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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纸终究包不住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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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早,我只身一人造访陆府,由于门口家丁正忙着,我没有让他们通传,自己一个人熟门熟路朝伯言的书房赶。
但是当我走到伯言书房外,却听到了足以改变我和兴霸一生的对话。
“从下一刻开始,我绝对不想再在江东看到你。”
“暗雪明白。暗雪会离开,只是身为孙夫人过往的婢女暗雪有话不得不说。”
“说。”
“孙夫人心系的是甘将军,但夫人一直以来将当家视作知心好友,若被她知道当家如此对待夫人和甘将军,以夫人的性子……”
“昨晚没有人看见你,更何况甘兴霸拿起厨子身边掉落的弓时,你又算准时机乔装成下人带了那么多人,人赃并获,天衣无缝,尚香又如何会得知?我心中会有计较,你快走吧,休要耽搁,以免夜长梦多。”
“属下……明白。”
心中咯噔一下,我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说话的两人光听声音就可以判定出是伯言和暗雪,只是为何暗雪会出现在陆府,管伯言叫当家?又为什么昨天身为探子大部分时间见不得光的暗雪会乔装成下人设局陷害兴霸?
“对了——之前尚香托你找的娘娘军,都安顿好了?”
“属下按照当家的意思,已经将刘玄德遣送回东吴的娘娘军大部分人找齐,不过从未通知孙夫人,并且给了每个娘娘军不少数目的银两安顿好所有人,告诉她们夫人希望他们用这些钱好好生活,娘娘军已解散,无需再回来了。”
只觉得有样东西狠狠敲击着心房,耳旁的气流也沉重得让人听不清二人之后的对话,明明我是让暗雪去找娘娘军带回来的,但这些年来暗雪并未给我答复,我自己也私底下查过,但毕竟没有调派人手的权利外加刘玄德可能将丫头们分散在江东各地,所以基本是大海捞针。
暗雪明明找到了,却瞒着我并且自说自话替我断了所有的联系,因为那是伯言授意的,明明知道兴霸公绩都不在,我一个人很孤单,他为什么还要孤立我?
顾不得多想大步冲上前,书房的房门大开,伯言和暗雪也同样因我的突然出现而惊讶不已。
“尚香?”伯言皱着眉头,他急急忙忙向我迎来。
谁来告诉我,这个暗雪口中的当家,老谋深算陷害兴霸的人,不是我认识的伯言!
“怎么了,你不舒服?”他离我很近,伸出手想确定我额头的温度。
不要过来!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我欠身躲开,视线无法从他看似温文尔雅的脸离开半刻,双脚不自觉后退着:“你想害大哥?”
我做梦都想不到拥有如此澄澈双目的男人会做暗算这样的事,更想不到他在我背后还搞了那么多小动作。
“你都听见了?”他掩饰不住惊讶的神色,随即低头玩起了沉默。
为什么要沉默,为什么明明害了人却可以如此镇定?这人真的是我一直以来接触的陆伯言吗?
“大哥气消了,你却找人杀了厨子,嫁祸给他?”兴霸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拼死拼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伯言却想用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拉他下马,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还要害我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有今天是战场上用命换来的?你为什么要害他名誉扫地啊!”一面冲着他大叫一面往后,没留意脚下险些被路边的石子绊倒。
伯言作势要拉我,但我很快找到平衡,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第一次,我对他是如此的不友好,不友好到他同样不敢置信地对着被我掴开定在半空的手掌发愣。
脑中一片空白,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对了!兴霸,我要告诉兴霸真相,扭头没命地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尚香——”抛下暗雪,伯言一路跟来,他在我身后不停喊着我的名字,同时朝沿途的家丁下令,“拦住她!”
