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她是那道光》莫沐长亭

43、第四十三章 爱与舍弃

　　很快，罗恩吭哧吭哧搬石头的声音听不见了。

　　隧道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宋笙笙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很不舒服地颤抖着。她希望快点走到隧道的尽头，同时又害怕隧道真的到了尽头。最后，他们小心地转过又一个弯道，终于发现前面立着一堵结结实实的墙，上面刻着两条互相缠绕的蛇，它们的眼睛里镶着大大的、闪闪发亮的绿宝石。

　　宋笙笙看向哈利，她看见哈利也在看自己，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眼神里却有着出卖了自己的恐惧。

　　“别怕，哈利，有我陪你。”

　　原本感到喉咙发干的哈利，在听到宋笙笙的话后，恐惧感减少了许多，他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艾琳。

　　哈利往前几步，他对着那两条栩栩如生的石头蛇清了清喉咙，那绿宝石的眼睛似乎在闪烁。

　　“打开。”哈利用低沉的、喑哑的咝咝声说。

　　两条蛇分开了，石墙从中间裂开，慢慢滑到两边消失了。哈利牵起宋笙笙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他们来到一间长长的、光线昏暗的房间的一侧。许多刻着盘绕纠缠的大蛇的石柱，高耸着支撑起消融在高处黑暗中的天花板，给弥漫着绿盈盈神秘氤氲的整个房间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诡谲的黑影。

　　宋笙笙的心怦怦狂跳着，她和哈利站在那里，倾听着这令人胆寒的寂静，压抑的室内只剩下他们抑制不住的沉重喘息。

　　哈利举着发射光线的魔杖，宋笙笙拔出自己的魔杖，两人紧紧牵着手，在巨蛇盘绕的石柱间慢慢前进。他们每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都在鬼影幢幢的四壁间产生空洞、响亮的回声。

　　宋笙笙和哈利一直眯着眼睛，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把眼睛紧紧闭上。他俩总觉得那两只石蛇的空眼窝始终都在跟随着他们。不止一次的，仿佛看见了什么动静，宋笙笙紧张得肚子都痉挛起来。

　　当他们走到与最后一对石柱平行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和房间本身一样高的雕像，紧贴在后面黑乎乎的墙壁上。

　　以宋笙笙的身高，必须高高地仰起脖子，才能看见上面那副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张老态龙钟的、猴子般的脸，一把稀稀拉拉的长胡须，几乎一直拖到石头刻成的巫师长袍的下摆上，两只灰乎乎的大脚板站在房间光滑的地板上。

　　在那两只脚之间，脸朝下躺着两个穿黑色长袍的身影，一个有着如墨的黑色长发，一个头发红得像火焰一般。

　　“金妮，帕瓦蒂！”哈利惊呼道。

　　宋笙笙也呼吸一窒，着急与内疚顿时袭上心头，但是理智让她没有立刻冲上去。

　　当哈利急切地想要跑到金妮和帕瓦蒂身边时，宋笙笙拉住了他：“别急，哈利！”

　　汤姆随时可能躲在暗处偷袭。

　　“终于来了。”

　　汤姆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

　　宋笙笙和哈利朝声音那边望去——一道模糊的轮廓从黑暗之中逐渐显现出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和哈利因恐惧而无意识紧握的手上。

　　同样的，黑发男孩的个子很高，宋笙笙像是隔着一层蒙蒙的雾看着他，即使他站在光下，也无法将他看清。但宋笙笙知道，他是曾经共度的日日夜夜，是舍不去说不出的羁绊，是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是——汤姆?里德尔。

　　一看到汤姆，宋笙笙就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汤姆，汤姆?里德尔……？”哈利也认出了他，像是为了确定似的强调道。

　　里德尔点了点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宋笙笙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自觉握紧了魔杖。

　　即使不是与他第一次相识，也不是第一次相见，但现在的他只让她感觉到了无尽的危险和冰冷，这种感觉又似初见。

　　脸色惨白、身体冰冷的帕瓦蒂和金妮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宋笙笙觉得自己离死亡也并不远了，面对着汤姆那张熟悉的俊朗容颜，却觉得他陌生极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喜欢的人、她要攻略的对象，是一个绝对的反派，他真的会面无表情地杀了她们。

