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粽子好吃

5、第五章

　　“唐仲文和我在一起半年多，他一直很照顾我，很照顾我家里。”许挚言语气淡淡的，莫少廷却听出了其中些许的寞落。
　　“那又为什么分开？不会是因为我吧？”许挚言白他一眼，咧嘴笑了一下，笑的很苦涩，“我们不合适，而且，我爹要我嫁给你。”
　　“你说的好像我棒打鸳鸯一样，你大可以不顾及我们的婚约和他在一起，又没人强迫你，这都什么时代了！我莫少廷又不是要逼婚！”许挚言显然被莫少廷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完全不符合他常日里温和的作派。
　　“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不跟你好好说呢嘛！少廷哥，我们的婚事我应下了，就不会反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许挚言说完就往前走，忽然反应过来许她刚刚说了些什么的莫少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认真的？”他的眼里诚挚的神情让许挚言的心里暖暖的，“是，我认真的。”
　　“那，你和唐少……”
　　“他父亲是谁你知道吧？”莫少廷老实地摇摇头。“是国务副总理，虽说现在世道乱，日本人在东北也不消停说不定哪天就打起仗来了，保不准今个明儿个谁说了算的，可今时今日他政府要员的地位远远不是我攀得上的。” “可你们毕竟在一起半年多了，为什么忽然分开呢？”
　　“他家的政治联姻早有了对象，他母亲找过我，说我不过是她儿子年少不懂事的玩物，如果想进门做个偏房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得看将来娶进门的正房太太的意思。”她依旧平淡，语气清冷的让莫少廷有点心疼。“你知道吗，那天我很难受，想找他说说话，谁知道他喝醉了上来就轻薄我，那时候我就铁了心离开他了。”
　　“你不怕后悔吗？”莫少廷小心翼翼地问。
　　“就算嫁个贩夫走卒我也会堂堂正正进门，他唐家我高攀不起，他豪门的委屈我也受不起”，许挚言深呼了一口气，“况且我还没爱他到了可以不计较一切的地步，我不想与旁人分享丈夫，却又连吃醋争宠的资格都没有。”
　　“可如今哪家不是三妻四妾……”
　　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父亲一辈子就娶了我母亲一个，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事。”
　　他听得出，她有她的自尊与骄傲，她不期望如何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想要的不过是足够的尊重，无关家庭，无关出身的尊重。
　　“或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从来都未想过娶我，我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呵。”她声音里沉闷的苦涩刺痛了他。
　　莫少廷上来轻轻拉她有些冰凉的手，她却立刻抽了出来，微微笑着说：“我没事。”他看着她纤弱又倔强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柔软，他想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但是她表现出的淡漠和距离感，令他无法靠近，更走不进她的心。

　　傍晚的莫家大宅很是热闹，莫少廷一进屋子就看到偏厅打麻将的二姨太和三姨太，满院子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的三妹少宁和四妹少萍，还有在客厅学唱戏的二妹少卿，乱哄哄的声音让他透不过气，他浑身无力地上楼，不料被父亲莫振华叫进了书房。
　　莫振华坐在皮椅上深吸一口烟，问道：“回来上海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莫少廷愣了一下，恭敬地回答：“父亲，南街商行的生意我已经开始熟悉了，这几天，我和许挚言在一起。”莫振华看着眼前挺拔清俊的儿子，他像极了他的母亲。那是他的结发妻子，为他生了他唯一的儿子，却又终生没有得到过他的爱。他自问几十年来浮沉商海，叱咤风云，有很多女人倾慕他，他同样给过很多女人宠爱，惟独这个女人，是他不想爱的，也是他最亏欠的。
　　“恩，你们的婚事，想好了没有？”
　　“我想好了，挚言她也应下了，我打算她明年毕业的时候结婚。”
　　“也好。没事你出去吧，还有，记得多跟商行里那些世伯学学怎么做生意，不要只顾着风花雪月。”
　　“知道了，父亲。”
　　看着莫少廷退了出去，莫振华沉沉地闭上眼睛，眼前是寿辰那晚白衣翩翩的许挚言，她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如此的姿态，如此的一颦一笑，那果然是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