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吟笑》落雪樱

3、第三章 异乡客

　　萧延烁淡淡地扫过一剑，目光定在明煊身上。明煊立即全神戒备，准备在他出手的一瞬间还击。但令人窒息的沉寂之后，萧延烁却并未出手，反而一语惊人。
　　“你可愿加入我锏？”
　　明煊一愣，萧延烁这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料想之外。不说他，一剑也是一惊。
　　“楼主……”
　　“闭嘴！”萧延烁一个耳光将一剑扇到一边，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明煊。
　　有一瞬间，明煊觉得自己就是被毒蛇盯上的白老鼠，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仿佛是他的错觉。
　　“不愿。”
　　“你不考虑一下？”
　　“不，我不喜欢杀人。”
　　“啧啧啧，真是可惜呢，像你这样无心无情之人，最适合做杀手。”萧延烁好像真是非常惋惜，连连摇头，可却看得一剑阵阵心惊。
　　明煊也不怕他，生死有命，他不在乎。因此他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然而，萧延烁还是没有出手，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明煊一眼，便率众离去。
　　街道上，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或谈论着姑娘们的美貌，或述说着谁谁的痴心，但这些都吸引不了明煊的兴趣。来到妓院前，明煊看了眼花红柳绿的花娘，便径直走了进去。受不住脂粉呛鼻，明煊只要了一名歌女，开了一间房。
　　古代歌女吟唱的多是文人墨客所作的情歌，咬文嚼字不说，还都是一个调调。听了一曲，明煊便开始心不在焉。之所以想来妓院，只是出于好奇罢了。这里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都藏着旷世才女，也没有什么奇闻异事，反倒无聊的紧，嫖客进来大多都直接进房行乐，嘴里说的也都是些粗言淫语，不堪入耳，动作更是下流无耻，十分扎眼。
　　“停，不必弹了。你给我准备几个杯子或者碗，还有一盆水，一双铁筷子。”
　　歌女觉得很是莫名，但客人的要求她们想来有求必应，更何况是这么一位神仙般的少年，不一会儿，明煊要的东西都拿来了。明煊摆弄一通之后，他的前面摆了一排碗，里面装着不一样多的水。他手持筷子，随意敲打了几声，调节着水的多少，直到觉得满意了，才开始有节奏地敲打。是《飘雪》的节奏。以前他很喜欢这首歌的曲子，听了一遍又一遍，到后来自己都能准确地哼唱出来。
　　“砰！”
　　门被大力撞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明煊停了下来，面色冷漠地看着闯进来的红衣女子。她很年轻，不到二十岁，没有妓女的浓妆重抹，虽然穿着花俏，但不施脂粉的脸依旧吸引着男人们的眼球。她看起来有些呼吸急促，看着明煊的眼闪动着波光。
　　“姑娘有何贵干？”
　　“刚才那首曲子，你从哪里听来的？”
　　曲子？明煊眼波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答我！”女子很是急躁，看得出她脾气不是很好。
　　“听来的。”
　　“听？哪里听来的？向谁听来的？这首曲子，是不是《飘雪》？”
　　果然如此。明煊此刻已经完全肯定了心中猜想。他点点头，却不语。
　　“那……你知不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
　　“……嗯。”
　　得到回答，女子突然欣喜若狂，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焦急。她欢喜地蹦跶了几下，跃到明煊身边坐下，说：“你好你好！我叫君子悦，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香港。你呢？”
　　“明煊，台北。”
　　“真的？哈哈哈……没想到还能遇到老乡！嘿嘿，这就叫做缘分！对了，我才到这里三个月，运气不好，遇上一个土霸王被卖到了妓院，要不是我机灵，就被老鸨逼良为娼了！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年。”
　　“耶？！！！这么久，那你岂不是小孩子时就来了？”
　　“不是，这身体并不是我的。”
　　“哦，借尸还魂，了解！那你现在做什么的？看你的装束，好像会武功的样子诶。”注意到明煊眼神一瞬间的冰冷，君子悦聪明地没有问他前世是怎么死的，又怎么会借尸还魂的。
　　“嗯，我十年前拜师，现在学艺有成，才下的山。”不知为何，明煊并不讨厌眼前的这个阳光的女孩儿，而且让从未体味过亲情的他感觉到一股暖意，所以，平时不多话的他此时也多说了几句。
　　“真的？太好了！喂，看在同乡的份上，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君子悦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看着叫人渗得慌。
　　同乡，以前从来不会对这个词有多大感触，但如今身在异乡为异客，却有了不一样的体会，更何况他不讨厌她。没多做考虑，明煊便答应了她。原来君子悦计划着逃离这里，钱和行李都弄好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替她赎身。她还没有笨到让老鸨知道自己攒钱想逃，那样只会被龟公们抓回去受尽折磨，这才迟迟没有行动。君子悦是一个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今年十八岁，比明煊还年长一岁，便霸道地做了他的姐姐。明煊笑笑，也不置可否。明煊一接触便知道君子悦是一个直肠子的女孩儿，她的心事全部写在脸上，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三个月她是怎样躲过老鸨的逼迫的。
　　站在妓院前，君子悦内心颇有感触。她每日都提心吊胆，就怕哪日老鸨发飙，她糊弄不过去，被逼迫为娼。以前看小说都写女主掉进妓院还混得如鱼得水，遇上如意郎君，可只有身临其境之后才知道小说毕竟不是现实，光要保住贞洁就耗费了她所有心力，再说，这种低俗的地方都是庸脂俗粉，怎么可能引来达官贵人。
　　“为何信我？”身后的明煊突然问。他不会笨到认为君子悦只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就相信了自己。