　　与宋笙笙不同的是，哈利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转过身朝金妮和帕瓦蒂跑去。

　　“你得帮我，汤姆，光靠我和艾琳的力量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把她们弄出去。这里有蛇怪，我不知道在哪里，但它随时有可能要过来……”

　　哈利已经跑到了金妮和帕瓦蒂的面前，他把魔杖放到旁边，伸出手去摸金妮和帕瓦蒂。

　　“她们的身体好冷……拜托，金妮、帕瓦蒂，你们快醒醒！”

　　“哈利——”宋笙笙看到哈利扔下了魔杖，立马想要开口提醒他，可下一秒，所有想要说的话，却又不得已被咽回了肚子里——汤姆?里德尔悄无声息间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高挑坚实的身躯和呼吸间吐出的冰冷鼻息，当感受到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里德尔的危险气息时，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宋笙笙所有想说却未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站在她的身后，他离她很近，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像一个影子，或者一个幽灵，总之，他是汤姆，但又不是汤姆。他和日记本里见到的温柔谦逊的他不一样，其实宋笙笙知道，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是黑魔王伏地魔，不是优秀学生里德尔。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即使一直心知肚明，面对真相的这一刻她还是深深地体会到反差带来的惊吓和颤栗，这是弱者对强者天生的恐惧与臣服。

　　“金妮、帕瓦蒂……你们怎么了，快醒一醒，快醒醒啊！”不知情的哈利没有一丝一毫的警惕，他虽然一直觉得气氛不对劲，但他认为在遇见危险前拯救帕瓦蒂和金妮更重要。他使劲摇晃着金妮和帕瓦蒂，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的蛇怪，着急又紧张。

　　里德尔冰凉的手指像蛇一样缠绕了上来，他一只手轻轻盖住了因为紧张而紧紧握住魔杖的宋笙笙。

　　冰冷滑腻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酥麻感，在同一时刻，宋笙笙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握着魔杖的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而僵硬的立在那里，任凭里德尔将魔杖从她手里抽走。

　　“她们不会醒了。”宋笙笙听见里德尔的声音从头顶上传出。

　　“你是什么意思？”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哈利转过头来，虽然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哈利还是强行按下了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求你了，汤姆，没时间了……”

　　宋笙笙的喉咙被恐惧和压抑所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里德尔握着她的魔杖轻轻一挥，就像曾经他教她“除你武器”时的那样，哈利那根躺在地上的魔杖一下子飞到了里德尔手中。

　　“你，你在干什么？”哈利站了起来，疑惑不解地看着里德尔。

　　在哈利的注视下，里德尔姿态优雅的把他的魔杖放到了自己的魔杖口袋中，他举止翩翩，仍像个绅士，如果不是大脑里直觉拉响危险警报，压迫感充盈呼吸，两人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这不是在阴森可怖的密室里，而是在参加富丽堂皇的舞会。

　　里德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阴晴不定，在有兴致的时候，他能把杀人变成死亡的艺术，没有兴趣的时候，一记死亡咒瞬间毙命，不耐烦理会尸体的哀声。

　　“她们快死了。”里德尔把玩着宋笙笙的魔杖说。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得赶紧出去，把她们送到医务室里去，老师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汤姆，听着，我们没有时间了，蛇怪很快就来了。”哈利说，“把我的魔杖还给我吧，说不定我会用到它。”

　　“蛇怪？”里德尔不屑的笑起来，“不受到召唤，它是不会来的。”

　　“至于魔杖……你不会再需要它了。”

　　“你说什么，我不会——”

　　“嘘——”里德尔用宋笙笙的魔杖抵在唇边，说：“在伟大的救世主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之前，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汤姆?里德尔。”

　　“也是——伏，地，魔。”

　　“伏地魔，”在哈利震惊的眼神里，里德尔继续轻声地说，那轻轻的呢喃像是对爱人的情语，但语言实际上是恶魔的嘲笑，他说：“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哈利?波特……”

　　他用宋笙笙的魔杖，在空中划了几下，动作优雅的就像是指挥音乐演出的演奏家，魔杖顶端溢出金黄色的光，空气中浮现三个闪闪发亮的名字：

　　TOM?MARVOLO?RIDDLE

　　然后他把魔杖挥了一下，字母自动调换了位置，变成了：

　　I AM LORD VOLDEMORT.

