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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困在电梯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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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那件事情？
事后陆春想了很久，仍没有答案。
也需是因为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潮湿的水汽中生意萌发。
也许是当时她正在生理期，不能的时候，偏偏最有能一下的欲望。
也许就是单纯的吊桥效应，狭小的空间，黑暗中的肢体，新奇与恐惧的情绪。
也有可能，是头一天那次无意间的对视，短短几瞬，仿佛是宇宙中突然冒出的一颗星球，在遥远的地方，陆春感到一种莫名的牵引力。
这本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陆春一脸疲倦地站在电梯口。她这几天睡得很差，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的原因，整个人都怏怏的，再撞上阴雨的天气，更是生出几分“我为什么一定要上班，不想干了！”的打工人怨气。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陆春拖着步子到角落站定，探手按向“23”，突然斜进来一只手，银灰色的按键一瞬变蓝。
修长的手指，分明的骨节，陆春这才后知后觉地瞥了一眼同乘的人，虽然口罩遮住了彼此的脸庞，但她不自觉站直了身体。犹豫了一下，还是默不作声地掏出手机，不尴不尬地刷了起来。
高个子，头发有点长，会在脑后扎起来，还有点卷毛。长得不错，但不苟言笑。
隔壁部门的人，偶尔在过道上擦肩而过，在茶水间沉默地让出饮水机的位置。以及，有那么一两次，陆春去隔壁部门对接项目，交谈间隙漫不经心地扫过去，看到到他戴着耳机坐在旁边剪片子。
从来没说过话，连点头之交都没有的，隔壁部门的同事，就是这么一个关系。哪怕今天凑巧到只有两个人在电梯里，也只是弥漫着淡淡的尴尬而已。
沉默。
电梯的数字沉默地跳动，9、16......22。
“叮！”
几无可察的上升晕眩感消失了，电梯在22楼停住，是有人要进来？
......
依旧是沉默。
？
陆春茫然地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又仿佛有那么一丝预感。
电梯门纹丝不动，停止似乎是仅仅错觉。
“啊？怎么回事儿？”陆春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人，对方也刚好转头看向陆春。
四目相对，彼此露在口罩外的眉眼都拧出了大大的疑惑。
就在此时，电梯很善解人意地晃荡了一下，接着“啪”，灯灭了。
“啊——”
“不会吧不会吧！”
“天呐！怎么会这样？”
黑暗里瞬间响彻了陆春的尖叫。她在慌乱中抓住了什么，也顾不上分辨，完全被本能的恐惧攫住了身心。
“应该......没事吧。”
耳边有声音响起，一束刺眼的光打了过来，陆春惊醒般扭过头，看到光束后昏暗的人影。
手机晃了一下，光束挪开到前方，照出一道冷冽的电梯门缝。
陆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里的温度，急忙松开对方的胳膊：“哦，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没事。”一个挺柔和的嗓音。
光束游移，对方把电筒凑近电梯键和屏幕，它们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未亮过。
“我按紧急呼叫了，没反应。”
手机的光束又被折叠到地上，陆春看到对方拨出了一个号码，把电话凑到耳边，旋即又垂下：“没信号。”
陆春的心颤了一下，赶紧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果然，也没有信号。她不死心地切换了好几次飞行模式，但每一次拨出去都是“嘟嘟”声。
她点亮手机电筒，在电梯四壁胡乱地来回扫射，光线交汇，映出电梯四壁泛着银光的金属色，紧闭的电梯门缝更加冰冷，而周遭的黑暗仍然浓郁。
电梯厢像一只封闭的玩具铁盒，沉默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身边的人跨出一步，伸长手臂，沿着壁沿摸索了一圈。陆春“啊”了一声，急忙问：“怎么了？有发现？”
他摇了摇头，又使劲拍了一下电梯屏幕，逐个按下电梯按键，仍然毫无反应。
陆春也胡乱地四处拍打电梯壁，甚至大声呼救：“有人吗！！”却只有“砰砰”的沉闷回响。
所有的途径都尝试了，但电梯里只有两人的动作和声音，外界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只有死寂一样的沉默。
陆春终于完全接受了目前的状况，盯着灰暗一片的电梯按键和屏幕，声音有些干涩：“所以，这是真的吗？电梯故障了吗？”
“是吧，我也没想到。”
陆春心中升起巨大的荒诞感，扭头问：“所以，怎么办？”
对方似乎一时也无措，沉默了一阵：“不知道。”
......
“就，这电梯质量不行啊！平时就慢得要死，现在还故障了，呼叫铃也没反应。”陆春长长叹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得声音不那么歇斯底里，“不过，你看起来好镇定啊！”
对方拉下口罩，露出一张在幽暗中轮廓深邃的脸。看到陆春扭头看自己，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声音里带着失望：“看来我们只能等着了。”说着就顺势倚靠在电梯门上，与陆春面对面。
“呃......”陆春抬头看着他，这个距离放在平时肯定尴尬，但在黑暗和幽闭的恐惧中，又格外令人心安。
陆春平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此时却静不下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声音能驱逐恐惧和不安，哪怕只是同伴清浅的呼吸声，也能多一份陪伴与安慰。
于是她开口：“我是市场部的陆春，你呢？”
他点点头：“我叫章乔。”顿一下，“影视制作的。”
“哦。”章乔，陆春默念了一遍，又在心里补充，其实我知道。
不仅知道部门，其实名字也知道。但总要问出来，才算正式认识了。
没想到他的声音又响起：“我知道你。”
“啊？”
电筒的光亮足够章乔看清陆春脸上的惊讶，但他似乎不打算解释。
陆春心想也是，毕竟平时的照面不少，我也知道你呀。
但话头可不能就此打住，于是她哈哈几声：“我们之前也有见过，但都没打过招呼。”
没回应。章乔好像突然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只是沉默地倚着电梯。陆春都怀疑他究竟在是看向自己，还是其实只是在发呆呢？
但不管怎么样，冷场是陆春此刻最不愿意看到的。她索性也往电梯左壁靠过去，又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巧......这种经历，出去之后，可以和别人说好久吧！”
电筒在地上打出光团，幽幽地荡开，陆春的声音也幽幽地在厢壁间回荡。
“不过，幸好是和你被困在这里。”陆春有些庆幸般地自嘲，“要是和我们领导一起被困，天呐，那画面真的不敢想象......”
