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位主顾》两个布娃娃

13、惊喜惊喜（下）

　　“言言，我回来啦。”万童哼着口哨推门而入，脚下换着拖鞋。
　　许言在围裙上抹了两把，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花茶，端着迎过来，笑着说，“小童哥哥，你们训练的怎么样，累不累？”
　　万童走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砸吧着嘴，“不累，你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男人睁大眼睛看着许言。
　　“刚才在切胡萝卜，咱们中午吃羊排炖萝卜……”许言欢快地介绍着，顺手接回万童手里的杯子。
　　“你的眼睛，好像肿了，你哭了？”万童突然俯身贴近，一动不动的盯着许言的双眼。
　　“嗯，我昨天脑袋撞到床头了，很痛，就流了好多泪，第二天就就肿了。”许言有点结巴，缩着脖子。
　　手指轻轻覆了上来，有些凉，确很舒服，小心地摸了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头还疼不疼？”万童揉了揉许言的脑袋，喷薄着湿热的气息。
　　“没事了，一会我再用冰块冰一冰就好了。”许言抓住那只调皮的手，放下来，噘着嘴。
　　“奇奇刚才给我打电话，她今天不过来吃了，所以晚上还是咱们两个人，就，就不多准备菜了。”许言看着万童的眼睛。
　　“听你的。我好饿，肚子咕咕叫。”万童丢下一句，摸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哀嚎。
　　“我马上去做，你在等一下就好了。”许言一怔，立马安慰道。

　　吃过饭，万童歇了一会就又赶去篮球馆了。许言用毛巾包了些冰块，躺在床上，把冰冰的毛巾贴在眼睛上，思绪万千。

　　连续的艳阳天，下午的日光不像上午的耀眼，柔和许多，披在身上，暖洋洋的。
　　许言背着帆布包，去万童家附近的文具店买东西，一来熟悉下这边，二来换换新样子寄给弟弟妹妹。
　　走着走着，看见一家非常大的时尚文具店，许言进去，款式多的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女孩选了十几只水笔，红的蓝的黑的都有，弟弟妹妹正是笔用的紧的时候，给弟弟选了深色调的，给小妹选的花花红红的颜色，女孩子总是喜欢鲜艳的东西。
　　逛来逛去，许言又看中一个蝴蝶结发箍，放进手提筐里，又相中一款手表，墨蓝色的镶着银边。
　　走到里面，许言发现这里还有卖衣服的，眨了眨眼，走了过去。
　　“小姐姐，这些短袖都是今年最新款呢，纯棉面料，吸汗透气，穿在身上非常舒服。”正浏览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售货员热情地与许言搭话。
　　“哪个给男生穿比较合适，我弟弟六年级，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风格的。”许言礼貌的问。
　　“年纪小一点的男生应该比较喜欢动漫人物，这件牛油果绿和纯白的T恤都是卖的比较火的。”
　　许言上手摸了摸，手感确实不错，眼睛又随处扫视着。
　　“我身上穿的就是这件绿色的同款，穿了一周了，还是不起球，非常服帖透气。”男售货员指了指自己，微笑着说。
　　见状，许言仔细打量了一下，摸了下衣角，“确实挺不错的。”
　　“那适合妈妈们穿的是什么样子的？”许言虚心请教。
　　男售货员一听眉开眼笑，不紧不慢地为少女介绍着。
　　最后许言给弟弟妹妹妈妈还有舅妈都买了一件衬衫，现在还能穿上一阵子，还特地给舅舅买了两顶帽子，一个遮阳用，一个保暖用。
　　结账时，男售货员大方的送了许言两颗棒棒糖，微笑着送她离开。许言浮出酒窝，踩着轻快的步子，去快递站把这些东西邮回乡下去。

　　喧闹的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接电话的声音，姑娘男子们的笑声交织，又是一个下班时间。
　　奇奇保存好资料，关掉电脑，喝了一口保温杯里面的茶水，手扶住脖子扭了几下，拿起手机，摁住按键，“易千，思岳路清河家，”抬起右手看表，“六点在那见，我请客，有要事相求。”
　　松手，发送。
　　女人站起身来整理包包，拿起车钥匙，向电梯走去。
　　“叮咚——”
　　打开手机，“遵命，林奇小姐。”女人噗嗤一笑，电梯门慢慢合上。