　　他耐心的解答着哈利的问题，执行着消灭对手的仪式感，面对着世人冠以“唯一能对抗黑魔头的人”的哈利·波特，他不想波特像普通人一样草率且糊涂的死去，那样不是对“救世主”的不尊重，而是对黑魔王的轻慢。

　　哈利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在大雪天一水冰水从头泼到了脚，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现在，准备好迎接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带来给你的死亡吧，救世主——”从地上水迹的倒影，宋笙笙模糊地看到里德尔笑着，眼睛变得鲜红，他抬头望着高高隐没在黑暗中的斯莱特林石雕像的脸，微微张开嘴巴，发出咝咝的声音——

　　宋笙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伴随着哈利张大的嘴巴和快要瞪出的眼睛的，是动了起来的斯莱特林那张巨大的石雕面孔，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它的嘴张开了，越张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什么东西在雕像的嘴里活动。什么东西从雕像深处窸窸窣窣地向上滑行。

　　黑暗剥夺了宋笙笙的视线，在汤姆把手覆盖到自己眼皮上的同一时刻，她再也顾不上恐惧，用尽力气地突破那层阻碍着喉咙发声的薄膜，嘶吼地朝哈利喊出——

　　“快跑！！！”

　　她曾经无数次脑子里面幻想过在密室里面见汤姆的情景，也无数次在他的日记本里和他见面、说话，熟悉得像关系最好的师生、朋友，甚至……情侣，可是这一刻，当她身处黑暗密室的此刻，穿越后的多年温室生活带来的少女憧憬粉色滤镜才被阴森黑暗的现实狠狠碾碎，她总算记起汤姆里德尔不是个性情温和的优雅绅士，而是笑里藏刀、杀人如麻的黑魔王。

　　汤姆?里德尔从来不是好人，他带来的只有恐惧、杀戮和死亡。

　　他可以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走两个女孩的生命，也可以平静冷漠地宣判哈利的死刑。他的存在，是这本儿童文学中最大的恶。

　　宋笙笙只听到哈利急切的脚步声，最后一顿稀稀疏疏，蛇怪挪动的声音紧随着他的声音而去。

　　宋笙笙大口喘息着，心跳如鼓。

　　等到两道声音都离去，彻底没了声响后，汤姆的手才从她的眼睛上离开。

　　她感觉到他并不高兴，所以她沉默下来，等待着汤姆·里德尔给背叛者的怒火和审判。

　　黑暗和寂静之中，只留下她等待着死亡来临的恐惧颤抖。

　　“你在害怕。”

　　宋笙笙还是没有转过身，因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只听到里德尔这样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实际上，她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无论是利用还是别的关系，至少他们有过虚假的情意，汤姆·里德尔一向痛恨背叛者，凡是在他面前示过好却又转而跟自己敌人扯上关系的人，下场都会很惨。

　　宋笙笙知道自己会死得很惨，也许汤姆没有立刻杀掉自己只是为了成全他的仪式感，其实她真的很怕，怕疼也怕死，但她还是竭力了冷静回答，“是的。”

　　“看着我。”他命令道。

　　宋笙笙僵硬地转过了身子，被迫直视着他，曾经那双深渊般漆黑的眸子，现在一只眼睛变成了暗沉的腥红，里面有奇怪的光芒闪动，有着别扭的复杂情绪。

　　“我很失望。”他说。

　　宋笙笙低下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没站在过我这边，这次依然如此。”

　　“我……”宋笙笙来不及细想，只想再解释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说得很对，她无法赞同他的主张，亦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更做不到为爱伤害曾经保护自己的一切。

　　当立场不同时，本名为爱的丝带也会化为利刃，中伤着两端的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的问题吗？”

　　“我记得。”

　　“孤独……我当然会觉得孤独，也想要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一起走向权力的巅峰，然而我选中的人，却总是背叛我，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

