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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葱少年 ...
第二章:青葱少年
崔缂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极为漫长的梦魇,梦中尽是未竞之志和难平之事,教人有种死不瞑目的遗憾,和凄神寒骨的悲哀。
直至梦中骤然传来熟悉的犀角鸣号,一声一声,由远及近,雄浑万劲,状若金戈铁马之意,可震万千邪祟。
磅礴之音,顿时将他从沉重的梦境,唤回人间。
崔缂猛然睁开眼,环顾四周,是熟悉的一切,枕畔是陪伴了他数十年的障刀,此刻刀身还未留有岁月的痕迹,如若崭新;床尾的兵器架上,竖立着那柄斩敌饮血,战绩非凡的陌刀。
一盏巨大的‘安西都护府’羊皮地图,宛若屏风展开,屹立在营帐中央。
这是……这是他曾经以为要驻守一辈子的安西府军营!
他有些不可置信,瞬间从简陋的榻上弹坐而起,起身下地。
崔缂快步走到营帐门口,掀开门帘。
账外风沙漫天迷人眼,依旧是熟悉的环境。
但他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见账外的“宁”字军旗,在旭日初升的盛景中迎风飘扬。
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云层中照耀着大地,照耀着交河城军营中晨起操练的士兵。
他看见了无数道身穿轻甲的熟悉身影。
他们齐声高唱着——“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吾君。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站取功勋。”【1】
他们青春年少,生机勃勃,且一个不少。
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安西军。
阳光亦照耀在崔缂麦色的英俊脸庞上,他几乎热泪盈眶,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含笑。
他对着旭日下的军旗,在心底起誓:这一世,他不会再让这群追随他西出阳关的五陵少年,埋骨他乡。
*
晨跑的青葱少年路过此间,见到昔日肃穆的大都护静立账前,且一脸迷之微笑,惊掉了下巴,跑远之后和同伴窃窃私语:“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什么?”
“你没看到大都护今日罕见得起晚了?不仅如此,他竟然还笑了!”
同伴一脸淡定:“哦,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生性就爱笑,只是长相过于俊美斯文,为能震慑安西军,便时常板着脸装凶。”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小时候寄宿在舅家,跟大都护当过一阵子的邻居,天天跟着他斗鸡走马,闲游长安。”
“好啊裴麟!你藏得可真深,你与大都护有这样的竹马交情,同僚三载,出生入死,你连我都瞒着。”
裴麟不解,“这……这有什么好说的。”
同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同为兄弟,我连家底都告诉给了你,结果你呢,什么都瞒着我,这算什么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裴麟默了默,最后无情的戳穿他:“韦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家底,还不是怕有朝一日马革裹尸,无人知晓,叫我给你家传个信。行了,说吧,要我赔什么才肯作罢?”
他口中的韦潜,露出奸计得逞的笑:“今日的事,你得赔我一壶酒,如此便算了。”
“行行行,晚上且等我下了值,必提着葡萄美酒给你作赔。”
*
夏季夜间的交河城,星河辽阔;黄沙也在风歇之后,停下了喧闹。
夜深人静的城墙上,飘扬着无数绣满“宁”字的军旗。
裴麟换班下来,回到主城中军营,取出那壶珍藏了许久的葡萄酒,夜访韦潜的宿处。
叩开门,韦潜揉着眼睛看他:“你可算来了,我都睡了一觉了。”
裴麟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往里走:“来尝尝,这是我珍藏的好酒,我给你斟满,还望韦兄赏脸小酌一杯。”
韦潜接过酒瓶,拨开瓶塞嗅了嗅,“伊州的葡萄名酒,算你诚心,今夜我俩不醉不归。”
“哈哈哈那不行,陪你喝两杯可以,等下半夜我还得去主营巡查。”
韦潜给两人满上酒:“行吧,两杯就两杯,别废话了,时不我待。”
两人把酒言欢,喝完两碗,韦潜又是一番劝酒,给裴麟灌了一碗又一碗。
不知不觉,裴麟不胜酒力,只觉得脑袋开始昏沉,连忙摆手,舌头都开始打结:“喝不下了,这酒……先存着,下、下次再饮。”
韦潜又给他倒满一碗:“哪能够啊,葡萄美酒开坛不喝完,就是暴殄天物,今夜你我痛快畅饮,时间还早,你再睡一觉再去巡视下半夜,也来得及!”
