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翎缘》霂羽君

3、红尘

　　“予儿……”一个温柔的女声遥远地呼唤着。

　　陆予睁开眼，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有一丝光亮，这声音似乎就是光那边传过来的。

　　“母亲，是你吗？”陆予摸索着，向亮光的方向踉跄奔去。

　　光越来越明亮，似乎有许多人在那里。强光照得陆予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只依稀觉得，他们似乎都在看着自己的方向。

　　“予儿……”温柔的呼唤依然遥远，无法触及。

　　陆予奔跑进光芒之中，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人，很多人，有硬朗的大叔，慈祥的老婆婆，笑盈盈的姑娘，英俊的青年，还有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他们全都在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说话。

　　“予儿。”声音在陆予面前响起，陆予抬头，看到一个衣着华贵，气质幽雅的女子，面容娟秀温婉，与自己有七分神似。她此刻正看着陆予，深棕色的瞳孔里流露着的尽是温柔。她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陆予的头。

　　“母亲。”陆予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头顶那只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母亲！我……”陆予急切地呼唤。女子依旧眉目含笑，静静地看着他。

　　陆予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平静了一下，缓缓说道：“母亲，我决定下山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温柔的笑容依旧，似乎逐渐有淡淡的光芒笼罩在周围，陆予一时间看不真切母亲脸上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她似乎轻轻点了点头。

　　陆予还想多说什么，忽然间意识猛地被抽离，仿佛有一只手抓着自己的灵魂，从遥远的地方把它塞回到了身体里。

　　陆予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坐了起来。

　　又是这个梦，每次他们都这样看着自己不说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呢……

　　与清风约定第二天一早下山，此时正是夜里。清风已经先在一边休息了，陆予想了想，起身走出了茅草屋，来到院子里。

　　院中的花草静静地伸展着，沐浴着月光。陆予走到花草从中，轻轻蹲下，伸手摸了摸其中一株花朵。

　　“我要下山啦，以后就不能照顾你们了，来跟你们告个别。”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可能山下没有那么好玩呢，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月光下的院子里，那些花朵身上的微光似乎比白天更明亮了一些，它们似是听懂了陆予的话，微微颤动枝条作为回应。

　　“放心啦，”陆予轻轻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总要查个清楚。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奇怪的梦境，梦境里那些看着我不说话的人们……还有，这个玉佩，”他从领口拿出一枚白玉吊坠，捧在双手中。

　　吊坠一端由细线穿着，正戴在陆予的脖子上。这玉佩通体雪白，莹润无瑕，外形看起来像是一枚羽毛，与细线相连的地方还穿着一颗剔透的宝珠。灵动通透，不似凡间之物。

　　陆予将玉佩握在手心，贴近胸口，扬起头看向夜空中的星辰，喃喃道：“我相信，一切的答案，应该就在这红尘凡世之中……”

　　次日，陆予挖了几颗仙草装进清风的药篓里，临行前恋恋不舍地看看他的小院子。院中花草繁盛依旧，远处树上的白鸟依然在枝头跳跃，一切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陆予回过神，对清风道：“我们出发吧。”

　　终于，从未踏入人世的少年脚步坚定地跟随采药的道士一起下了山。未来迎接他的，将是重重迷雾，还是他想探寻的真相呢？

　　清风带着陆予在繁荣的街道上徜徉着，步履轻盈。大街上车马粼粼，玉辇奔驰，金鞭络绎。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街边商铺招牌幌子随风飘扬，似是向路过的行人招手。陆予觉得从未见过这样繁盛的热闹景象，一时眼花缭乱，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清风一路沿途介绍城市的风光和民间的习俗，陆予听得津津有味，沉浸其中。

　　路过一处糕点摊，清风驻足，“老板，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给您钱，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嘞客官，您拿好，慢走。”

　　清风接过包好的点心，提在手里，在陆予面前晃了晃，“回去有点心吃哦。”

　　陆予目不转睛地看着点心，悄悄吞了吞口水，好奇地问：“清风大哥，你刚刚用来跟那位大叔换这些点心的东西，就是‘钱’吗？”

　　清风笑了笑：“是的，钱可以买来很多东西，可以满足生活里的各种需求。虽然我是修道之人，理应远离红尘，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世间生存，‘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陆予思索了一下，道：“所以这个大叔用自己做的点心来换钱，他旁边推着小车的那个人，也是用自己车上的东西来换钱，然后他就可以去换大叔的点心，对吗？那清风大哥，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呢？”

　　“我在流云观和师父一起修行，我们有一片自己的菜园，平时吃的东西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像其他香火旺盛的道观，会有信徒捐赠功德，或者接一些法事、委托，哦，就是帮别人办事情。”清风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们道观香火并不旺，其实也没什么稳定的收入来源，我只能去山上采草药换些钱。不过修道之人本身主张清静无为，基本的生活还是可以保障的。”

　　“谢谢你，清风大哥。”清风一时没反应过来陆予为什么要谢自己，只听见陆予认真地说，“清风大哥没有很多钱，却用来给我买点心吃。”

　　“没关系啦，毕竟你救了我一命呢，这点不算什么。”清风笑了笑回答，心想陆予虽然不谙世事，却有一颗至纯至善的心，但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善良美好，不知道自己贸然答应带他下山，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