　　宋笙笙内疚起来，想解释或者辩白些什么，又意识到了此句的深意。她马上抬起了头，不可置信。

　　“选中的人”指的是她吗？

　　一直以来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尽管她心知肚明他对自己只是虚与委蛇的所谓倾诉、和曲意逢迎的假意陪伴，但那些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渴望和梦想，也是她存在于此的意义。

　　可现在他却说着“我选中的人”，然后又那样痛心却又充满情绪的目光注视着她。

　　尽管在恐怖的氛围和诡异的情景下不应该这样想，但宋笙笙心中总算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欣慰和带着酸楚的喜悦，就像黑暗的孤夜中突然亮起了一盏微弱的光芒，背俗的情感一下子汹涌至于心头。

　　“汤姆，我……”

　　她很想说些什么来表达此刻心中的激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放弃一切，只留下汤姆里德尔。

　　可由远及近的沉重脚步声，还有哈利的大声吼叫，一下子夺回了她所有的理智。

　　宋笙笙猛然清醒过来，带着理智与心智被操控的回神后的后怕，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在直视汤姆的眼睛的时候，总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坦诚奉献出自己一切的感觉……可是，这样的感觉，从前在日记里和他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对她用了魔咒!

　　然而，假设自己还有能被他所值得利用的价值，以汤姆的性格，要是能早用这种魔法的话，不可能现在才使出来——所以，也就意味着现在的他已经更加强大了，甚至可以脱离日记本而随心所欲的操控魔法了!那也就意味着，金妮和帕瓦蒂快死了!

　　“艾琳，快离开他身边!”哈利边朝这边跑过来边气喘吁吁的大叫道。

　　他身后，紧跟着那条拖拽着尾巴的巨蛇，它沉重的身体迟缓地滑过布满灰尘的地面，但尽管速度不快，它仍然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朝哈利逼近，锯齿状的长牙和粘稠状的口水几次都要碰到哈利的后背。

　　庆幸的是，还没等宋笙笙看到巨蛇那双金灿灿的死亡之眼，汤姆·里德尔便先一步的再次遮住了她的眼睛。

　　“差一点……”里德尔的声音遗憾却不愤恨，似乎早有预料。

　　在黑暗之中，宋笙笙还听到汤姆用蛇语对那巨蛇说了些什么，然后那阵摇曳拖行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哈利的脚步声也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你放开艾琳，汤姆·里德尔!”哈利绷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说的很急，再加上刚刚的玩命逃跑，甚至还夹杂着几丝气喘的声音。

　　“一个即将成为死人的人也有资格担心别人吗？”里德尔狂笑起来，眯起眼睛嘲讽道:“保护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活命吧？”

　　宋笙笙听到哈利咽了咽口水，他现在的气息已经比刚才稳了许多，他像是一个英勇赴死的英雄一样，视死如归的说道:“汤姆·里德尔，不，我应该称呼你为伏地魔。我恨透了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我知道你也恨透了我，因为我是传说中的救世主，所以你千方百计、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了我，以此来向魔法界里的所有人证明你的权威，但这件事，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想杀的人只有我，你不应该把别的人牵扯进来。”

　　“伏地魔，我们决斗吧！你可以杀了我，来向别人证明你黑魔王势不可挡，但你得放了艾琳、金妮和帕瓦蒂，她们是无辜的，如果你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人性，还算是个男人的话，那你就放了她们。”

　　即使宋笙笙看不到哈利的表情，她也能知道此刻哈利的脸上一定闪耀着勇敢和坚毅的光辉，就像一年级的时候，他们抢夺魔法石时候的那样。

　　巫师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

　　“哈利，不要做傻事，你快走!”宋笙笙使劲地扳着里德尔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开。

　　她第一次后悔喜欢上汤姆·里德尔了，哈利是她的挚友，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互敌对，一方杀死另一方。可无论是顺应原本的结局，里德尔死去，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插足了这个世界导致哈利的牺牲，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无力，又如此后悔……

　　“艾琳，我已经决定了，”哈利的声音变得平静而又从容，他说道:“从小到大，你已经保护过我太多次了，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泪水从宋笙笙的眼眶中争相流出，浸湿了里德尔的手心，她哽咽着念着哈利的名字。