酒已入碗,不好再拒,裴麟端起酒碗一干而尽,随即重重放下碗,“我干了!你、随意。”
韦潜含笑端起酒碗,慢慢递到唇边,还未开饮,就听到“砰”地一声。
他放下碗,见眼前的人醉酒趴在了桌上,“裴麟,裴麟?醒醒,再干。”
回应他的是呼呼大睡的鼾声。
韦潜推了推裴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遂敛了嘻嘻哈哈的神色,倒掉自己碗中的酒,而后换上一身夜行衣,拿上弯刀出了宿处,一路飞檐走壁,熟稔地避开城中巡查的武侯,往主营的方向而去。
*
主营灯火幽明,崔缂坐于案前,在脑中复盘着上辈子这个月开始,即将发生的那些事。
如今尚在七月,距离上辈子先皇驾崩,小太子继位,四王蠢蠢欲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这些说出去,也无人信,只会当他大逆不道,胡说八道,诬蔑亲王。
可他不想见到覆辙重蹈。
他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佞臣,背负天下骂名,也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提前诛杀那四个日后会起兵造反的祸患。
崔缂并指敲在案上,即便如此,他还需要一个提前回京的名义。
不然驻地边防的大都护无诏入京,怕是还未走到长安,就会被治下一个谋反的罪名。
他在灯下沉思,想到了小太子之母,当朝皇后,他的亲姐姐。
若是皇后诏令,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回京机会。
想到这里,他即刻写了一封家书,派人连夜加急送往长安。
做完这一切,崔缂熄了灯烛,躺下准备安寝。
只是上辈子的毛病,终究带到了这辈子。
上辈子失去北庭、安西,大宁残缺不齐,他的部下与长失去联络,以致数十年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夜失眠。
这一点,令他如今也辗转难眠,三刻钟过去,他仍然毫无睡意,清醒地很。
崔缂正想起来走走,忽然察觉到一阵及其细微的声响——有人悄悄入室。
微乎其微的脚步,让他意识到来者是个练家子。
夜闯主营,不是吐蕃探子,便是刺客。
崔缂悄悄探上床头的障刀,捏在手中按兵不动,等察觉来人靠近,他瞬间拔刀而起,将身上的被子一把罩在刺客头上,利落持刀架在其颈项,随即抬起长腿踢在了他的膝弯处,迫使人跪地,一举将人制服。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只见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身影,手举着吐蕃人惯用的弯刀。
下意识地,他以为这是个吐蕃人,为问出有无其他同伙,他没有当场将人击毙,只用吐蕃语问了一句:“谁派你来的?”
听到询问,被一连串快如流星的反攻制服的刺客,此时也已反应过来,刀尚在手,他再度挥动手中弯刀反击,根据声音的方向朝着崔缂砍去。
崔缂侧身避开,手中障刀一旋,切在刺客腕间,将其手中弯刀打落在地。
刺客仍在挣扎,心有不甘,却并未出声。
崔缂再度开口,依旧用吐蕃语道:“想杀我,你的功夫还差了很多火候,不想受罪就早点交代,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刺客骤然狰狞狂笑:“原来你也知道,你得罪的人有多多,多到你永远也想不到都会有谁,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在你背后捅你一刀。”
听到正宗的汉话,崔缂有些意想不到,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声音,分明是熟人。
他用刀挑开刺客的面巾,只见到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充满朝气,看着不过十八九岁,赫然是他部下的法曹参军。
崔缂眼神冷了下来:“韦潜,我待你不薄,你何故如此?”