　　“这呢！”还是奇奇早到一步，挥着手，示意易千。
　　“林奇小姐有什么吩咐？易千能办到的在所不辞。”男子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坐下来，笑眯眯的说。
　　“下班时间别给我打官腔，听的我起鸡皮疙瘩。”奇奇抖了两抖，蹙着眉毛看他。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点的鳗鱼饭，刺身和酱汤。”奇奇推给易千菜单，给他倒了杯水。
　　男子快速扫了一眼，叫来服务员，“豚骨面，鲷鱼烧和海带豆腐，哦，还有一壶清酒”，易千微微一笑。
　　奇奇挑眉，“我晚上吃饭都要喝些酒，习惯了，不喝不自在。”易千解释道。
　　女人用手拄着脸，“嗯哼。找你吃饭，是想跟你说——”奇奇望着男人精致的面容，有些迟钝。
　　“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非常漂亮。腿又白又长。”易千往前靠，手臂横放在桌子上。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从之前的经历来看，你不是一个急躁小气的人，应该挺爽朗的。”男子摩挲着青绿色的下巴。
　　“那你觉得，我能不能当你女朋友，或者，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奇奇睁大眼睛，十分真诚，素手有些紧张地扒在桌子边。
　　男子一愣，随即浅笑，“林小姐没同我开玩笑吧，我受不得惊吓”，眼神里半是惊讶半是有趣。
　　“说了叫我奇奇就行，什么小姐不小姐。”女人柳眉微竖，拍了下桌子，声音不大不小。
　　她吐了口气，“我是想请你假扮我男朋友，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为什么要假扮，我不配做你的真男朋友吗？”男子挑眉，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不是，我知道高攀不上你，是因为我妈妈死活要我去相亲，逼得我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不会很久，一两个星期吧。”女人说到最后小脸瘪了下来，神色落寞。
　　“那两个星期后，我就被你踢开了，只是临时利用我当一个工具，我岂不是人财两空？”易千靠在椅背上，可怜兮兮地说。
　　恰逢服务员过来上菜，奇奇憋住话茬，等人走后，连忙摆手，“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向你要钱，就是陪我和我妈吃个饭，见见面什么的，发几张咱俩的合照，等她劲头过去了，咱们还是朋友。”
　　女人脸因语速过快，缺氧微微发红。易千看着她请求的样子，忽然软下气势，“我就是和你开玩笑，当然愿意帮你这个忙，你和别人不一样。”
　　没等对面的女人高兴得跳起来，易千又悠悠的开口，“既然是假扮情侣，就得装得像一点吧，到时候被伯母识破了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咱俩要开始培养默契，比如，不能再叫我易千，要叫小千，正好比你让我喊你奇奇，嗯？”
　　男人强有力的逻辑说服了奇奇，她连忙点头，“你说得对，我妈那个人眼尖得很，不能让她发现蛛丝马迹。”
　　“先吃饭，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再好好商量。”易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动筷子。
　　“易…小千，你什么都不要就愿意帮我吗，我是说不耽误你自己个人问题吧？”奇奇小心的开口，好像不愿意相信天下掉下来馅饼。
　　咬了一片肉，含在嘴里，“谈恋爱很容易，可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就难了。”男子嚼了几下，继续说，
　　“难的是有一个朋友，和为他插刀的事。我正好碰见了，怎能见死不救？至于我，随缘。”易千认真的解释，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奇奇拿起筷子，看了他几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是悠然笑笑，换左腿压着右腿。

　　红酒在高脚杯里摇晃，复古的水晶吊灯闪着光彩，偌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三个人。
　　法式长沙发上躺着一个人，一身病号服，脸上还是青一块肿一块，却难掩风采。
　　“查到是谁下的手了吗？”旁边跪着一个清癯的年轻人，给司马少爷涂药膏。
　　“司少，二塘口由三方势力，一处是咱们合作伙伴成天的场子，一处是搞情色的苑家，与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还有一处是之前被抢标的范思制造少公子的台球厅。”
　　“想必是少公子之前的敲打成空，手下偶然碰见你盯上你，这才得了机会。”年轻人向司马鞍面上吹着气，轻柔的涂抹。
　　“止骄公子说的不错，街上监控里面有街对面商铺里两个男人一直在现场，并且警察来了后就消失了，经确认，是那边的小头头。”
　　紧接着，声音又说道“不过司少，他们这次做的不留把柄，老头小孩全是局外人，几个混子也是南城区的地痞流氓，没有直接证据。属下办事不利，请您责罚。”
　　“要玩是吧，爷陪你们好好玩玩。”司马鞍淬了毒般的目光钉在墙面上，好似给它腐蚀出个洞来。
　　年轻人挥了挥手，那人就退下了，他做到沙发边上，把红酒杯拿过来放在桌子上。
　　“你喜欢她？”止骄淡淡的望着他。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司马举起止骄葱白的手，放在头顶上把玩。
　　“喜欢就别去伤害她。别让她像你这样受伤。”粉唇开合，蹦出几个男人不喜欢的句子。
　　扔掉止骄的手，司马鞍交叉双手，闭起眼睛。
　　“我在你手机上看到她照片了，小姑娘哪懂这些，你起码也要给她打个电话。”止骄轻飘飘的站起来，声音像泉水一样好听。
　　“老子用得着跟他说吗，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就跟对你一样！”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坐起来，吹胡子瞪眼。
　　“她跟我不一样，你不知道吗？”他望着那双漆黑的眸子，掷地有声，随后推门离去。
　　司马鞍大怒，把抱枕摔出八丈远，鼻子里喷气，别过眼睛。