　　掌中的泪水似乎滚烫，汤姆·里德尔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又阴沉，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残忍而诡异的弧度，阴测测的反问道:“你想在我面前表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吗？可我既然有能力能直接杀了你，又为什么要和你决斗？”

　　“我只是在赌一个可能，”哈利说，“如果你内心还有一点身为巫师的骄傲，那你应该名正言顺的打败我，打败你的宿敌，而不是用卑鄙的手段、用低劣的陷阱杀死我。”

　　里德尔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缓慢的点点头，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然后放开了宋笙笙。

　　等宋笙笙再度睁眼的时候，发现蛇怪已经不见了，而里德尔和哈利面对面站着，里德尔从兜里掏出魔杖扔回给了哈利，哈利从地上捡起魔杖双手紧紧握着，里德尔也拔出了自己的魔杖。他们的双目激烈对峙着，眼神中都迸出了四射的火花。

　　宋笙笙想要冲上前去阻止他们，但却怎样也动不了，身体被定身咒紧箍在原地，只能隔着一道无形的空气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互鞠躬，然后一方准备杀死另一方。

　　宋笙笙无助地拍打着空气墙，魔杖不在手中，没有任何能用的东西，旁边还立着一条虎视眈眈、随时都能杀人的巨蛇。她只能心里面默默祈祷着邓布利多能突然出现然后改变这一切。

　　『求求您了，伟大的邓布利多，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救世主，救救哈利·波特，救救汤姆·里德尔，救救魔法界吧！』

　　刚这样想完，一声长长的凤鸣自远处传来，随着有力的翅膀破开空气传来的声音，凤凰福克斯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它的嘴里衔着分院帽，拖着金色的尾羽在上空盘旋着，一秒钟后，它径直的朝着哈利和里德尔飞速飞去，哈利下意识的弯腰低下了身，里德尔也下意识举起手来躲避。

　　只不过福克斯没有攻击任何人的想法，只把分院帽丢在了哈利的脚下，然后歌唱着飞到了斯莱特林大蛇的浮雕上。

　　福克斯……

　　宋笙笙的眼里一下子有了光亮，她知道福克斯的出现意味着哈利将不会死，剧情也不会被改变。可这样一想，她又意识到汤姆会死，眸色黯然下来。

　　“那玩意儿——”被打断决斗的里德尔将目光转向福克斯刚才扔下的那个破破烂烂的东西，“是学校的那顶破分院帽。”

　　对，是它。脏兮兮、皱巴巴的，上面还打着补丁，一动不动地躺在哈利脚下。

　　里德尔狂笑起来，其实他不知道这只鸟为什么会突然飞来，但也能猜得出是邓布利多搞的鬼。他笑得太厉害了，震得黑暗的密室微微发颤。

　　“那就是邓布利多送给他的保护人的东西！一只会唱歌的鸟和一顶破帽子！哈利?波特，你觉得有胆量了吗？你觉得安全了吗？”

　　哈利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福克斯会在这个关头突然飞来，也看不出福克斯和分院帽有什么用，但他觉得不再孤单了，他仿佛透过福克斯和分院帽，看到慈祥的邓布利多正站在他的身后，他带着逐渐增长的勇气，等着里德尔停止他的狂笑。

　　“言归正传，哈利，”里德尔说，“接着进行我们的决斗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所有人知道，那预言是一个多么滑稽的谎言。”

　　哈利却没有立即答应，他在飞快地思索着，权衡着他获胜的机会。首先，他肯定不是里德尔的对手，并且像里德尔这样的人，即使自己真的赢了，他也不会兑现承诺。而他，哈利，拥有福克斯和分院帽，这两样东西在决斗中都没有多大用处。确实，情况很不妙。但是，里德尔站在那里的时间越长，金妮和帕瓦蒂身上的生命就越来越少，艾琳也越来越危险……与此同时，哈利突然发现，里德尔原本模糊不清的轮廓正在变得清晰、稳定。如果他和里德尔之间必须有一番搏斗，那是越快越好。

