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阿蔚蔚蔚

1、流言

　　“全体同学请注意，全体同学请注意，近日因学校电路故障正在维修，晚自习可能会出现停电现象，请同学们安心，不要听信、散布谣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散布谣言者，如有发现，视为违反校规，学校将予以处分警告！通知再播送一遍，全体同学请注意……”
　　像是水珠溅入热锅，安静打破后呼啦啦整个教室都炸了锅。
　　“又一个？又一个？几班的？”
　　“好像是八班的，我六班朋友今天早上和我说了。”
　　“是八班的，警察都来了，他们班都不让说的。”这句话引起了一片嘘声。
　　“有什么不让说的，都多少个了，谁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还电路维修，切！”说话的女生呲了呲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可……可是，你们不觉得很可怕么……万一，万一下一个是我们！”
　　诡异的沉默。
　　“应、应该不会吧，哈哈，”长着雀斑的男生干笑着打哈哈“哪那么倒霉！”
　　“对、对啊哈哈哈哈”几个人应和着干笑了几声。呲牙的女生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女生，面色不善。
　　“老师来了！”门口一个人突然跑了进来。
　　一圈人立刻转身的转身，低头的低头，做题的做题。黑色皮质中跟鞋走上讲台，满意的看了一眼台下，又交代了一遍关于谣言的事情，然后开始上课。
　　六月份，热气已经渐渐足了起来，每个教室里的空调还没有开，因为学校要节能，灰白的被上层地板漏下的水泡到膨胀掉皮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油腻腻的黑黄的吊扇吱吱呀呀的响，热腾腾的风和墙灰飘飘悠悠的落到何余头上。
　　何余撩了撩半长不长的头发，墙灰簌簌掉到课本上，失焦的眼睛回神，弹掉课本上晃晃悠悠的小虫，抿了抿嘴巴，有些无聊的看向窗外。
　　有点吵。他抽了张纸巾擦眼镜。外面的知了有点吵，讲课的老师有点吵，一下课一群围在那里的叽叽喳喳的也有点吵。
　　最近学校出事了，大事，有人失踪了。何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直了直腰，但是又趴回去了，说起来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他就听别人说。
　　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六天前，一切都很正常，晚自习上到第三节课，就在十点快下课的时候，整个学校突然停电，短暂的骚乱过后，大家也平静了下来，说说笑笑的等着来电，过了一会，灯亮了起来，晚自修照常继续，一切都很正常，直到第二天，有人听说有个班少了人。当然，学校层面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只有学生们私下里说，那个人消失的悄无声息。但也没有人想太多，但当晚上十点，黑暗再次突然降临的时候，有些敏锐的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灯亮起来了，又有人消失了。
　　学校声称是电路故障，对失踪绝口不提，但闲言碎语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蔓延，每一天都会有一个班级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后来渐渐的，有人发现，每天晚上的黑暗在十点准时降临，七分钟后，光明回归，但每个人的的手表却依旧是十点，秒针从十二跳向下一个刻度，然后按部就班地继续运转，轻巧的像是嘲笑。
　　有鬼，有人说。
　　其他人沉默不语。
　　学校没有停课，校方控制着言论的风向。
　　但是不一样了，每一只野兽都在阴翳下面目不清。
　　何余没什么想法，但是他有些嫌他们吵，他隔着眼镜沉默地看着看着前排的纸条飞来飞去，隐隐约约还能瞥见一些荒诞嘲讽事不关己的字眼，嘻嘻哈哈像烟雾笼罩下的怪物的脸，想也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他们班暂且无事，就在猜下一个是谁，会不会是自己讨厌的某人，还有消失的人的八卦，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就是他呢，总是会有原因的吧，或许就是自己跑了呢，每一张面孔洋洋自得于自己扒出了那些人的丑陋面目，向别人揭发了他们的龌龊行为，又莫名自信自己绝不会成为“被选中的人”。
　　怪物。
　　何余看向窗外。
　　都是怪物。
　　斜对面是满窗水雾的校长室。
　　那自己呢？
　　可能真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