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养着只宅大猫》乐乐威斯

15、（15）

　　一望无际的停车场密密麻麻停满了车，宏然在最靠近泳池入口的范围来回转了无数次，仍然没有找到空位。

　　艳阳高照之下，即使贴了隔热膜的车子还是慢慢给烤成桑拿。

　　“非欢，这儿没位子了，我们停远些，多走点路吧好吗？”宏然一边转着驾驶盘，两眼一边不住地前后左右张望。

　　“无妨。”非欢把空调调至最冷，这进口豪车的引擎虽宝刀未老，但空调显然因为长久没有保养而耗损了，久久都未能把车内的温度降低。

　　宏然把车开到乏人问津的露天区域，他放弃在就近的范围寻找空位，而是直接开往目光所及最空旷的边缘地带。

　　“开慢点。”非欢出言提醒。

　　“没事，这里没人。”宏然说着就加速，车速瞬间超过了停车场限制的时速。

　　非欢心一沉，刚想出口警告宏然别因为约了魏如薰就这么毛躁，前方一个转角就突地窜出一车头，是自副驾座位的方向驶来，宏然却正看向自己那一侧的转角。

　　“停车！”非欢压着嗓低吼。

　　宏然好歹是个警员，警觉性不能太差，他紧急刹车，前方那辆车却没刹，惊险地经过车头驶去。

　　驾驶座位的车窗滑下一半，司机伸出手比了个中指。

　　“真没素质。”宏然嘟哝。

　　“是你有错在先。”非欢抬手指驾驶侧一个‘停止’的路牌，宏然驶的这条不是主道，理应让路给前方车辆。

　　宏然撅嘴，“那他也是超速。”

　　“呵。”非欢挥手，示意快开车。

　　宏然轻踩油门，车子在规定时速下往前开到空旷的位置，宏然相准一颗半秃的小树，贪图底下一抹窄小的阴影，熟练地倒车停进格子里。

　　叭——叭——

　　两声刺耳的车笛轰炸入耳膜。

　　只见先前那比中指的司机把车开到一旁，用那同一根手指指着停车格，而后不耐烦地摆了摆。

　　那意思像在表示这是他家的停车格。

　　“无理取闹。”宏然不予理会，径自把车子摆正，却见那无礼的司机把车窗全摇下，露出一张年少轻狂的脸，头发是两侧剃光的飞机头，一边眉角有眉环，脸上还有青春痘，嘴里叼着香烟，车子里依稀能看见还有三个人，都是穿着清凉的女孩。

　　“这位子是我先看上！你瞎啊！”年轻人大喊。

　　宏然深吸口气，检查了下随身携带的警证，解开安全带，“非欢，你等一等。”说罢便开门下车。

　　望着男友跨着正气凛然的步伐走向那小路霸，气定神闲地和泼妇一样的少年对峙不到半分钟，就令得对方下车交出驾驶执照，车内的几个女孩都吓得端坐不动。

　　不得不说，宏然支楞起来的刑警气场是挺唬人的。

　　非欢知道刑警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养成，宏然原来的个性温和，初入职场的工作先是餐厅服务生，后是私人秘书，都是需要礼貌待人的职业，他得心应手，因那就是他的本性。

　　如今他进入全然不同的职场，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来适应，非欢不需要细问也心里有数。

　　踏出了舒适圈还能做出一番成就的宏然，很了不起。

　　非欢自叹不如。

　　烦闷的心情陡然明朗清澈，非欢不禁自责，自己不该把对魏如薰的偏见转移到宏然身上。

　　就算宏然确实心里有鬼，那也绝不会是坏的心眼。

　　年轻人的车子开走了，宏然转回身来时，面上还是那张非欢熟悉的纯真模样。

　　非欢伸长手把引擎熄灭，拔出钥匙。宏然则走到车后座，开门拿出手提包。

　　宏然仍然放置在车前座的手机忽地响起来，非欢下意识拿起来，见来电显示‘衰鬼’。

　　非欢眉头一皱，这怎么……像是对婚姻关系中的另一半一种反向思考的亲密称呼？

　　“啊！非欢！我来接！”宏然从后座爬过来要拿手机，过程中不慎把头撞到车顶。

　　非欢暗地里叹了口闷气，然而还是没做多余的事，顺手就把手机还给宏然。

　　宏然拿了手机便跑开去接听，非欢背了背包下车，从路牌指示大略辨别了方向便自顾自走了。

　　不多久，宏然从后方追上，将背包抢了去背。

　　“组里人打来的电话。”宏然傻笑，“约我吃火锅，太夸张了，那么大热天吃什么火锅？”