　　里德尔并没有催促哈利，他像一个端着高脚杯的优雅绅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魔杖，正在悠闲而惬意的等待着哈利举起魔杖，然后死亡。在里德尔的眼里，这是对于哈利·波特的死局，无论他和邓布利多耍怎样的小动作，都不会改变最后的结果。因此，他并没有阻止哈利去捡地上的那顶分院帽。

　　他眼中的轻蔑和鄙夷直到看到哈利·波特从帽子中拔出那把银光闪亮的格兰芬多宝剑时，才被收回，转而变成了警惕。

　　与里德尔相反的是，哈利的眼中浮现出绝处逢生的惊喜，他做好了准备。

　　里德尔狠辣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用蛇佬腔朝着那巨蛇吩咐了什么，那潜伏在黑暗中的巨蛇便开始嘶嘶着朝着哈利飞快地接近。

　　宋笙笙想说什么，但余光间只见到一道朝自己激射而来的魔咒，便陷入一片黑暗，跌坐在了地上。

　　你该庆幸不是死亡咒，姑娘。宋笙笙在心中安慰自己。

　　视觉被剥夺，只有嘈杂的打斗声能传入她的耳朵里帮助判断当下的形式。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和尖利的鸣叫声传来，之后就是汤姆的怒吼伴随着巨蛇的嚎叫传来。

　　“滚开，你这只破鸟，”汤姆的声音说道，“快从它身上滚开。听见没有，滚开！”

　　转而他又笑起来，“没用的，哈利·波特，就算它没了眼睛，可它依然能够听到你。”

　　哈利喘着粗气，他的脚步声跑远了，巨蛇跟着他粗重地挪动着，身边的汤姆似乎也大步流星地追着哈利走去。

　　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室内只余心脏拼命跳动带来的快速震动声，和紧张恐惧导致的急促喘息，以及额间冷汗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靠着失明前的记忆，宋笙笙双手摸索着冰冷潮湿的地面，朝着帕瓦蒂和金妮的方向爬去。可地面冰凉，视线黑暗，方向不明，宋笙笙摸了很久，却也没摸到她们在哪。

　　匆匆的脚步声和蛇尾摩擦地面的挪动声又传来了——哈利又带着他们跑回了这里。

　　跟在蛇怪后面走进来的里德尔看见宋笙笙的动作了，但他并没有理会，而是讥讽哈利。

　　“即使有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在手又如何，伟大的救世主不是只会握着它逃跑吗？”

　　宋笙笙无法得知哈利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和心情，她只祈祷于能够尽快找到金妮，这样才能找到汤姆的日记本。

　　听声音哈利似乎爬到了巨大的蛇形浮雕上。

　　宋笙笙拼命往前爬着。

　　随着哈利的一声大喊，一道利剑插进皮肉的噗嗤声，巨蛇的嘶吼惨叫连带着蛇尾乱扫带来的重击声相继传来。

　　与此同时，手上传来紧实柔软的感觉，宋笙笙终于摸到了金妮和帕瓦蒂！

　　汤姆·里德尔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他绷紧嘴唇，拔出魔杖，冷冷地说道:“可惜啊可惜，如果你不打算遵守决斗的规则，那么只好我单方面宣布比赛的终结了——”

　　汤姆·里德尔冷笑着将魔杖对准哈利。

　　“哈利，斩断它！！！”

　　千钧一发之际，宋笙笙将从金妮怀里掏出的日记本在里德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朝着哈利声音的方向重重甩了出去。

　　“不——！！！”汤姆·里德尔的手悬浮在了半空中，话哽在了喉咙里。

　　就在日记本被闪着银光的宝剑劈成两半，浓得像血似的墨水从笔记本里汹涌、争先恐后地喷发出来之时，汤姆·里德尔的身体也从中间被撕裂开来，耀眼的白光从越来越大的裂缝中迸发出来，刺得哈利睁不开眼睛。

　　随着因汤姆·里德尔的撕裂而流失的魔力，宋笙笙感觉到原本一片黑暗的眼前也开始渐渐有了模糊的光亮和画面，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去。

