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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萝卜糖 ...

  •   端午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都起得很早,并且达成了一个共同的默契,要赶紧把家里收拾干净,床单被套全部换洗,拖鞋牙刷和多余的食物等等也要收起来。

      “不用着急,我昨天问了我爸妈,他们的车次晚上才到。”虽然嘴里还安慰着韩程不要急,她自己手上扯被套的动作却越来越狂乱不羁。

      韩程倒确实很沉着,甚至有点欲言又止:“其实我是想和他们……”

      “什么?”徐星唯从波涛汹涌的被单中冒出头来。

      他看她面色惶惶,显然是相当担心被爸妈撞破,于是只摇摇头说没事。

      “其实也没关系……”手里的床单叠好了,她还在安慰自己,“万一他们发现什么痕迹起疑心,我就说我带同学一起回来玩儿了。”

      把家里收拾整洁,行李也打包得差不多了,徐星唯开始给韩程手上的伤换药。

      考虑到她头发长,可能会污染伤口,她特意把头发扎成丸子,又带上了口罩和医用橡胶手套,瞬间变成护士的风格。

      跟平常大不同,韩程不由地多看了一会儿。

      “我要是穿白色包裙,是不是更像?”

      她低头,用无菌剪刀小心翼翼剪开旧纱布。

      “这样也很好看。”

      不便说太多话的徐星唯抬眼,给了个不冷不热的眼神,意思是你有在好好对话吗?无论每次如何穿搭,他只有一句好看,现在更是进化到只露个眼睛也说好看。

      “票定好了吗?”最让徐星唯挂念的就是这件事。

      “刚定好,下午三点二十的。”

      她鸡啄米似的点头:“好,我们吃完午饭还能睡个午觉。”

      把纱布一圈圈摘下,要揭里层的敷料了,徐星唯拿稳镊子,挑了块恢复得好些的伤口,尝试性撕开一片——

      手上分明感觉到皮肉撕裂,转眼有鲜血渗出,但韩程的手居然纹丝不动。

      “疼吗?我觉得好疼。”她自己都不自觉屏住呼吸。

      “还好。”他淡声回答。

      她觉得他是习惯忍耐了。

      “要学会表达真实感受,如实回答有奖励啊。”她严肃告诫,同时手上把敷料一一揭掉,开始拿碘酒消毒。

      “奖励?”韩程反问,关注点显然是这个。

      “对啊。但先说好,不能过分要求啊。”徐星唯又给了个不咸不淡的眼神,意思是你看着办。

      生理盐水深度清创的时候,韩程的手微不可见地缩了缩。

      “疼吗?”

      “有点吧。”

      于是,徐星唯的动作放得更轻柔。

      换完药,她已经满头是汗。最后缠纱布的时候,她很恶趣味地绑了个可爱蝴蝶结,然后长出一口气。

      “护士小姐姐可真辛苦。”

      她脱力地往床上一倒,把口罩取下,转动自己僵硬的脖子。

      韩程在她身侧躺下:“我以后还是去医院吧。”

      “不不不,能家里解决去医院干什么,多麻烦。”

      徐星唯懒懒瘫着,手指头拨弄着他腕上的蝴蝶结,忽然有点困。

      “星唯,你刚才说的奖励——”

      果然,又来了。

      徐星唯唇角微弯,转了个身背对他,闷声说:“你说呗。”

      听到低低“嗯”了一声,背后有陷下去的感觉,随后,腰被轻轻地环住,收紧。

      “像昨晚一样。”温热的气息落在她颈窝里。

      徐星唯回身去瞪他,昨天出门的时候她随口说了句“回来让你亲”,真就被他惦记了一天。

      先是抵墙上很温柔地亲。她晕晕乎乎,不知道持续有多长时间,但能确信有很久,因为亲到后来腰板都觉得僵硬,累得慌。客厅来回几步路,拉锯战却能很长,有单方面打闹,也有一些无聊的垃圾话,最后两人又陷在沙发里亲,等她想起看时间,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感觉什么都没做,居然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

      好像最近以来都是如此,莫名其妙就耽误了很多时间。有时正商量什么,两人慢慢都停下来,开始亲,等反应过来,事情又忘得差不多了,大家从头讲。

      “昨天那样还不过分吗?”

