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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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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绾醒来的第二天对着镜子摸了摸粉嫩嫩脸颊,肌肤细腻如玉,弹力可吹,如蝶翼般的睫羽轻轻眨动,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酥酥麻麻的有些痒。
她竟然回到了九岁,住在钟灵阁,穿着母亲特意给她做的曼青纱,层层叠叠云烟缥缈,发鬓上斜插一摇一晃的小凤钗,下垂金色泪珠状的流苏。
八宝如意炉里燃着鹅梨香,桌上摆放着仙女捧寿白瓷釉,里面插着她最爱牡丹花,朵朵绽放,妖娆夺目。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今儿府上来客人,夫人派了云乐姐姐催促好几次了。”
香织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挑了套浅红色绣着海棠花式样的襦裙,上半身又挑了件月牙白小褂。
“香织,那件鹅黄色曼青纱裙是新做的,今儿穿正好。”
“昨儿晚上下了场雨,现在外头起了风,姑娘的风寒才刚好转,若要着凉了又该讨骂了。”
香织又不确定的捧着两件衣裳犹豫。
元绾掩嘴笑,听着香织和茉枝你一言我一语斗嘴,从前觉得聒噪,如今却觉得分外有趣。
老天有幸垂怜,她又活了过来。
“姑娘喜欢哪件?”香织凑近一步,为难的看着两件衣裳。
元绾毫不犹豫的指了指浅红海棠裙,香织微微笑:“奴婢给姑娘梳个漂亮的发鬓,再配几样小首饰,保证让姑娘光彩夺目。”
元绾是个爱漂亮的,喜欢打扮,穿戴十分有讲究,陆二夫人也舍得给她花银子。
甭管外头什么料子价值多少,只要元绾开口,陆二夫人会第一时间买来给她做衣裳。
想起母亲,元绾红了眼眶,上辈子嫁入京城后,和母亲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也不知母亲知晓她离世后该如何伤心。
提及今日上门的客人,是来投靠大伯母方氏的亲戚,带着一双儿女。
其子方怀安样貌不俗,颇有几分才华,在三年后会中举人,私底下和二姑娘陆鸳沁情投意合。
陆鸳沁却是从出生就和京城肃侯府容家长子定了娃娃亲,两人虽未见过面,逢年过节也有往来。
陆鸳沁在嫁出去前一个月求到了陆老太太跟前,表明了心意。
陆家无可奈何只能想法子遮掩,以陆鸳沁生病为由,换了陆元绾嫁过去。
容家对长子的病情心知肚明,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爽快的答应了。
依照陆二夫人的本意,是想把陆元绾嫁回娘家,许给贺琮做媳妇。
前世种种两人错过了,一个守寡二十五年,一个从未娶亲。
元绾笑着笑着就哭了,眼角的晶莹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
吓得两个丫鬟不知所措,香织问:“姑娘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茉枝也慌了神:“姑娘,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再穿纱裙也成,姑娘这么美,就是裹着麻袋也没人越过您。”
扑哧!
元绾忍不住笑了,抹了抹眼角。
这辈子她不再是容家大夫人了,她要做潇洒肆意的陆五姑娘!
任由两个丫鬟打扮,她颜色娇嫩,养的又好,粉雕玉琢的人见人爱。
提起裙角像是花蝴蝶似的奔跑,长廊下银铃般的笑声断断续续。
长廊另一头贺琮手提着朱红色锦盒,大老远就看见了元绾。
“这丫头昨儿还病恹恹的,今儿就好了,也是年纪小不会装病。”
陆尧蜷起拳头放至唇边尴尬的咳嗽,颇感无奈,贺家听说元绾病了特意上门瞧,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刚才他还描述自家妹妹如何如何病弱,像只猫似的可怜。
得,还没等验证呢,就被拆穿了。
两人停下脚步等着那只花蝴蝶。
表哥!”元绾一眼就看见了贺琮,激动的冲上前,两只手揽住贺琮的腰。
贺琮愣了愣。
“表哥!”元绾吸了吸鼻子,小脑袋扎进贺琮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贺琮两只手高高举起,其中一只手还拿着食盒,有些不知所措,小姑娘的馨香钻入鼻尖,毛茸茸的小脑袋像只猫似的往怀里拱。
“不就一个月不见,瞧你这出息!”陆尧吃味的哼了哼。
贺琮笨拙的拍了拍元绾的肩:“谁欺负你了?”
“谁会欺负她啊,家里宠的没边儿。”陆尧轻嗤。
这话倒不假,陆元绾从出生就没受过委屈,陆二夫人将她宠成心尖尖,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过了许久也不见元绾从贺琮怀里出来,陆尧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过妹妹。
“是真有人欺负你了?”
妹妹粘人不假,但很少有这般哭哭啼啼不分场合。
陆尧嘴上嫌弃元绾,心里头也十分疼爱她。
贺琮盯着小姑娘哭红的双眼,下意识皱皱眉,指尖轻轻擦拭她的眼角,语气中多了分急迫。
“出什么事儿了?”