　　君子悦耸耸肩，道：“不知道。但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感觉，你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的眼中虽然毫无情感波动，但也不染尘杂，就好像一汪深沉的古泉。你看着我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你无关。那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你一定会帮我，不会骗我。”
　　感觉是很奇妙的东西，其实，君子悦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就是相信了。听了她的话，明煊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从来就知道，他是一个无情无心的人，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却还可以博得别人的信任。
　　“呐，你打算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也知道我现在无家可归，手上倒还有一些钱，不如路费算我的！”
　　明煊没有任何表示，但君子悦知道他同意她跟着了。
　　“我没有目的地。”
　　“耶？！这样啊……啊！不如我们去吉州，我听人说三月之后破剑山庄要举行赏剑大会，我们也去凑热闹！此地前往，正好需要三个月！”
　　“破剑山庄？”虽然他对江湖事知之甚少，但能举行赏剑大会的地方他怎么会没听闻过？而且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儿……不堪入耳！
　　“哎呀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御剑山庄啦！”君子悦语气不怎么好，显然她对这御剑山庄的印象不怎么好。不过明煊没兴趣知道其中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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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窨（yin，四声）县。
　　驿道旁，一片荒凉的石山间，一座茶棚显得格外突兀。小六喜笑颜开地招呼着客人，这御剑山庄开赏剑大会呀，可方便了他们！窨县是去往吉州御剑山庄的必经之路，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每晚结算老板数钱数到手软，他这个做小二的自然也涨了工资，而且有些大方的客人还会给他小资，只是现在有些忙不过来，老板想着再找人帮忙，这点让他不爽。看看天色，将近中午，客人们要来了！
　　“客官，您……您二位请这边坐！”小六看着来的一男一女微微愣住。俊男他见过一些，美女也见过不少，可这一对人间少有的璧人同时出现，还第一次，不由得楞了一下。但专业如他又怎会失礼于客人呢？于是立马回过神来，赶紧擦桌子，“您二位想要点儿什么？”
　　“一壶凉茶。”女子擦了擦额际的汗，口中骂骂咧咧，都是说这天气怎么的太热。
　　“客官，看你们赶路赶了半天也饿了吧，我们这准备了小菜，您要不要来几个？”小六热情地推荐，眼珠子却成了铜板状，钱啊钱啊！快快来吧！
　　“那就再来两个小菜六个馒头吧。快些啊，我们赶路。”女子又道。
　　“好嘞！您稍等！一壶凉茶，两个小菜，六个馒头嘞！”小六乐颠儿乐颠儿地跑去提了一壶茶过来。
　　女子似乎热得不行，一直冒汗：“这鬼天气，古代不是生态环境，绿化也很到位吗？怎么还这么热？”
　　“衣服。”她对面的男子冷淡地说，却不见他出汗。
　　“呃……”衣服，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她明白了，就算是夏天，也穿这么厚，难怪热！
　　“古代这点儿就是不好，思想保守得欠抽，光膀子也不行！不过，你怎么不热？”
　　“武功。”
　　习武之人内功护体，还带冬暖夏凉的说！她顿时羡慕起来。
　　这时，又走来一行十几人，穿着不一，但都是些粗犷汉子，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左摇右晃，一看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帮派。
　　小六见又来了客人，还这么多，立即上前，殷情招呼。
　　“来五斤白酒，两壶茶水，二十斤熟牛肉，三十个馒头。”
　　“好嘞，马上来！”大客户呀！小六乐得笑开了花。
　　二十斤熟牛肉，还三十个馒头……女子不免多看了他们一眼，好个牛胃呀！
　　“啐！这他娘什么鬼天气？”一个拿着大砍刀的人热得受不了，干脆扒了衣服凉快凉快，完全不顾及这边还有一位女性的存在。
　　“大哥忍忍，只要找到那可恶的飞天小贼江玉，咱就不必再日日奔波劳累了！”一个矮小瘦弱的男子赶紧递上一杯茶，那动作，那谄媚，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那小子滑的跟泥鳅似的，要抓他谈何容易？老子真他妈是鬼迷了心窍才接了这档子生意！要不是因为他，咱兄弟几个也不用过街老鼠似的躲着飞鹰堂那帮人，还要被人说成是杀人如麻的大恶之徒，连赏剑大会请帖也没拿到，受这劳什子鸟气！娘的，要让我抓到他，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大哥您息息气！息息气！”小个子赶紧扇风降温。
　　飞天神盗江玉此人，明煊倒是有所耳闻，听说这人年仅十九，生得也颇为俊俏，一身轻功排行第三，偷盗本事更是出神入化，据说还能隔空取物，凡是他想要偷的东西，就没有不到手的。这可惹得人人不快，特别他不光偷取财物，有时候还顺便偷了人家姑娘家的芳心，这问题可就大发了，因此，江湖上想要捉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以猎赏人头为行当的门派几乎都接到过捉拿他的订单。可此人轻功着实了得，一般人根本就追不上他，即使抓到，这天下间还没有他解不开的锁，所以没有一个地方能困住他。
　　事不关己，明煊对江玉也不感兴趣，只静心喝茶，听着君子悦一个人在那儿唠嗑。
　　就在这时，耳边一阵风至，明煊略显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旁边座位上的少年，好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