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粽子好吃

6、第六章

　　习惯简直有一种改变气质的神奇力量，它可以使魔鬼主宰人类的灵魂，也可以把他们从人们的心里驱逐出去。
　　这句话是许挚言在看《哈姆莱特》的时候记下的，翻起日记本的时候看到这一句，心里忽然就起了波澜。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忘记了那个叫唐少的男人，习惯了另一个男人不时地在身边出现，却又仿佛早已习惯于唐仲文为她做的一切。兵荒马乱的年代，一家人若不是有他的关照，怕是更难度日。许挚言不是个贪恋富贵的人，她不想要他的帮助，却不得不接受着他悉心的照料，她无以为报，却无法对莫少廷说及，毕竟那个男人是她和她的家庭即将依仗的藤蔓，她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无可奈何。
　　周末的清晨，天气很凉，深秋的风萧萧瑟瑟吹打着门窗，树叶眼看就要掉个精光。一大早许挚言穿着灰色大衣裹着莫少廷送她的红色毛围巾就赶着去杂货铺开门。在门口掏了半天结果钥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许挚言弯腰下去捡，看到眼前停留的一双黑色牛皮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许挚言的声音温和平静，听不出一丝感情。
　　唐仲文没有像她想象中那么暴怒，也没有生气地甩手就走，他的大少爷脾气她是知道的，以前她总是习惯宠着他，什么事都依着他，想必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他这次只是这么定定地盯着她，看得她有些发毛，转身拿钥匙开了门，“外面冷，进来坐吧。”她请他坐下，坐在上次莫少廷坐的位置，也是他原先每次坐的位置。“我去给你倒杯茶，你穿这么少一定冻坏了吧。”许挚言起身要走的时候不料被他一把拉住手臂，紧紧的，让她挣脱不开。看到他脸上点点青色的胡茬，还有些微肿的眼睛，她的心忽的就被拧了起来，却还是冷冰冰地说：“你放开我。”没想到唐仲文立刻便松了手，微叹了口气，左右手十指交叉着，低着头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呢。”
　　许挚言抬起头不看他，“你找我有事吗？”
　　“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已经五十天没有见过你了。”他的声音凉凉的透出一丝苦涩，他只不过二十岁，不过有些小脾气小情绪，不过是吵个架，怎么就弄到这个地步了？他听说许挚言和莫少廷经常在一起的时候以为她使小性子找个男人来气他，却忽然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慢慢发现自己失去了她，她离开了他的生活，无声无息的彻底离开了。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想亲自找她问问清楚，却始终无法面对那个男人和她紧握着的手，他轻拥着她的样子……“挚言，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许挚言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缓了缓说：“我们不是早就完了么？”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唐少，”许挚言看着他的眼睛，黯淡的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微微叹了口气，“仲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应该找个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我知道我很多不好，我可以改的，挚言，你相信我啊……”
　　“不是，你很好，只是我们……”
　　“这么早就有客人了？”推门进来的莫少廷看到眼前的唐仲文双手紧紧握着许挚言的肩头，眼里全是急切的神色，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唐先生，好久不见。”转头对挚言说：“我先回家，中午过来接你。”说完转身要走出门去。许挚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莫少廷微笑着对她说好。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听到唐仲文凄然地问道：“为什么会是他？”
　　许挚言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声：“这与你无关。”

　　马路上车不多，行人也不多。莫少廷的车子开的很慢，许挚言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车里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压抑。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还喜欢他是吗？”莫少廷依旧直视着前方，轻描淡写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不否认，但我放得下。”许挚言也还是看着窗外，冷冷地回答。
　　莫少廷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回头看一眼许挚言清冷的侧脸，微微颤动的睫毛下亮晶晶的眼眸，他想不明白这个温柔美丽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对唐仲文如此绝情，绝情到他都心冷。他喜欢她，希望和她在一起，过他们的小日子，但是眼前的女子让他摸不清，她把自己藏在坚强的外表和疏离的礼貌之下，他走不进，他想了解她，她不给机会。一个多月来，他时时挂念着她，见到她的一颦一笑他也会不自知地笑起来，他承认自己动心了，却不知她的想法。她也喜欢他吗？又或者只是依着父母之命履行婚约？若是自己有一天伤了她，她是不是也会那么狠心不留余地？他想知道的太多，却又得不到答案。
　　“其实，我只是怕，是我的出现拆散你们。”语气中有些委屈，他顺着自己的想法便说了出来。
　　“你放心，不是的，”转过头来对他她展颜一笑，深黑的眸子弯成月牙，唇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就算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