两个大男人站在廊下手足无措的哄着小姑娘。
元绾吸了吸鼻子,谁拽着贺琮的衣袖:“早晨做了个噩梦,梦见琮表哥一些不好的事,心里很惦记。”
“就这?”陆尧撇嘴。
贺琮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元绾的脑袋:“没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
“嗯!”元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仰着头打量贺琮。
彼时的贺琮才十四岁,气质翩翩少年郎,比她足足高了大半截,一张俊朗容颜已初现锋芒,剑眉英挺下一双沉静纯粹的双眸,轻轻眨动恍若万湖光潋滟,一圈圈的闪烁涟漪,又叫人摸不透。
少了几分贺大人的沉稳内敛,却多了些稚嫩锋芒。
贺琮没有妹妹,对元绾十分疼爱,隔三差五会来探望。
听说她病了,贺琮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折路买了她爱吃的玫瑰酥特意赶来。
小丫头扑入他怀中,贺琮的心又酥又麻,更多的是担忧她受了什么委屈。
“大哥。”元绾这才瞧见自家大哥,难为情的涨红小脸。
陆尧哼了哼。
“大哥,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嘛。”元绾迈着步子轻轻拽陆尧的衣袖。
陆尧哪受得住这个,很快就被哄住了。
三人站在廊下聊了好一会儿,香织忍不住提醒:“姑娘,夫人还在等您呢。”
元绾才不想去见什么亲戚,又不是二房亲戚,她就想和表哥叙叙旧。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别叫母亲久等了,琮表弟一时半会也不走,我们还有正事儿谈呢。”陆尧笑的无奈。
贺琮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元绾:“来时顺路买了些新出炉的玫瑰酥,还热乎着。”
元绾眼眸一亮,冲贺琮笑的灿烂:“谢谢琮表哥。”
玫瑰酥是她最爱的点心,嫁去京城后,很多年都没吃过了,即便是有也不再是记忆中的味道。
小小的玫瑰酥入口即化,绵软细腻,元绾打开食盒连吃了三块,陆尧看不过去了,伸手拍了下元绾的手:“仔细噎着,若喜欢回头再买就是了。”
在香织的催促下,元绾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丫头越来越磨人了。”陆尧无奈摇摇头。
贺琮回头看了眼渐渐远去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温和笑意。
...
陆二夫人已经换上第二盏茶了,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外,终于等到一声娇软声音。
“母亲!”
陆二夫人松了口气,不一会就看见元绾娇俏身影,见她跑的满头大汗,心疼的拿出帕子替她擦拭汗。
“母亲,女儿在路上遇见大哥和琮表哥了,多说了几句话,才会来晚了。”
“琮哥儿来了?”陆二夫人惊讶,前几日她还听娘家大嫂嘀咕,贺琮被带去巡视外头庄子,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是啊,琮表哥还给女儿带了玫瑰酥,热乎着呢。”
元绾搂着陆二夫人的胳膊往外走,嘴里叽叽喳喳不断地提及琮表哥。
陆二夫人笑了笑,派了丫鬟去传话,要留贺琮吃晚膳。
母女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去了前厅,方氏正红着眼拉着个小姑娘问长问短。
“大嫂。”陆二夫人进门便揽了错:“小五风寒才好,吃药耽搁了些时间。”
座位上的方氏正是陆家大夫人,膝下两子两女,方氏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穿着件棕红色缎裙,外罩着间青色外褂,上头绣着几朵祥云,显得十分沉稳。
相比较沉稳大气方氏,陆二夫人就显得俏丽多了,穿着湖蓝色芙蓉裙,鬓间还簪着朵牡丹花,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
明明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可站在一块,陆二夫人的颜色生生将方氏压了下去。
方氏冲着元绾招招手,关切地问:“小五身子也太娇弱了,眼看着快夏日了,怎么还染了风寒,这会儿好没好些?”
元绾松了陆二夫人的手,迈着步子上前,乖巧道:“大伯母不必担心,小五吃了药已经痊愈了。”
元绾的样貌九成遗传了陆二夫人,才九岁年纪已生的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和方苏雅站在一块,愣生生掩住了小姑娘的俏丽。
“雅姐儿,这是你五妹妹,比你一岁。”
方苏雅冲着元绾微微笑:“五妹妹好。”
小姑娘长的很清秀,一身打扮很素净,脖子上挂着羊脂玉项圈,稚气未脱的冲着她笑。
“雅姐姐好。”元绾大大方方打招呼。
紧接着方氏介绍起方明氏,是方氏本族妹妹,夫家遭了难,来投奔方氏。
方明氏本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身姿窈窕,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女人的妩媚。
但此刻她脸上明晃晃多了一道疤痕,从鼻梁骨蜿蜒到嘴角边,看伤疤应该是近期才受的伤。
元绾暗叹方明氏手段高明,自毁容貌给两个孩子争一份前程。
“小五。”方明氏笑的温婉,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上前:“这是姨娘的一份心意。”
陆二夫人见玉佩质地不错,是废了些心思的,当即让元绾道谢,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
给方苏雅的是一匣子粉珍珠,给方怀安则是三块上等墨砚。
元绾抬眸看向了方怀安,少年十二岁年纪,比她高了一个脑袋,身姿清隽,唇红齿白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垂着头一言不发。
方怀安接过砚台,客客气气道了谢,眼角余光悄悄看了眼元绾。
元绾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