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鲸》非予

34、我们拉钩

　　“小鲸，跟上我，快跑，我们去那边。”男孩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顺手牵起了旁边男孩细细的手腕一起跑走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停下后，男孩松开手，刚刚被牵的男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捏的有些发红的手腕，轻轻的揉了揉，睫毛依旧低垂着，跑得急，胸口正喘的厉害。
　　“我跟你说，下回你要是看到院长一定要躲远点，他可厉害了呢，上次我就偷吃了一个香蕉就被他拉去关小黑屋了，不过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男孩一边说一边用衣服袖子擦鼻涕，露出的门牙还少了一颗，看起来有点搞笑。
　　男孩点了点头，睫毛轻轻的颤着，根根分明，风一吹，漾出了小小的幅度。
　　“谢谢你，小聪 。“男孩说，低垂的睫毛也终于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怯生生的，却透出了一股纯净的光芒。

　　”没事儿，你放心，你那么听话他不会罚你的，就算你犯了错还有我呢，别怕。“男孩拍了拍胸脯，一副老大的模样。
　　“嗯，我相信你。“男孩使劲点了点头，嘴角终于笑开了，小小的唇珠此时也被光影笼罩着格外清晰。
　　“好了，我看应该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小聪对他说，顺手又牵起了他的手腕，男孩却微微的挣脱了一下。
　　“小鲸，你睡了吗？”小聪躺在他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没。“他回答。
　　“我有点饿了，想去找点东西吃，你陪我好不好。”小聪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胳膊。
　　“嗯。”他睁开眼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其他人早已经睡了，镇上的孤儿院条件没那么好，无论年纪大小，所有的男孩女孩按照性别各住一间，睡的都是大通铺，有时候早上醒来旁边都不一定睡着谁，还有的年纪小动不动就会哭几声，但是时间久了也就都习惯了，此时其他人睡的正香着呢，根本没人知道他俩溜了出去。
　　“幸好，厨房还有吃的，晚上院长罚我站，我都没吃几口饭就被收走了。”小聪随手拿起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也吃。“小聪把馒头递给他。
　　“谢谢。“男孩接了过来，小口小口的也吃了起来。
　　”对了小鲸，今天孤儿院又来人了，我看到小芳被叫到院长办公室了，她应该要被领养走了，你呢，你想被领养吗？“小聪一边吃一边说，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的话都不是很清晰。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我们约定好，要么同时被领养走，要么就一起留下来怎么样，我不想跟你分开，他们都不爱跟我玩，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话，院长也不喜欢我，你说是不是我父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才把我扔在这呢。”小聪只要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两个男孩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小小的一团缩在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不是的，你很好，我答应你，不会先被领养走的。“他咽了一口嘴里的馒头，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透着光芒。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拉钩。”小聪伸出了自己黑黑的手背，勾着小指等着他。
　　男孩根本没犹豫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指，跟他的勾在一起。
　　“你真好，小鲸。”小聪笑着说。
　　******
　　“小鲸，过来。”男人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
　　“院长好。”男孩怯怯的，向前走了两步。
　　“乖。”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然后顺着头又把手一点一点滑到了他的后背，摩挲了两下还是没拿开，男孩只觉得男人贴过来的手，掌心很热，本能的缩了缩肩膀，脚步不自主的往旁边挪了一下，躲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但是笑容始终没变，又摸了摸他的头顶，对他说：“听话，下午到我的办公室来。”说完便走了。
　　“进来吧。”听到了敲门声，男人说道。
　　男孩却一直站在门口，僵着身体一动没动。
　　“进来，把门关上。”男人又说，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于是男孩走近了一步，反手推了推门，并没关严。
　　于是男人走了过去，将门直接关上了，嘭的一声，震的男孩猛的抖了一下。
　　“别怕，过来。“说着男人摸着他的后背一路推着他向前走去。
　　“你别紧张，看你都来孤儿院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瘦，是不是饭菜不可口，小鲸想不想吃点好吃的？“男人笑着问他。
　　“不用了，院长。”男孩低着头，绞着手指轻声的回了一句。
　　“听说你昨天户外活动的时候摔倒了，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严不严重。”男人抬起头看向他，笑容也在一点一点隐去。
　　“我……没事的，院长。“男孩闻声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戒备。
　　“乖，你一个男孩子不用害羞，来，我帮你。“说着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一个5岁的男孩哪里会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不多时男孩的上衣就被扒光了，男人看着他瓷白的身体，眼神一点点加深。
　　”小鲸的皮肤好嫩啊，这么嫩的身体怎么能让他受伤呢。“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抬起手轻轻的在他的淤青处点了一下，男孩立即躲到了一边，肩膀抖的更厉害了。
　　“小聪，救我。“男孩在心里叫喊。
　　”别怕，我帮你上药。“说着男人拿出了药膏，”趴上去，裤子也脱了。“男人的声音毋庸置疑。
　　”小鲸！“门猛地被推开了。
　　男孩的心跳瞬间加速，赶紧从床边跑开了，两只手不自然的挡在了身前。
　　“小聪，你干什么！”男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句，眼睛里血红一片，声音几乎是嘶吼的状态。
　　“我找小鲸！要上课了，院长。“小聪抵着门，故意大声的喊道。
　　此时正好有老师路过，喊了一句：“小聪，你在院长办公室干嘛呢。“
　　“衣服穿上，出去！“男人把衣服扔给他，低沉着声音说道，这一扔有点狠，衣服直直的砸到了男孩的脸上，男孩也顾不得这么多，赶紧穿上跑了出去。
　　“快跑。“说着小聪拽着男孩跑了，并没回复女老师的问话。
　　“嘿，这俩孩子，干什么呢。“女老师看着他俩嗖的一声跑走了，有点莫名其妙，此时已经走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顺便探头问了一句：”没事吧，院长。“
　　”没事，你去忙吧，把门关上。“男人的表情如常，摆了摆手。
　　想了想又说：“李老师，下回要是有领养意愿的人再来，如果想要男孩就把小聪的信息报上去。“
　　“哦，可是您不是说…….”
　　“小聪年龄不小了，如果再不被选中，以后就很难有机会了，我们不能耽误了孩子是不是。“男人的声音低了低，表情有点严肃。
　　“好的，我知道了，那您忙，我先去工作了。“说完李老师便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小鲸，我刚才一回教室就听到有人说你被院长叫走了，不会是我们半夜偷吃的事被他发现了吧，他刚才是不是想打你啊，我看你衣服都脱了，他也太狠了，竟然要脱了衣服打你。“小聪说。
　　男孩摇了摇头，似乎被吓到了，脸色苍白异常。
　　“你别怕，他要是再找你，你就说是我拉着你的。”小聪比他大两岁，在孤儿院里就是个霸王，老师们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
　　“嗯，谢谢你，小聪。”男孩的嘴唇还在抖着。
　　******
　　“小鲸，对不起，我走了，莫叔叔和林阿姨很喜欢我，他们说想领养我，我也很喜欢他们，我也不想走的，可是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不过你放心，我会回来找你的。“男孩看着手里的信，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重，也不管老师的叫喊直接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车子刚刚开走，男孩追着车子一直跑一直跑，可是车子却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男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视线也彻底模糊，终究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手一松，手里的信就这样随着风也一并飘走了，他终究还是需要一个人面对这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