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错误》陆沉

3、第三章

　　“黄警官，请你相信我，真得，我又看见那个杀人犯杀人了。”吴义芳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她的眼珠摆动，泛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一滴热汗从额头滑到她宽大的眼皮上，又慌乱跌到她浅蓝色的衬衫上。
　　老黄警官的汗也挂了满头，他啜一口茶，不厌其烦地说：“吴女士，可是我们找遍了海边和楠镇，既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发现失踪人口。如果你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有效线索的话，我们是没有办法查案的。”
　　吴义芳双手扒上了棕榈色桌面，双目紧紧盯着老黄警官说：“这次我看清楚了，我看见他在杀一个小女孩。”
　　老黄警官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干渴的嘴唇，问：“你看清楚了吗？”
　　吴义芳点点头说：“那女孩很小，很瘦，很白，她的下巴很尖，眼白很少，眼睛很黑很黑。”
　　“我看见那个男人在用刀砍她的肚子和腿，”吴义芳的呼吸可见地逐渐混乱起来，“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我看见那女孩躺在血泊里，头发全都被血粘在一起了，身体随着刀一下一下地震动，每动一下就有一处地方被剁开，她的身体被剁成了碎块。”
　　“全都是血，我看不清了，太多血了……”
　　老黄警官按住吴义芳按在桌上剧烈颤抖的拳头，放缓了声音问：“你认识那个小女孩吗？”
　　“我认识。”吴义芳几乎是立刻回答。
　　“她是谁？”
　　“她是……”吴义芳闭紧了眼睛，似乎在很用力地思考，但过了很久，她也没能说出她是谁。
　　吴义芳平静下来，几乎是绝望地说：“我可能是忘了。”
　　老黄警官问：“她是吴小华吗？”
　　吴义芳问：“吴小华是谁？”
　　老黄警官说：“是你的女儿。”
　　吴义芳低头想了一会，说：“不是。”
　　老黄警官又问了很多关于吴义芳看到的杀人犯的信息，但都一无所获。
　　吴义芳在警局坐了很久，到最后黄昏降临，她实在感到无话可说的时候，决定起身离开。
　　老黄警官对她说：“如果你还想起什么，可以随时来告诉我。”
　　吴义芳的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惨白，她又组合出那个僵硬的笑容，她说：“黄警官，我知道很多人认为我是个疯子，认为我一直在胡言乱语。但是我觉得我只是记忆出了点问题，我确信我真得看见过这些，这些失去的记忆在我身边挥之不去，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老黄警官依然皱着他又粗又短又淡的眉毛，说：“我相信你。”
　　可是在两天以后，也许是在三天以后，老黄警官突发脑梗塞死亡了。
　　在很久之后，吴义芳想起来那个女孩是谁的时候，她前往警局才得知了老黄警官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