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王尔德的小王子》司徒幽女

4、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相爱

　　仁王雅治直接一句话戳到我的肺管子，我越琢磨这句话越难过，从小我打架、挨骂、被嘲笑，都没有今天那么难过。

　　仁王雅治哭迷糊了就给我讲他和柳生比吕士的故事。

　　他跟我讲网球部一起去合宿，合宿的日子是冬天，附近有一座雪山。

　　几位网球部的成员一合计，就打算一起去爬雪山。

　　平常合宿都是两人一间，鉴于他和柳生比吕士本来就是双打搭档，两人理所应当的住在了一起。
　　爬雪山那天起得特别早，大约五点左右，天还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他就看到柳生比吕士迷迷糊糊坐起来，手往床头柜上摸索。

　　仁王雅治眼睛还没有睁开，带着睡意问他：

　　“你找啥啊？”

　　柳生比吕士说：
　　“诶，你水杯呢，我去下面的厨房给你烧壶水晾着啊。”

　　仁王雅治翻个白眼，一面让他赶快醒醒，说军师昨晚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用那么麻烦，一面又觉得老感动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出来游玩的时间也很少，但只有是两人独处，那么那些天的晚上，柳生比吕士都会在床头放一杯水给仁王雅治。

　　第二天在仁王雅治醒来前，又会倒上热水，这样做的话，等仁王雅治起来就可以直接喝到温的。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大学，他们两人同居，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后来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开玩笑，问他这行为是不是已经刻进你DNA了？

　　结果柳生比吕士突然很认真地说：

　　“是的，关于你的每一件事都是的。”

　　仁王雅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真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慢慢把爱对方变成了一种习惯。

　　比如一拍照，柳生比吕士就会自然地把相机举高，因为仁王雅治觉得自己俯拍比较好看。

　　一起放学回家，只要有太阳，柳生比吕士就会抽出自己那把碎花小伞，熟练地举到仁王雅治的头顶。

　　每当点奶茶，仁王雅治从来不需要问柳生比吕士想喝什么，因为他每次的回答都是：点你第二想喝的就行。

　　但凡逛超市，仁王雅治一定会买一点凉粉，因为那玩意儿柳生比吕士最喜欢吃。

　　仔细想想，其实这些行为并不浪漫。

　　更像是一种因为「我每天都想让你更开心一点」，才自然而然做到的小事。

　　但聚集在一起，就有一种庞大的、包裹人的、充满安全感的温柔。

　　其实从国中开始认识，仁王雅治很少会去记录有关他和柳生比吕士的点点滴滴。

　　因为总感觉，太日常了，没有什么好分享的。

　　但他后来突然明白了，原来最能让两人紧紧相拥的，就是这些毫不起眼的点滴小事。

　　怎么说呢，爱大概从来不是山川湖海，顶风冒雪，风雨琳琅。

　　而是愿我爱你，永远都是最平常的肌肉记忆。

　　平凡的细节就是浪漫，比轰轰烈烈爱的要死要活更动人。在这个人的本质是趋利避害的年代，有人把你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他觉得就是最好的爱情。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的爱情，是从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刻就开始走神；

　　家里花猫熟睡的呼吸，窗外零落的雨点，都变成舒缓轻扬的夜曲；

　　人尚在温床，心绪已至千里之外；

　　直到听见电话里唤，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没想什么。

　　他们恨不得整晚只说爱你和晚安两句话，剩下的分分秒秒都听对方有意无意的呢喃。

　　可是他们的爱情，直到柳生比吕士死去，都鲜为人知。

　　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相爱。

　　柳生比吕士死去时仁王雅治并不在场。

　　他没有给仁王留下任何东西，没有留下任何可供仁王怀念的实物。

　　多年之后仁王雅治还记得他的拥抱，却连他的样貌都要忘却。

　　柳生比吕士的死讯，仁王雅治是从一群陌生人的谈论中听到，说是有一个英雄少年，生命结束在了一场绑架的炸弹案中。

　　路人赞叹他为公众献身的无畏，只是他们谈论对方死亡时，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没有人知晓他们被世俗掩盖的扭曲爱情。

　　仁王雅治甚至没有理由、没有身份为柳生比吕士流泪，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爱而死因自己而死。

　　神明若能多眷顾想珍藏的每刻心动，也多想再触碰那年夏天曾共抚过你我的温柔的风。

　　生活是世上最罕见的事情，大多数人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