　　下班了，许言看着如常的风景，走在如常的路上，心头莫名揪了一下，不知道那个家伙伤好点没，昨天嘴角还流了一行血。
　　少女甩甩头，想他做什么，我对人家一无所知，人家倒好，连人都给你追踪的准准的，也没有联系方式，想也没用。
　　许言慢慢走，掏出手机给妈妈打视频电话，电话接通，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鬓边挂着银发的中年妇女，露出慈祥的笑脸。
　　“言言，刚下班吗？”妈妈亲切的问候。
　　“妈妈！我刚下班，小妹和小弟在家乖不乖，学习怎么样，小弟还那么爱贪玩吗？”许言看见妈妈一脸喜悦与思念，只不过她一直没说之前在酒吧上班，只是说做服务员。
　　“你小妹今年上初中，作业变多了，现在还在写呢。你弟弟还是那样子，每天吵吵闹闹的，不过他放学有事没事都去帮你舅舅干点活，作业还得你妹妹教。”
　　“言言，你怎么样，在那边吃好点穿好点，给人工作不能马虎啊，我们这边都挺好的，你舅舅的鱼塘到月底就该收获了，虾啊鱼啊，能买不少钱。”
　　屏幕中妇女的额头眼角爬满了皱纹，却还是轻言细语，那么温柔，看见许言高兴地有说不完的话。
　　“妈妈，你不要老做弹棉花，缝针线的活了，你岁数大了，眼睛该不好了。你跟舅妈干点轻松的。”许言望着手机里面的小屋，坐在摇椅上的母亲，耳边还有弟弟妹妹的声音。
　　“哪有轻松的活哟，你舅妈去田里栽葡萄，那大棚事可多了，你舅舅出去给人寻活计去，几天不回来。我在家做点这个给你舅妈姥爷他们做饭，在院子里种点青菜西红柿什么的，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一大家子才省心。”妈妈眯起眼睛，一五一十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妈妈，今天我去给弟弟妹妹玩文具了，还给你们买了衬衫，给舅舅买了帽子，明天就快递到家里去了，你注意着些喔。”许言眼眶有些湿。
　　“给你弟弟妹妹买点笔就行了，我们衣服够穿，倒是你舅妈，成天下地，穿的都是那几件。”
　　“我要和姐姐说话！”许子期吵吵八呼，在一边急眼。
　　“言言，你弟弟要跟你说话。”妇女把手机递给小男孩，嘴里念叨着，快跟你姐姐说说你最近都干了啥。
　　屏幕上忽然换成一个大头娃娃，葡萄似的眼睛提溜转，“姐姐！姐姐你在大街上吗？”
　　“对呀，我刚下班，要去坐地铁了。你在班里跟同学相处的好吗，有没有打架嗯？”许言笑眯眯的说。
　　“没有，我和他们玩的都好着呢。最近放学我都跟舅舅去小湖边捞鱼去了，可多可多了，活蹦乱跳的。”男孩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许子期，玩归玩，你作业要好好写，听见没。你看姐姐每天回来都好好做作业，不许给她捣乱。”
　　“姐姐，我没给子安捣乱，我我保护她来着，有的时候有男生总是跟着子安，我都给吓跑了。”许子期挺着胸脯，一脸骄傲。
　　这时电话又被别人抢走，屏幕上是一个像水蜜桃似的13,14岁的女生。
　　“姐姐，我想你了。”女生眨巴着眼睛，一只手扶住许子期的肩膀，不许他过来。
　　“子安，姐姐也想你。刚才小破孩说有男生跟着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太漂亮人家想追你？”许言挑眉，满脸不正经。
　　“姐姐，你别胡说，人家是跟我一起顺路回来，子期往那里瞎说。”女生羞红了脸。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许子安望向许言的眼睛，期盼着。
　　“姐姐有点忙，没投太多空闲时间，不过过一阵子我就抽空回去看你们好不好，给你们带礼物回去。”
　　“姐姐你要是能常回来陪陪我们就好了，妈妈总是想你，你回来许子期也就不敢调皮捣蛋了。”女生撒娇的话像是一只手，捏住了许言的心，她一下子软了下来。
　　“好，我尽量。你们要乖乖的，许子期不听话你帮姐姐教训他，要是他受欺负你也帮姐姐保护他，好不好。”许言不忍，有想流泪的冲动，却还是露出甜甜的微笑，温柔有力。
　　“嗯！”小女孩露出大大的笑容，下一秒又传来小子的声音，“我才没有调皮捣蛋，我也想姐姐能回来！”
　　画面又变成母亲，“言言回到家早休息，不用太辛苦，家里都好，这俩娃都让人省心着呢。”
　　“嗯，妈妈你早休息，我要上地铁了。拜拜！”
　　“拜拜，言言。”
　　屏幕黑了，是妈妈先挂断的。
　　许言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身边这么多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掉眼泪，许言使劲眨眼，却还是有滴泪砸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又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