒味很香，带着果味儿，弥漫在车内。
　　“要尝尝吗？”
　　我摇了摇头，“我要工作，不能喝酒。”
　　狐狸把头转了过来，对我说，“有办法。”
　　他灌了一口酒，然后朝我靠了过来。
　　我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捏住了下巴。
　　果香味很浓郁，鼻尖萦绕的是细微的汗味。
　　我忙推开了他。
　　狐狸的眼睛里有点无措，僵在那里。
　　姜医生在躲开柳大尉的吻之后，放下酒离开。
　　可我能去哪儿？
　　我进退两难，只能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一腔气愤顺着胸口顶上了鼻腔。
　　“你……”
　　是的，我不争气得哭了。
　　没错，我并不情愿。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但我也很难把接吻这种事看得无所谓。
　　“你，我可以跟你道歉的，你，你别……”狐狸头一次话都说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