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之春》小妧美子

29、第二十九章

　　庞善东双手放在吴因的肩膀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在别人面前我只能喊我爸叔叔，在同学面前我都抬不起头！我妈也是，我妈的衣柜里都是酒红色的裙子，她说我爸喜欢她穿酒红色裙子。小时候不懂事，我以为我妈说的是真的，后来看见她身上的伤，我才知道她一直骗我……”

　　说完这话，庞善东的眼白露出了鲜红血丝，双手在吴因的肩膀握紧了些：“呵呵，后来好了，我爸的大儿子被他亲手推下楼，他的女儿目睹这一切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与他断绝了关系，他的后半生只能仰仗他的私生子我了。”

　　庞善东说着说着，眼睛里充满了惶恐：“这么多年我外出求学的为的什么，不是有朝一日能顺利继承他的企业，我早就有了自己的工作链，我身上附加这么多学历还堵不上那群老股东的嘴！你看看他死之前又做了什么，他自己亲自把集团给毁了！”

　　紧接着他像受了委屈开始流泪：“那我能怎么办，让他的企业死灰复燃吗？如果不开拓自己的市场，哪里还能容得下我！因因，我只是制药，可以让人暂时缓解疼痛疲倦，现在社会这么高压，这药只是适应市场救更多的人而已。”

　　是啊，他只是走投无路的孩子而已，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当他第十六滴泪水滑倒脸颊时，吴因的泪也悄然落下，她不自觉的伸出了手，在他脸颊轻轻抹去，就当是安抚着一个孩子，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悲伤的气氛中，庞善东紧握住吴因抹泪的那只手，狠狠贴在自己的脸上。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吴因回过神，她泪汪汪的杏眼立刻凶狠起来，自孕以来情绪波动很大，自己竟然会不自觉同情眼前这个魔鬼，那只手顺着庞善东的侧脸滑出他的掌心。

　　随后明知故问：“所以，这就是你成为呆子的理由？”

　　庞善东嘴角一提，立刻换了张脸，悲痛的样子早就消失不见，他直接伸出一只手扣在吴因的后脖处，把她往怀里扣，另一只手直接环上了她的腰。

　　吴因只能从头上听到他的解释，手偷偷的往他衣兜摸去：“呆子有很多，我只是拼实力争了一个。别的心术不正的呆子如何做，我就不清楚了。”

　　“你已经心术不正了。”吴因一枪指在庞善东胸口。

　　他却不慌不忙咯咯笑起来：“因因，你这样开枪是没用的。今天我来教一下你如何开枪吧。”

　　庞善东拿起手枪上了膛扣动扳机，里面没有子弹。

　　吴因愣住了。

　　庞善东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硬是塞进怀里，抱进了卧室。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庞善东轻轻拂去她额头的碎发。

　　吴因耳边传来磁性的嗓音：“醒了。”

　　……这么扒拉谁不醒！

　　吴因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一条有力的手臂伸入她的颈处，把她环起来：“醒了就起床好好吃饭，我今天要回公司就不陪你了。”

　　吴因没理他。

　　“对了，那枪你喜欢就留给你用。”

　　吴因看着床头的手枪，回忆起昨晚他的开枪步骤，视线没再移动。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王姨和史大姜都不在，吴因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双手遮挡了吴因的视线，吴因揣在兜里的手握紧了枪。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听这声音，是小虎。

　　真的很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剧组的宾馆，吴因只记得他中了枪，自己脸上溅了一脸的血，
　　上次听小春说阿宝代替了他的位置逍遥法外，当时还感觉挺惋惜的，现在这倒是找上门来了！

　　“你来找我做什么。”吴因没有动，她手里有枪，不怕小虎欺负她。

　　小虎把双手移开，顺着吴因的额头直下，鼻子，嘴巴，锁骨。

　　“你倒是比阿朱命好，傍上个制毒的少爷，你虎爷我也是被他逼的走投无路了，明天就回老家了，这次来呢，也只是想来看看你。”小虎说着双手向下。

　　真是个下流坯子！吴因哪受得了这个，什么阿毛阿狗都想碰她！

　　砰一声，小虎单膝跪地。

　　上次是肩膀，这次是腿。

　　吴因没有继续开枪，但她也不想放他走。

　　“最后一次来看我，总要收下大礼才能走。”吴因是真不擅长杀人，她也不敢这么做，她面不改色安慰自己，这只是自我防御自我保护……

　　吴因解卡头绳把他的双手绑在身后。

　　刚才小虎提到庞善东制毒，那他肯定知道更多，她拿枪指着他：“你知道庞善东制毒，那你也知道他是呆子对不对！”