韦潜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待我不薄,崔缂,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上辈子你抛弃安西一走了之,害死我们七千安西军,上天有眼,让我重活一世,今日,我便替这七千亡魂报仇雪恨!”
听到这些,不啻于天雷滚滚,崔缂意识到眼前的韦潜和自己一样,也是死后重生,一时间只有无尽的遗憾和愧疚绵延开来。
上辈子他死前念念不忘的唯有安西北庭二府,以及那群不知生死和下落的弟兄。他只觉得心腔都在痛,放开韦潜,强撑问他:“你……七千安西军?怎么是七千安西军?上辈子,安西军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问上辈子,韦潜便知他也是重生的,不由愣了一愣,但随即捡起地上弯刀,依旧毫不留情地向崔缂肩膀送一刀。
肩上传来皮开肉绽的痛,但这不及他听闻安西军七千军士无一存活的痛,他道:“若我告诉你,我也是重生的,并且上辈子一直不曾放弃安西,你可愿信?”
韦浅也不知自己应不应该信,但他想知道,这位曾经他们无比相信的大都护,究竟都为他们做过些什么:“不曾放弃安西,你都做过些什么?”
崔缂闭了闭眼:“上辈子四王叛乱,长安危难,我带走三万安西军进京平叛,留了两万人马镇守安西三州四镇,平叛四年期间,吐蕃趁我大宁内乱,北上来范,竟给了他攻占安西北庭的机会。此后大宁国力受创,无力与吐蕃较量,在一日又一日的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中,我想过无数次,待大宁恢复国力,便要夺回失地……二十七年间,我曾派遣五十四批人假扮商旅,从丝绸古道进入西域,企图寻找你们的踪迹……”
说到此处,崔缂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可是那些人皆有去无回,我探不得一丝一毫的消息。韦浅,你没错,终究是我对你们不起。”
听到不曾放弃过他们,他在二十七年间也找寻过他们,韦浅持刀的手,蓦然抖动不已,渐而失去力道,致使手中弯刀滑落在地。
思及碎叶城前尘,他双眼瞬间泣出血泪,举起双手仰头向天:“你们都听到了吗,他说他对不起你们,他说他没有放弃你们,崔缂他二十七年间,也曾找寻过你们!”
闻声,七尺男儿泪沾襟,崔缂小心翼翼问道:“你口中的七千安西军,是怎么一回事?”
韦浅麻木地回忆往事:“上辈子你走后没多久,吐蕃来犯,两万人马抵御三年,阵亡一万三千人。敌众我寡,剩余的七千人逐渐被逼细退至安西府最后一座碎叶城,我们由此坚守了二十七年。二十七年,毫无补给,不断失去,我们苟延残喘至十一月,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吐蕃人的最后一击。”
崔缂蓦然想起来,上辈子死前看见的那些白头老兵的身影,一时之间,知道了他们最后的惨状。
“竟原来是这样,”崔缂眼中具是凛冽风霜,他向韦潜伸出手掌,“韦潜,安西道阻,这辈子,我带你们回家,回长安。”
韦潜看了看他,默然不语。
崔缂继续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可既然重生,我们也不能放过那群害群之马,不如我们一起力挽狂澜,改变那段即将到来的噩梦,你可愿意?”
犹豫良久之后,韦潜才伸出手握了上去:“大都护,您想如何?”
两掌相握,象征着彼此意见达成一致。
随后他听到的,是铿锵有力的八个字:“锄奸伐佞,诛杀四王。”
韦潜心神一震,抱拳半跪在地:“属下愿追随大都护,锄奸伐佞,诛杀四王!”
愿得燕弓射天将,耻令越甲鸣吾君。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站取功勋。【1】
——出自王维的《老将行》
第一章是白头老兵在念唱《老将行》的开头,怀念十五六岁青葱年少的岁月。
第二章是青葱少年在唱诵《老将行》的结尾,期盼日后能够建功立业的场景。
宿命的齿轮在转动,这一世,你们都会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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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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