　　视线越来越清晰——

　　她看见汤姆的身体自中间被撕成两半，细细碎碎、密密麻麻的裂纹逐渐爬满了全身，散落的纸屑从脚下开始一片又一片的消散在空气中。

　　宋笙笙忍受不住地哭了出来，此刻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浓墨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宋笙笙无法想象他有多痛苦，可是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哀叫。只是用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他身上还穿着斯莱特林的院袍，一如初见时那样优雅温和，此刻不再像伪装。

　　汤姆在飞快地消散着，从撕裂开来的缝隙中透出的光芒越来越微弱。

　　她颤抖着嘴唇，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去注视他的目光，她很想说说声“对不起”，可堵住的心头和喉间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

　　“为什么，又一次舍弃我？”

　　在最后一块碎片也随风消散的前一刻，他留下了这句话。

　　像是轻问，又像是自语。

　　终于，一切归于寂静。

　　直到听见魔杖从空中摔到了地上的声音，宋笙笙才抱着脸痛哭起来。

　　汗水混着因打斗溅起的污水一起紧紧黏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不断有寒风从一个个黑漆漆的通道外吹进来，带来刺骨的冷意。宋笙笙朝着劈成两段的日记爬去。那些像血一样浓稠的墨水已经干涸了，斑驳地印在摊开的残缺牛皮黄书面上。

　　宋笙笙将日记本紧紧贴在怀里，手掌贴着被墨水淌过的地面。泪水止不住地滴落。过往与汤姆共度的日子走马灯似的从脑海中闪过。

　　她流着泪，她在想，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在书外的世界，她明明为里德尔疯狂，为里德尔痴迷，为里德尔流泪，明明她想拯救里德尔，想让身为一代传奇的黑魔王能有个不同的结局。

　　可是她在做什么呢？

　　从一开始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只是在以能回家的希望而接近里德尔；她一次又一次引导哈利他们往正线上走，即使她知道最终里德尔的结局会是什么；她知道哈利和里德尔是宿敌，有水火不容的正邪之分，可既成为了哈利·波特的朋友，又想要靠近汤姆·里德尔的身边……

　　她在做什么呢？

　　她的出现，难道就是体验一次递上杀死他的刀的感觉吗？

　　……

　　哈利艰难地挪动到奔溃大哭的宋笙笙身边，即使与蛇怪搏斗时摔伤的腿和被蛇怪毒牙擦破的左臂疼得几乎无法移动，但他依然努力地靠近她，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她因哭泣而颤抖不止的背。

　　——“没事了，艾琳，危险已经过去了。”

　　——“对不起……”

　　——“这些不是你的错，艾琳。”

　　——“对不起……”

　　对不起，哈利，因为难言的苦衷只能一次次眼睁睁看着你甚至推你进危险的漩涡。

　　对不起，帕瓦蒂、金妮，因为我的存在、我的自负，而把你们的生命置于险境。

　　对不起，汤姆，原谅我无法决绝地对抗你，但也无法抛去一切奔向你。

　　……

　　察觉到宋笙笙是在为里德尔哭泣，哈利叹气说:“他只是在蛊惑你，就像曾经欺骗我那样，艾琳，不值得为虚假的感情流真实的眼泪。”

　　“是啊，还好我没有被他蛊惑，”宋笙笙的眼泪没有止住。

　　他对我是蛊惑，我对他是舍弃，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啊，我对他来说应该与帕瓦蒂和金妮没有什么不同吧，他对我来说也没有重要到放弃家人朋友放弃魔法界的程度啊，所以宋笙笙，你为什么哭呢？你明明一直知道的啊！这一次次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可是……

　　宋笙笙摸向口袋。

　　可是……

　　可是还是有些不同的，应该有些不同的，那支可能是独一无二的玫瑰或许是只属于宋笙笙的，如同没有到来的死亡咒以及正好避开蛇怪眼睛的黑暗一样……

　　宋笙笙呆滞地流着眼泪:“可是哈利……”

　　那也许不是蛊惑，而是“爱”。

　　白玫瑰的花语:为你付出一切的我，足以与你相配。

　　宋笙笙从口袋中掏出已经枯黄的、支离破碎的白玫瑰。

　　“感受到它时，我从未相信，此刻当我承认它时，它已经死了。”

　　刺耳的耳鸣声响起，宋笙笙再也无力支撑，一阵晕眩下，她疲倦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