一路上的下人见横冲直撞的人是我,不明白我和伯言之间发生了什么的他们由于顾忌我的身份,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朝我这里聚拢,眼睁睁地让他们的手指擦过我飞奔带起的袖口,没有人敢对我有实质性的不敬。
“孙夫人——”门口的家丁也和其他下人一样,惊慌失措地朝我展开双臂却不敢靠太近。
“尚香!”身后的伯言已经追上我,一把从背后拉过我的手臂,不顾任何人眼光疯了一样强行将我拉入他怀中,双臂就跟钳子似的紧紧箍住我,他的胸膛贴近我的,耳边传来他急促的鼻息。
“放开,你放开我。”由于上半身被钳制住,我只能不停地踩他的脚,用膝盖乱顶,可是这个向来温厚儒雅的男人却跟顽石一般纹丝不动。
“我没办法——”身旁的家丁不敢靠近我俩,伯言喘着气,贴近我的耳根子,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音调低语,无奈得好像一切都身不由己,“我受不了,如果甘兴霸在一天,你都不可能回头看我。所以那天我听到甘兴霸怒气冲冲要杀厨子,临时有了主意。”
如果没有先遇见兴霸,我一定会迷上伯言的,那时候我曾经提及过这样的话。不曾料想那时候我说过的话,一直成为了他的心病。
“那种没用的男人,根本就保护不了你。如果我是他,根本就不会让你中毒,我的话,一定能够保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碰上那样恐怖的经历。”他不自查地捏紧拳头,“所以,那个害得尚香你面无血色的无良厨子,我一并惩治了。”
我突然觉得全身发软,止不住地战栗感侵袭全身,伯言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一件事情就可以让他临时起意动了杀机,而且未经妥当准备却可以安排得天衣无缝。不知不觉,四肢跟灌铁了一样,渐渐得放弃了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感。
“他配不上你,那种男人只有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才知道两腿发软在那里手足无措。”伯言减轻两手的力道,但始终没有解除双臂包围出的圆环,他稍稍将身子同我保持一定距离,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犀利之色,提及兴霸竟然让他如此愤恨,如此不屑。
“那么娘娘军呢?她们有妨碍到你了吗?她们有害过我吗?我真的想不到,一直都在我面前充当好人的你,却背着我做了那么多我做梦都不曾想到的。”
他望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最后终化为一声叹息。见我情绪不似方才紊乱,他朝四周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必在意情绪稍许激动的我,所有人立刻低着头退散下去。
“尚香!你要相信我,我做什么都是以你为先。”既然已经摊牌了,他倒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只是此刻,无论他态度再诚恳,话语再动听,我却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个心思缜密不轻易将情感外露,但一旦爆发却如洪水般难挡之人。
“刘玄德——”声音颤抖着,不自觉我喊出了那个一直沉睡在我心底最痛恨的男人,不要让我想起刘玄德,陆伯言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向他靠近?
突然间,男人的脸色刷青,面无血色:“没想到你连这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突然觉得事情不简单,我的心头浮起大片乌云,故作肯定地点头,他还有什么瞒着我?
男人眸子一沉,重重叹了口气“向孙权大人献计,让你嫁刘玄德,并非我本意……不知道当时为何会鬼迷心窍……但我一直都很愧疚……”
什么!突然间胸口堵得慌,只觉得有股怨气直直逼入心门,除了怨恨,还有难以形容的被人背叛的感觉,强烈到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我不知道他之后还说了什么,又怎样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开脱的,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待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男人早已松开我,并且忧心忡忡地替我擦拭着不知道何时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
“不要碰我!”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令我失望,拼命推开他企图逃跑,却不料男人的手劲始终比我大出不少,死死扼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放开我,死命抵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他越远越好。
“做什么?”一声充满爆发力的高调吼,伯言被人从后揪住领口甩出几步开外。
“兴霸!”泪眼模糊的我看清来人,像拉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入他的怀中,十指叩入他的衣衫,躲在他怀中瑟缩不已。
“怎么了?”怒气从兴霸的双眼内蔓延开,不论之前他对伯言饱含欣赏,也不论外界对伯言的风评有多好,现在他眼前铁铮铮的事实是我被伯言欺负得哭了。
“甘兴霸!”伯言搓揉着倒地破皮的右手手掌,单薄的他在气势上显然没有输人一等。几步就站到兴霸跟前,强忍住怒火抬头仰望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兴霸,眼内尽是难掩的嫌恶。
大哥长臂一伸,将我拢到身后,浑身的筋骨绷得紧紧似要防备强敌:“你对她做了什么?”
蔑视的笑意自唇角的弧度蔓延开来,伯言的眸子冷若冰霜:“我和尚香之间的事,容不了你多问。”
“狗屁!她是我女人!”抓小鸡一样拎起伯言,但凡和我有关,贼头子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哈哈——”伯言完全无视自身处于弱势,反而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甘兴霸,但凭这句话,我就可以参你一本!”
我们的关系没有公诸于世,兴霸万万不可放下狂妄的言词。我巴上兴霸的胳膊示意他快点松手放人,这里是陆府的门前,若被下人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绝对会对已经背负一桩命案的兴霸造成二度打击!
“大哥,我们回家,回家再说!”使劲摇晃他,但兴霸气得牙痒痒。
“有什么这里说!”他手臂一抡,我又被他遮到身后。
“她不会属于你,我陆伯言在这里立誓!绝对不把尚香拱手让与你这样没有的男人,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抢走她!”某人还在不知死活得挑衅。
“混账!”
一切终是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随着兴霸一声叫骂,一记直拳,伯言倒地,陆家家众闻讯而至。我的男人轻而易举地被挑衅成功,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攻击陆家的当家。
一个是东吴果敢却粗鲁暴躁的武夫,一个是东吴得人信任的儒士,你说当他们起了冲突,舆论会偏帮哪一方?哪一方会被毫不犹豫地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