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兼职冥界公务员的日子》西米天蝎

2、第 2 章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吼嘿吼嘿参北斗啊~”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
　　卫姜掏出耳机，用力塞进耳朵里。
　　“别以为你戴耳机就能掩盖你能看见我听见我的事实！”卫姜身边的身影大声指责。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个说话的人，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发出声音的人居然是一个双腿离地漂浮在半空中的人，然而并没有其他人能看到这个人影，更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因此卫姜只能面无表情地沉默。
　　“不过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呢？明明他们都看不见呢。”他指着卫姜身边的其他几个同学问。
　　他们一行五人吃完串串，已经快要到门禁时间了，几人连忙往宿舍楼赶，老远就看到宿管阿姨正在拉铁门。
　　几人在宿管阿姨的白眼中边道歉边挤了进去，在6楼分道扬镳，三人进了宿舍，卫姜先拿了衣服准备洗澡，他刚把洗手间门关好，一转头就看到跟了他一路的鬼盘着腿双手抱胸飘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是变态吗？看别人洗澡？”卫姜压低声音。
　　“哈！”只见鬼大叫一声，夸张地伸手指着他，“终于肯承认你能看见我了吧，终于不装了？”
　　“是，我能看见你，那又怎么样？”卫姜放下衣服翻白眼，“我要洗澡了，你快点出去。”
　　“我不！”鬼双手叉腰，抬着头，眼睛往下瞟着卫姜，“除非……除非你不能装着看不见我别不理我，你要和我多说说话！”
　　卫姜看着这鬼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费解，他事先是没有想到这个鬼看起来是这么纯良的。
　　“行了，你先出去吧，等晚上我室友他们睡了我去找你，不要在宿舍，免得把他们吵醒不好解释。”
　　“好的，这可是你说的啊，那晚上我在、呃……在公共厕所那里等你，你要是不来，哼哼，我以后就一直来骚扰你！”说完他张大嘴，把嘴张开到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张开的角度，做了个鬼脸，穿过洗手间的墙壁飘出去了。
　　确认他已经离开，卫姜叹了口气。
　　他默默地把戴在脖子上面的一条红绳从衣服里拉出来，只见绳子上面挂着两小截像是棍子的白玉吊坠，他托着这两根小棍子，轻轻捏了捏。
　　卫姜有一个秘密，他天生一双阴阳眼，从小就能看见鬼。
　　很多鬼保持着死亡时的容貌，普通的病死的，除了脸色青白，神情僵硬，和活人没什么区别，他小时候不懂，在别人家葬礼上指着角落，天真地疑惑，这个爷爷/奶奶明明坐在那里看着我们呀，为什么大人们都说他/她死掉了呢？
　　大人们往往在他说完这话之后，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稍微长大一点，他才听懂了村里那些大人小孩时常地对他的指指点点。
　　“别和他玩，我奶奶说他眼睛不干净。”
　　“我爸说不是眼睛不干净，是他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不让我跟他玩儿。”
　　……
　　又过了两年，他在外打工的父母意外去世，相依为命的奶奶带着他搬到镇上，一天放学，路过十字路口，他被一个浑身鲜血，脑袋只有半边的鬼吓得惨叫跑回家，后来才知道那是前面十字路口出车祸了，那个被撞死去的受害者死状凄惨，给少年时的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也是搬到镇上遇到的鬼变得多了之后，他才知道，并不是所有死人都会变成鬼，人死后的灵魂没有多久就会消失，他猜测这些灵魂应该是收到指引魂归地府了，而那些一直留在人世的鬼都是有执念的，大多脾气不好很偏执，在发现他能看见他们之后，就会缠着他和他交流，或者对他提要求，一旦他无法满足他们，这些鬼就会瞬间变脸，想方设法地捉弄他伤害他，这导致他在学校变得越来越沉默内向，这些鬼有时候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差前来捉拿了这些鬼魂，他反正也从来没见过。