      她抗议,但韩程已经起身覆上来,早早占据了有利地势。

      面对这样一张脸很难不分心,徐星唯默看了好一会儿,已经忘记上句话在说什么。

      韩程微俯身,在她眉梢缓缓一吻,停了停,又吻到眼角,那道狭长的疤痕。

      她心下感到一阵柔软,像太阳底下晒化了的棉花糖,不自觉抬手圈住他后颈。

      鼻尖,唇,下颚,都是浅尝即止的缠绵,尽力在不失控的临界,从不敢过火,她也懂得他的克制。

      徐星唯稍稍喘息,推开他,她眼睛里有水分,痒痒的,随意地抹了一把。

      气息又小心翼翼地迫近了,她正嫌脑袋后面的丸子头顶得难受,韩程很默契地替她把橡皮筋取下,把头发理顺,橡皮筋被他随手戴在腕上。

      韩程把她的手掌展平,十指交扣抵在她耳侧。

      很长一段时间,房里只有清浅或偶尔沉重的喘息,直到淀粉忽然神经质地撞进他们两人之间。

      徐星唯吓一大跳,去抓猫,淀粉又一惊一乍地弹开,然后几个弹跳弹出了卧室,一路跑得爪子都打滑。

      一向行事条理的韩程对这种毫无章法的疯癫非常费解,怔然凝望门口方向:“她是不是有事找你?”

      还在迷离恍惚中的徐星唯想了想:“可能是要解决每天的大事了吧,不然就是有人来——”

      她忽然听见淀粉小碎步迎向门口的声音。

      真的有人来?

      紧接着,楼道里脚步声渐近,她妈妈说话声响起的那一刻几乎吓得她魂飞魄散。

      “叫你先订票你还说有的是,好了吧,最要紧的地方没玩成。”

      “哎呀,再去嘛,本来一次也玩不够。”

      那一瞬间,徐星唯感受到雷霆万钧的鸭梨砸向自己,比淀粉还夸张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到客厅,又抱头鼠窜往回跑。

      “星唯。”韩程喊都喊不住。

      她见韩程一动不动站着,疯狂地想把他往衣柜里塞,被他轻轻地拉住手臂。

      “我们躲不了的。”他仿佛无事发生的人。

      徐星唯丝毫没听进去,慌不择路把卧室门关上,紧接着大门咔嚓一声开了。

      客厅遥遥飘来说话声:

      “哎哟,淀粉多亲呐。”

      “淀粉又来迎接我们啦~”

      ……

      有拖鞋摔地上的声音。

      ……

      徐妈妈:“哎对了,我们走的时候星唯的房门是关着的吗?”

      徐爸爸:“我哪能记得?”

      徐妈妈:“你说你能记得什么?”

      ……

      隔着一扇房门的卧室里。

      韩程理顺了她的头发:“不怕,没事的。”

      徐星唯的脸几乎要扭成包子缝,脑袋沉沉地抵他胸口上。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开门出现他们可能会吓着,你先对门外说一声。”

      她把心一横,大声喊:“妈,爸——”

      “哎哟,我的天!”阳台传来妈妈的声音,急匆匆的脚步逼近,伴着越来越清晰的数落,“你这闺女净不干人事啊,啊?啥时回来的,回来也不说一声?我看你就是欠骂是不是?”

      收到一通骂之后,徐星唯反而舒坦了,下意识把手抵在门把上:“家里还……还来了一个朋友。”

      两个人的脚步都到走廊了。

      爸爸问:“你说什么啊?还有人?”

      徐星唯的手一直搭在门把上,僵站着,韩程错身越过她,把她的手拉过来握住,然后自己打开门:“阿姨,叔叔,我——”

      “报警,报警啊!”

      徐星唯一听,赶紧冲出去,把反应过度夸张的妈妈抱住。

      “自己人!冷静一点!”

