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山溪》前堂烟

5、她似雾

　　“宁甯，卫大人午前来找过你。”刚好在院子里碰面了，小武想起来，顺口转告一声。
　　宁甯回了小武一句知道了，又继续忙起来。
　　小武挠挠后脑勺，有点不知所以。
　　方天影在幽暗的刑房里，审视着眼前这个四肢被绑在木桩上的中年男子——章明。他五官粗矿，肤色黝黑，是个练家子，此刻他眼中毫无惧色，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方天影走到木桩边上，二话不说，从腰间摸出一柄短锥，往他手心猛地一扎。
　　“啊！”突如其来，连声招呼都没有，章明痛苦嗷叫，声音响彻整个刑房。
　　“继续沉默的话，这玩意儿我多的是，可以扎到你说为止。”方天影绕着木桩一转，把玩着手里的尖锥，漫不经心说道。
　　“呸，你，你这是在屈打成招！”锥心刺骨的疼让章明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他吐了一口血沫，厉声抗议。
　　方天影冷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天玄门以德服人？”
　　对于这毫不避讳的话，章明怒视着方天影，他明明是那个设局的人，怎么就变成了入瓮的？
　　“你想让我说什么？”章明忍着手心的疼痛，怒目直视眼前的方天影。
　　方天影玩味的笑了笑，说：“你都被我抓了心里没点准备么？”
　　章明咬紧牙关，目光闪烁，似乎在衡量利弊。
　　“快点说，我没有那么多耐心！”说着，方天影又在他另一只手心上扎了尖锥。
　　剧痛让章明再次惨叫，看着血淋淋的双手，他怒极反笑，带着嘲讽厉声怒斥：“你们为了三天结案，拿我做替罪羊，算我倒霉！”
　　方天影闻言，眸光一冷：“你怎么知道是三天？”
　　章明脸色瞬间煞白，心中的恐惧翻涌而来。
　　“啊！”猝不及防肩甲被尖锥刺穿，锥心的疼痛席卷全身，痛苦嚎叫再次响起。
　　“章明，不是我拿你当替罪羊啊，你搞清楚了！”方天影摇头苦笑，“我们千辛万苦的查探和蹲守，结果……”
　　方天影狰狞的笑了起来：“结果，你他娘的是个棋子！”
　　章明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他喊道：“我，我不是，我，那个余安，是她，是她！”
　　方天影眼神狰狞，他一耳光甩在章明脸上：“就你能狡辩是吧，我要是没有把握能这样对你？少给我转嫁目标，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不用报备的。”
　　章明嘴唇发抖，血线从嘴角流了出来，惊恐的看着方天影。

　　方天影要去汇报时，没在书房里见到宋黎。
　　“有人知道大人哪去了吗？”
　　“好像在后院。”不知谁回了一句。
　　方天影摇头晃脑的走到后院，本想着邀功嘚瑟一下，没想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的背影。
　　宋黎抬眼便看见他了，说：“先放书房，我稍后看。”
　　余安回眸，见方天影有些愣愣的，和刚才审问时的狠厉毒辣模样判若两人。他都审问出了些什么呢？她有些好奇。
　　“余安姑娘，请勿分心。”宋黎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提醒道，“让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们长话短说吧。”
　　“好。”余安看着他，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眼神明亮清透。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的名字？”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尽管有些明知故问，但是，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
　　也从未想过，相逢时，是相望沉默还是诉尽忠肠？
　　“十二年前，那个跑上祭台的人，是我。”她如实回复他。
　　在翻滚的海浪中，托起他的灵魂，也是她。
　　宋黎原以为自己会很震惊，会难以平复心情，但是，真真切切的从她口中得到确认时，他其实是平静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平心静气的开口，终于问出来了那个未曾出口的问题。
　　“傅馨，是我的名字。”
　　她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总是有光的，与初见那一眼的悲伤不同。
　　似乎，与他相见，是一种期待。
　　宋黎唇线紧抿，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混乱，对她浅浅笑着：“好，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小武送傅馨回到城西的一处小院，确认她进了家门之后才离开，这应该是宋黎的要求。
　　屋内有人听到她开门的声响，急切道：“是馨儿吗？”
　　“是的。”她推门进去，躺在床上的男子挣扎着要起身，傅馨快几步上去扶着他，轻声道，“凤儿睡熟了，不要吵醒他。”
　　男子靠着软枕，满眼担心：“这两天你去哪了？”
　　傅馨给他到了杯水，说：“我去找韩钰，出了点意外，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他来给你赔偿和道歉的。”
　　“我说了不用，你怎么还是要去？我一介莽夫，怎能要求他有权有势的公子给我道歉？”他情绪上涌，说话声不自觉拔高，想到熟睡的儿子，又低声叹息，“馨儿，算了吧。”
　　傅馨朝他点头道：“余大哥，我给你带回一些药，你的手会很快好起来的。”
　　“你真的没事吗？”她这样毫无波澜让余诚更加担心，这两天都不见她的身影，也没留字，他也懊悔自己一时冲动得罪了韩钰，被他们打成重伤。“让你为我出头实在是……馨儿，对不起，都是大哥的错。”
　　傅馨知他内心的纠结，对他安慰道：“我知道了。”
　　余诚心里难受，因为自己的冲动，他心中万般懊悔。
　　傅馨见他一直在自责，她拿出药瓶，给他卷起袖子时，稍微施了个法术使其睡去。
　　其实余诚的伤在她看来只需要施个法术就能恢复原样，但两次来到人间，她终是明白了，她和凡人终究是不同的，他们没有法力，不能窥探过去和未来，她每次以法力相助，都是在消耗他们的阳寿。
　　人有人道，她有她途，她分得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