　　终于，在他变得更加阴郁之前，某一天放学，奶奶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条红绳，绳子上挂着长条形的像一小根棒子似的白玉吊坠，奶奶告诉他，戴着这个吊坠，他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些脏东西了。
　　他将信将疑地带上，果然，此后几年，他再也没有见到鬼了。
　　奶奶在他大一的时候病逝，他从此也无牵无挂的一个人生活，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由于他这见鬼的体质导致的他的亲人不断地离开他呢？不过到底他是一个性格较为冷淡冷漠的人，也没有钻牛角尖多久就继续好好上学了。
　　前不久，一次洗澡的时候，挂着的红绳突然断了，吊坠摔在地上，裂成了两段，他心里咯噔了一声，一直提心吊胆着，果不其然，时隔七年，他终于又再次遇见了鬼。
　　虽然吊坠已经没有用了，但毕竟是奶奶留给他的遗物，他把断成两截的吊坠重新用红绳绑好，依然挂在脖子上，就当是留个念想了。
　　对于他不小心露出痕迹让这个鬼察觉到他看得见他这件事，说不后悔是假的，可是想到613里被他捉弄的同学，他就觉得去弄清楚这个鬼到底想干什么更重要，他怕的是这个鬼会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毕竟以前他遇到的鬼，普通人看不见，听不到也碰不了，这个鬼却能伪装成另一个人的声音被别人听到。也庆幸这个学校目前好像就这么一个鬼，不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洗完澡出来，齐文和张延一个在电脑上玩游戏，一个拿着在刷手机。
　　“你们不洗澡？快熄灯了。”
　　“我下午才洗了，不想动了。”齐文瘫在椅子上，恹恹地翻着群消息，“则则说晚上不回来了，他这次的兼职到底是干嘛的，这么幸苦。”
　　林则则是他们寝室的打工狂人，由于家里条件不太好，大学一有空都在做各种兼职，他知道卫姜家里也一般，还经常给他也介绍。
　　“好像是兼职什么助理？具体不知道了，”张延起身关电脑，“我还是要再洗一次的，身上一股串串味儿，你小子一点都不爱干净，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总找不到女朋友。”
　　“说的好像你找到了似的？”
　　“哈哈，那可不一定。”张延摇头晃脑。
　　“我靠？燕子，你咋回事？”齐文震惊地指着他。
　　“五一出去玩，吴璇有个传媒的朋友不是跟我们一起去吗？哼哼，我加上她微信了。”张延晃晃手机。
　　“燕子，你不够兄弟！说好的一起单身呢？你偷偷背着我要脱单？”齐文朝张延扑了过去。
　　……
　　凌晨两点，宿舍楼彻底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声呼声从某间宿舍传出，显得夜晚更加寂静。
　　卫姜睁开眼，悄悄起身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轻轻打开门出了宿舍。
　　走廊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他慢慢走到公共厕所里面，一间间查看隔间，免得里面正蹲着普通人被他和鬼给吓到。
　　打开最后一间隔间，里面一道黑影扑面而来，卫姜只觉一阵冷风从身体里穿过，大夏天的，他打了个冷战。
　　“你干什么？”他有点恼了，要知道被鬼碰触对活人很不好，接触多了会生病的，他感冒才刚好呢。
　　“啊！对、对不起，我就想吓吓你来着，”这个鬼摸了摸头，一脸尴尬，“没、没刹住车……”
　　卫姜：“……”
　　鬼：“……”
　　卫姜：“……”
　　鬼：“？？？”
　　卫姜：“……”
　　卫姜：“算了，说说你吧。”
　　“我？”
　　“对，你前天晚上为什么吓唬梁磊？”
　　“梁磊？梁磊是谁？”
　　“就是前天晚上起来上厕所被你吓得惨叫得整栋楼都听见的那个。”
　　“噢，他啊！”鬼抬起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一脸恍然大悟，“我不是吓唬他啦，当时我在厕所里，他问了我就回答咯，谁知道他听到了，一般没有人听得到我说话的，你除外！”
　　“那你今天有为什么又跟着张亚航，还趴在被人背后？”
　　“唔……我、我不知道……我只有晚上能出来，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出来乱晃，后来又飘到613的厕所，那个梁磊敲门问我，我就是跟平常一样回答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听到，后来……后来他说我的声音跟那个张亚航一样，我就去看了一眼张亚航，之后……之后就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只能跟着他后面了，其他哪里都去不了了，要不是今天晚上你看了我一眼，我还只能跟着他呢。”鬼恍恍惚惚地陷入回忆，说到这里突然又兴奋起来，“对了，就是这样，为什么你看了我一眼，我就能离开他身边了呢？真神奇，你是不是那个啊？就是传说中的天师？”