　　小虎轻挑起眉：“他没告诉你啊？”

　　小虎果然知道，吴因想着今天一定要问出点什么：“制毒地点在哪？”

　　小虎漫不经心地回复着：“把头绳解开我就告诉你。”

　　吴因一脚踢在小虎的腿部伤口上：“快说！”

　　“别踢，我，我说还不行吗！”小虎疼得呲牙咧嘴，“之前在个什么仓库，现在在哪我怎么知道。”

　　仓库，在哪听过？

　　吴因忽然想起小春的话，蒜警官的哥哥史聪就是在仓库发现呆子的老巢因爆炸去世的……

　　小虎想了想又说：“不过我猜在他办公室，檀正就是发现他在制毒才被老爷子灭口的。”

　　檀正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吴因把枪抵在小虎头上。

　　小虎看着吴因先是一惊，而后眼神全是失望。

　　“就这点事儿，我骗你干什么。”小虎低下头不再看她。

　　“最好是真的。”吴因也松了一口气，小虎现在没有身分立场，骗她又有什么用，但若是小虎说的全部是真的，那庞善东就是个挨千刀的，罪无可恕！吴因想着这些，心却揪成一团，这是她想的最坏的结果。
　　“
　　东哥最近是不是教你练字了？”小虎问。

　　吴因没有答。

　　“你和他越来越像了。不过像也没有用，他也只是利用你罢了。”小虎自叹自怨，“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最近警察查得严，东哥也想找个替身，他先教你练字，等你练好枪，他还会教你看文件，还会教你踩点，最后让你成为真正的呆子。”

　　最近他确实教自己写字，写“呆子”，昨晚还教自己开枪……

　　庞善东要把自己当替身？

　　不，怎么可能！自己肚子里还有庞善东的孩子呢。吴因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小虎又接着说：“你知道老爷子怎么死的吗，都是他干的，他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好，过量地给他灌药……”

　　是啊，他之前就说过：“早晚弄死你！”

　　他那么崎岖的心里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要这个孩子，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那个阿金肯定想，凭什么轮到自己，对他而已，自己就只是玩物……

　　只是个玩物……

　　不，不能，不可以！

　　“不要再说了！”“砰！”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小虎没再说话，一股血从他的额头滑进眼睛，他竟然没眨眼……

　　吴因立刻扔掉了枪，跪在小虎面前，她看见自己的双手都是血，沾满杀人的血……

　　吴因是在医院醒来的，刚睁眼就看见小春护士在和旁边的小护士叮嘱着：“这个检查虽然一切正常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因因醒之后饮食上要丰富些……”

　　环顾四周，这里还是庞善东的私人医院。

　　“因因你醒啦！”小春一个激动没管住大嗓门。

　　她让小护士出去后又和因因嘀咕起来：“因因你可算是醒了，昨天下午给你做了全面的检查都没事，可你就是不醒，我寻思你今天下午再不醒过来，东哥肯定得吃了我！”

　　庞善东，对，还有小虎。吴因害怕，但是她不想杀人，她只是失手，她想知道他是否平安：“小虎，怎么样了……”

　　“小虎？他回老家了，走之前都不来看看阿龙，亏阿龙还把他当兄弟呢！”小春一脸嫌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天下午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又很真实的梦。

　　吴因又问：“庞善东呢？”

　　“他公司出事了，你醒之前刚走，放心吧一会儿就回来。你呀，就要安心养胎，这孩子自从跟了你没少折腾，能保住也是不容易。”小春还是当初那个小春，一说起话来叭叭叭没完没了的。

　　小春又给她拿了菜粥：“这粥是食堂做的，比不了史大姜的手艺，你就先将就着喝吧，大姜叔暂时没时间过来，我下午给你安排个新的大厨过来，保证你吃的满意！”

　　吴因吃了两口，问道：“他家出事了吗？”

　　“他女儿失踪了，就这两天的事儿。”

　　是他干的吧。

　　这菜粥，吴因只吃了半碗。

　　傍晚的时候，庞善东如期而至。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庞善东给吴因削了个苹果。

　　“蒜警官失踪了，是你干的吗？”吴因看着他问。

　　“先吃个苹果。”

　　吴因拿起他刚放下的水果刀指着他，满眼血红地问：“是不是你干的！”

　　庞善东握住水果刀刃，慢慢从吴因手中抽出来：“你情绪太激动了，这样对孩子不好。”

　　“真的是你动的手。”吴因祈求着蒜警官还活着。

　　庞善东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还不忘安抚吴因：“因因，她太危险了，她已经查到小虎了，我不能让她再查到你，我要保护你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