终于，沉默被打破了，鼻腔一个气音，是对方的一个轻笑：“是啊，幸好也不是我们领导。”
“哈哈哈哈......”陆春见过影视制作部门的leader，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走路风风火火，做事雷厉风行，显然不是什么昏暗中谈心的好人选。
“哎”，陆春来了兴致，“我有时候到你们部门去对接工作，看到你们人好像不多的样子啊。”
“有拍摄项目的时候，我们就会出去。”
“哦，感觉你们挺忙啊！”陆春好奇地问，“加班多吗？”
“多啊，最近也比较忙。”章乔叹了一声，突然笑着低头看向陆春，“但你好像总是下班很早？”
陆春对上他的目光，愣了一下：“啊，和你们相比，是的吧。”
章乔转开脸，不自在地抬了抬胳膊，似乎要甩开些什么，又补充说：“因为你们那一片经常到六七点就关灯了。”
“哦。”陆春点点头。
没人说话。短暂的安静中，那种“正待在故障电梯里出不去”的忧虑感又从四面八方黏上来，沉沉地裹住陆春，让她心慌。
她索性“咚”地一下子坐到地上，手指触到冰凉的地板，心里踏实了不少。
陆春拿电筒打向身旁，圈出一片亮黄色的位置，示意章乔：“你也坐一会儿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这个角度看，昏暗中的人影显得格外高大。陆春看不清章乔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动作显然有些迟疑。
终于，伴随着晃动的电筒光束，高大的暗影倾斜塌陷，逐渐低矮到陆春身边。章乔挨着她，并排坐了下来。
他长手长脚的，哪怕是坐着，陆春也仍然感到了一种属于成年男性的庞大。两人的距离不过几拳，陆春心想，我也没让你靠这么近啊。
但，也并不讨厌。
陆春想起看过的某些影视剧，孤男寡女被困在电梯里，如果是爱情剧，那自然是一段浪漫机缘的开始。
可是，如果是恐怖剧呢？少了电梯运行的声音，四周静悄悄一片，才能觉察到自己正被隔绝在几十米的高空，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也许下一秒就是天翻地覆。说起来，《生化危机》开头不也是电梯故障了？
“你，害怕吗？”陆春犹疑着，还是问出声。
章乔本来低着头，在手机上查看着什么，随着这句话，他笼罩在光晕里的眉眼轻轻蹙起，光线在侧脸勾勒出鲜明的线条。
他开口，语气很坚定：“我们不会有事的。”
他把手机往身前探过去，光束一阵晃动。陆春才发现手机被立靠在地上，光线柔和了几分，最后斜斜射到陆春的脚边。
“这样可能没那么刺眼了。”他又看向陆春，“你怕吗？”
陆春低低“嗯”了一声，心里却一瞬间奇异地安定下来。她睁大双眼，想说什么，但看着章乔的脸，在昏暗中，他的眼神也很亮，高挺的鼻梁，下颌的线条利落。陆春的目光上移，看到他的一缕碎发垂在了额角。
于是脱口而出：“你的发型挺帅的！”
章乔明显愣了一下，扭了扭头：“哦......谢谢。”他没再看陆春，但侧脸的表情变得柔和。陆春觉得，他刚刚肯定是笑了。
陆春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你为什么会留长发啊？”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这次他的声音中明显带着笑意，“其实，就是懒得剪头发。”
“但这个发型挺适合你的。”陆春真心实意地夸赞。
陆春之前和同事八卦隔壁部门的帅哥时，都觉得这种不羁的发型和他淡漠疏离的神色很搭，而且有一种很强的渣男感，甚至她们提起章乔，都会直接用“那个长发帅哥”指代。
但没想到“渣男帅哥”留长发的理由这么朴实无华。
看着他的头发，陆春的眼神又不知不觉游移到章乔的脸上，才发觉他其实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陆春分明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某种氛围正在发酵，空气微微升温。
谁都没有转开目光。
陆春看到章乔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复杂。那是一种更有力量的情绪，隐藏着某种跃跃欲试，仿佛什么东西正流动着，在他的眼睛和自己的之间。
“咣！”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在感受到胸膛和手臂传来的温暖之后，陆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搂住了章乔。
刚刚电梯突如其来的晃动，让她的大脑一瞬空白，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回神过来已经是在结结实实的拥抱中。
两人正紧密地贴在一起，毫无间隙，宛如一对亲昵的恋人。肌肤灼热的温度透过章乔的衬衫，贴上陆春的侧脸，令她眩晕。
本来就幽闭的空间好像正在变得促狭，他们搂得更紧更用力，直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恐慌逐渐散去，陆春听见了不止自己的心跳声，如浪般席卷，在昏暗的空间中愈演愈烈。
在恍惚中，陆春感到肩膀上属于章乔的重量突然一轻，她飞蛾扑火般下意识地去追寻那离开的热度，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他的面容，以一种如此贴近的距离。
粗重的呼吸交融。不知道谁先开始，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余唇上柔软的触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