　　“我不是天师，我要是天师早就把你抓起来了，我就是一个能看到你们的普通人。”卫姜皱眉，上下打量这个鬼。
　　只见这是一个外表看着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鬼，身上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脚上也是一双帆布鞋，就连脸色都只是苍白而不是一般鬼泛着青白的死气，甚至眼神也不是呆滞的，整个鬼干净整洁得不可思议，这也是卫姜对他并没有很大的警惕的原因直以，毕竟他也有点外貌协会，一个干净的像正常人的鬼总是必一个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的鬼要给他好感得多，不过如果唐薇薇打听到的八卦是真的，那这个鬼当时可是跳楼死的，鬼一般都会保留死的时候的样子，而跳楼死的人怎么会这么干净整洁呢？而且唐薇薇的八卦里明明说这个鬼死了十多年，以前还有几届学长被吓到过。
　　“你刚刚说不知道怎么梁磊就听到那你的声音了？以前没有人听到过你的声音？没有人被你吓到过吗？”
　　“肯定没有啦！我是这个学期你们开学我才来这个学校的呢。”
　　“什么？”卫姜诧异地又打量了一遍这个白衬衣鬼，心想难道这个鬼不是十多年前跳楼自杀的那个学长？是新死的鬼吗？那肯定不是学校的学生，有学生死了学校肯定会传开来，是附近哪里死了的人吗？那唐薇薇说的这十多年来又好几届学长被吓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他在这里思考，衬衣鬼则在旁边无聊地飘来飘去：“喂！你在想什么啊？跟我聊聊天呗，我号无聊啊，对了，我听他们叫你卫姜，是哪个卫，哪个姜啊？”
　　“护卫的卫，生姜的姜。”卫姜漫不经心地回答，突然他灵光一闪，看着衬衣鬼，“对了，你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你的名字也要告诉我吧，这是基本的礼貌。”
　　“对，没错！我也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呃，我叫……我、我叫……”衬衣鬼脸上开心的表情变得恍惚，他迷茫地敲着脑袋，“对了，我叫什么来着？我……我叫什么来着？我叫什么来着？”
　　随着他的喃喃自语，他身上的白衬衣上面若隐若现地开始出现一些红色的印记，左边脑袋也开始慢慢地塌陷下去，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也开始变得青白，卫姜心里一突，连忙喊停。
　　“算了，你暂时想不起来就算了，这样，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明天早上还有课，你明天晚上再来找我吧，你可以来找我聊天，刚好到时候我有些问题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啊？好、好吧。”衬衣鬼愣了愣，神色回复正常，身上的血迹也慢慢消失，脑袋重新变得饱满，又变回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样子，他眼睛转了转，脸上神情又变得有些狡黠，“明天晚上我来找你，你可别装作看不到我啊，不然，哼哼！”
　　“好，明天你来找我，我们单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过不能太晚，我晚上要睡觉休息。”
　　“知道了，你们活人真是很麻烦。”衬衣鬼嘀嘀咕咕，“那我走了！”
　　说完，他“嗖”的一下飘出了门外，等卫姜跑出门一看，衬衣鬼已经不见了。
　　他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皱眉沉思。
　　“呃……同、同学，你、你你你”突然旁边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他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男生一脸惊恐地瞪着他。
　　“……”
　　“……”
　　同学，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