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粽子好吃

2、第二章

　　觥筹交错间忽然全场安静了下来，莫振华在夫人的陪伴下走到大厅里，灰色长衫一派儒商打扮，威严中带着些许谦和，一一和前来贺寿的新朋旧友寒暄问好，随后便抚着莫少廷的肩给大家介绍：“犬儿少廷，刚从英国回来，以后还蒙诸位照顾。”
　　“哪里哪里……莫公子一表人才，又是留洋归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莫老爷虎父无犬子……”
　　……

　　宴会是西式的，大家送完礼物献上贺词之后便纷纷入了舞池，挚言看着父亲和莫伯伯的亲切叙旧，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轻轻慢慢地，脑子里想的全是爹送给莫伯伯的寿礼，那是许家的传家之宝，也是家里现在唯一值钱的东西——明代沈周的真迹，雪夜宴集图。爹说过，这宝贝，就是饿死，也卖不得……

　　许挚言绕过人群，走到后院的回廊里，静静的发呆，忽然被一个大力一把抓住手臂，她蓦地抬头猛然看到唐仲文怒气冲冲的脸：“许挚言，你倒是说说，你要跟我怄气到什么时候！”许挚言轻轻推开他的大手，温和地说道：“唐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你好端端的躲着我两个星期，就算我酒醉糊涂了想轻薄你，那也该消气了吧？你到底把我当男朋友了没有？”
　　“唐少，你的气我早已不生了，至于我们的事，就算了吧，从今往后，各走各的。”
　　“你说什么？”唐仲文双手紧紧捏着许挚言薄薄的肩膀，“你再说一次！什么叫算了吧，什么叫各走各的？”
　　“唐少你的家世你的人才，不是我配得起的，咱们在一处断不会幸福的，不如趁早放手了好。”
　　“许挚言，没想到你这么狠啊……你说，究竟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我们原本还好好的……”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怪累的。你是国务副总理的儿子，理应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才是。”
　　“那是什么狗屁话！你我的感情就这么经不住推敲？”
　　“唐少，您就当我起初和您在一起是小女孩爱慕虚荣罢，现在知错了，就该改。”
　　唐仲文猛地推开了她，颓然道：“原来和我在一起竟是个错误，哈哈哈哈，许挚言，真有你的！”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厅里。
　　唐仲文力气很大，挚言本就穿着高跟鞋不太习惯，一不留神竟向后摔了下去，还好落入一个坚实的怀里。许挚言赧然一笑，道声谢谢，看着莫少廷的看她的眼神，淡淡地问道：“你都看见了？”莫少廷微微一笑以示默认。
　　“他，是你男朋友？”
　　“现在不是了。”
　　“十年不见，你和当年那个骄傲跋扈的小姑娘果真是不一样了。”
　　“少廷哥，你和原来倒是没多大变化，高大谦和，像个兄长。”
　　“挚言，这些年，你好吗？”
　　许挚言听言轻轻抬起头看到他明亮澄净的双眼，微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不好的。”莫少廷缓缓牵起许挚言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柔声道：“挚言……”许挚言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少廷哥，外面挺冷的，我们回去吧。”莫少廷看着挚言闪身走向大厅，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夜宁静如水，小巷里漆黑一片，暖黄的车灯照亮了坑坑洼洼的街道，一辆汽车在许家的小院前停了下来。许正中很有眼色地下车先进了屋，挚言身上披着莫少廷的西服，和莫少廷四目相对站在车前。
　　“我……”“你……”
　　“你先说……”“你先说……”
　　许挚言低头笑笑，把衣服拿了下来，轻轻给他穿上，说：“谢谢你，再见。”
　　莫少廷点点头，看着她荡漾在嘴角温柔的笑靥，夜色下越发灵秀的眼神，还有那白皙如月光的小脸，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明天我找你。”说罢不等挚言回答，便钻进车里匆匆而去，只留挚言一人在那里，傻傻发呆。

　　莫少廷在车上回想着许挚言的音容笑貌，那个别扭的小姑娘长大了竟是这样的清冷又撩人。几年来，他每每想到将来要娶那个不爱搭理人又骄傲跋扈的女人就一肚子憋屈，他在英国听得许家败落的消息时惋惜之余竟有些许的窃喜，却不料莫老爷专程告知他，完成学业就回来，娶了许家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