　　“那我们今晚吃什么？”非欢挑个自在的话题。

　　“这里有日式餐厅，吃寿司吧。”宏然没有多做考虑。

　　非欢看破不说破，微笑着点头。

　　到得泳池，堪称人头攒动的池水同时吓住了非欢和宏然。

　　“呃……这……果然是夏天。”宏然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两侧的躺椅都满座了。

　　大热天下，人山人海，还是得经历近一小时的车程，半小时停车的城市人煎熬才来到的泳池，没得下水便太扫兴了。

　　“手机给我。”非欢大手一伸。

　　宏然没问为什么，虽然眼神犹豫，但还是乖巧地交出手机。

　　非欢从通话历史交出‘衰鬼’的号码，那不是魏如薰从前用的联络号码，那号码非欢是铭刻于心，想删除也没办法。

　　不过这电话的最尾四个号码和从前那号是一样，不似巧合。

　　非欢果断拨打电话，并开启话筒。

　　“呀！”宏然发现电话是拨打给‘衰鬼’，那紧张的神色便证实了非欢的推算。

　　“喂。”电话接通，毫无悬念，就是魏如薰。

　　“喂。”非欢应。

　　电话另一边安静了半响，“看来你是知道了。”

　　非欢吸口气，无赖般地回道：“我想游泳，在没有人的泳池。”

　　“呵。”魏如薰笑了笑，非欢听得出那是放松的笑，不带贬低的意图。

　　“这里有运动员专用的泳池，暂时没有人，我派人去带你们过来，在那等着。”

　　魏如薰挂了电话，非欢把手机还给石化的宏然。

　　“我没有生气。”非欢捏捏老公的手心。

　　“那你同意翻案？”

　　“这不是我同意就能成的事。”

　　“能成！一定能成！”宏然抓紧非欢手腕，眼中绽放希望的光。

　　非欢牵着老公到较少人的角落，压低嗓子，“一定不能成。”

　　宏然眼里的光仍然灿烂，“我们可以试啊！”

　　“我知道你相信我。”非欢缓缓牵动嘴角，选择了温柔的语调，再次捏了下宏然掌心，“我选择和解的案子，不是不能赢，是不该赢，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吗？司法不是正义，正义在于人心。”

　　“我记得，所以我才……”

　　“我不配得正义。”非欢苦笑，“那时候，我确实打人，确实伤人，确实为了得到我想要的咨询，满足别人意图陷害我的私欲，这些都是铁证的事实。”

　　非欢把手轻轻按到宏然胸膛，“我自食其果，我心甘情愿，你的正义，不是我需要的东西，我只要和你，就这样，就这样下去。”

　　非欢身后人来人往，吵杂喧闹。

　　宏然在非欢高大的身影掩饰下，慢慢地低下头，落下泪。

　　“对不起……非欢……对不起。”

　　“请问是蓝先生吗？”两名穿着广场职员制服的男子走来，“魏先生请我们来带你们到运动员专用泳池。”

　　“去吗？”非欢手快地擦掉宏然面颊泪痕。

　　宏然迅速抓住非欢的手，和非欢十指紧扣，板起他那刑警脸看向那职员：“请转告魏先生，我们不打算见他了。”

　　非欢捂嘴偷笑，心想这大可不必，自己还蛮想到没人的泳池游泳。

　　“这……”俩职员面面相觑了会儿，后面那人说：“魏先生不在泳池，他临行前提醒说，泳池稍晚会有国家队运动员使用，所以两位只能用一小时。”

　　魏如薰那不认输的鬼，大概是因为失去了主动权便知难而退，免去落得难堪。

　　然而居然只给用一个小时的泳池，小心眼了点吧。

　　“去吧。”非欢凑宏然耳边低语。

　　宏然回头用眼神确认，非欢回以肯定的眨眼。

　　“请带我们去，谢谢。”宏然向职员点点头。

　　无人干扰的游泳时光很值得抵消先前的一连串折腾。

　　非欢小时由专人训练完整的竞赛泳技，不是为了要当运动员，只是富豪人家希望子嗣多才多艺的虚荣心作祟。和钢琴一样，非欢学习的过程并不愉快，学成后自不会刻意复习，私下里更没有太多时间下水。

　　于是这会儿非欢用蛙式只游了半程，宏然已经用自由式游了个来回，再用蛙式跟上非欢。

　　“滚开，别炫耀。”非欢努力划水。

　　宏然满脸笑意，头朝下潜了下去，偷拽一把非欢的泳裤，然后疾速游走。

　　“小混蛋。”非欢站在水中瞪游远去的宏然。

　　不经意一个抬头，非欢看见二楼一面落地窗后的人影。

　　三件式灰色西装、酒红色领结，端庄、时尚、迷人。

　　是魏如薰。

　　眼一对上，魏如薰就转身隐没。

　　曾几何时，魏如薰每一次转身，非欢都会追上，那追随的心情从最初的眷恋，到后来的心痛，直至绝望。

　　如今，什么感觉也没有。硬要说的话，是有一点点同情。

　　魏如薰到底要何时才能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