      骚乱过后,是冷到极点的僵持。

      两人肩并肩站着,像犯错误的初中生接受审视。

      韩程先开口:“叔叔阿姨好。”

      徐星唯胆怯地勾住他手指:“男朋友,来、来我们家玩一玩的。”说话声音像蚊子,还是几天没吸血的蚊子。

      韩程眼尖,看见大门还没关:“叔叔阿姨是不是还有行李没拿上来,我去吧。”

      “哟~”徐爸爸愉悦地挑起眉毛,刚要说话,被她妈妈一巴掌摁回去。

      于是徐星唯得救一样推着韩程去门边,身后又飘来爸爸的声音:“就在门洞口啊,有点多,都是土特产~”

      韩程乖巧地应了一声,出门,大门被轻轻虚掩上。

      “这孩子还挺来事啊~”徐爸爸感叹。

      徐爸爸见徐妈妈一脸怒气,又看徐星唯一脸惶恐,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拍拍她的后脑勺,大摇大摆地走了。

      妈妈朝沙发一指,命令:“坐下。”

      徐星唯领命,记得上次被这么命令还是初中疯玩到九点没报告……

      “披头散发的,先把头发绑起来。”

      正好韩程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一趟,徐星唯碎步跑过去,把他手腕的橡皮筋取下来。

      妈妈看进眼里,嘴角抽了抽。

      韩程小声说还有一趟,又走了。

      徐星唯把头发扎了个本分的老鼠尾巴,回到沙发上坐下。

      “哪里人?”

      “也是宾城人。”

      “多大?”

      “比我大一岁。”

      “同事还是同学,怎么认识的?”

      “他也是景大的,我们是因为社团的事认识的……”

      ……

      徐妈妈从基本信息问到交往过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最后问韩程的工作。

      “做什么的?”

      “他开了一家公司,以前做后期视效,最近好像调整了业务方向。”

      本以为妈妈还要问收入之类的,但工作部分点到即止了。

      “平常送过你东西吗?一般送什么?”

      徐星唯老实复述,有随大流的首饰啊花啊香水之类的,也有她要求的一些略奇葩的东西,比如某个冷门牌子的娃娃,喇叭造型的蛋糕,然后提到巧克力上面的手写便签,忍不住笑了。

      徐妈妈依旧绷着脸,语气却明显缓和些。

      这时,大门被打开,韩程回来了。徐星唯和妈妈说话时一直暗中留意着,因为只能单手提东西,他上下楼好几趟,最后一趟花了很久时间,回来时手上拎了好几个袋子,居然是去买菜了,此外还有酒和礼盒。

      他拎着菜从客厅去厨房,徐妈妈的视线一路跟随,直到看不见才转回头来。

      “都长成什么样了。”语气有点莫名其妙的嫌弃。

      徐星唯缓缓“啊”了一声,旁人的花痴或惊艳她已经习惯,可还从没见过这种反应的。

      徐妈妈横她一眼:“得被多少女人惦记,看你以后天天防着累不累。”

      徐星唯反驳:“我也被很多男人惦记啊,你怎么不说他累不累?”

      “我打你!哪有女孩儿这么说话的。”徐妈妈拿逗猫棒打她,她早有预判,沙发垫当盾挡在自己面前。

      可能是动静大了,韩程从厨房探出头,悄悄看一眼。

      徐星唯也偷偷摸摸转头去看,然后凑到妈妈身边,对手指:“我去帮他洗菜吧,你们休息休息等着吃就行,他手受伤了,肯定不能见水,而且还是为了我才受伤了,总不能不管吧。”

      徐妈妈没说话,于是她雀跃地蹦起来,一溜烟往厨房跑。

      还没和韩程顺利会师,就听见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小韩呀,手受伤了就休息一下呗,让她来。”

      厨房里,两人无声对望了一眼。

      “和善而慈祥”的声音又飘进来:“没关系,出来坐会儿。”

      徐星唯警觉地往客厅方向看,妈妈审问人还搞囚徒困境策略吗?厉害啊。

      韩程拍拍她的肩,表示别担心,就走了。

      徐星唯平静地洗着蘑菇,好像真的不担心,大概是……从他牵起她的手走出卧室,下楼拿行李还买菜回来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安心了。

      他是沉默控场技能点满了吧。

      谈了很久很久,至少徐星唯觉得十分漫长,期间,她洗了生菜、蘑菇、裙带菜,排骨也腌入味了,鳜鱼只差上锅了,海参、虾和牛肉她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只初步料理好就放一边了。

      蹑手蹑脚摸出厨房,却正好跟妈妈撞面。

      老人家一面对她,整张脸立刻垮下来。

      “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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