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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刘备的禁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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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德——”忍着后背的剧痛,我推开房门,但见男人衣衫不整盘腿坐于床头,两手撑于大腿上方。一名医官收起药膏并准备将他滑落至肩头的衣服整理妥当,却被他勒令退下。
“你也退下——”刘玄德遣走所有人,惟独目光直勾勾地可以在暗雪身上穿出个洞来,无奈,我
只好令其到屋外静候。
暗雪躬身倒退出房,随即掩上房门。感觉在密闭的房间和刘玄德呼吸同一屋子的空气,人都快窒息了。
顶着压力,我故作镇定:“我的丫鬟们呢?你答应过我不伤及无辜的不是吗?”面前的老男人可是年龄翻我一倍还有余的,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我若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是没有办法同他周旋成功的。
一改人前仁德无双的主公面孔,他竟然耸肩,鼻中带出轻笑似是嘲笑我这个奶娃娃的天真幼稚:“夫人啊,你不是早知道了吗?不然缘何那么急忙来找为夫?”
夫人?我觉得还是听他叫我“女人”比较让人安心。
“你要把他们送到哪去?”
“其实吧,为夫很失望,你关心他人胜过关心为夫。好歹为夫也替夫人分担了二十军棍啊。”他的眸子闪耀着戏谑的神采,站起身下床,朝我慢慢走来。
不是吧,他连衣服都没拉好!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但正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却被他逮住了空当,整个人被他扑倒在屋中央的圆桌。
“啊!”新伤被搁到的一瞬间,我叫出了声。但是反抗对于这个军戎半生的男人来说无疑是小孩子的把戏,他在上方将我压制得死死的,整个身子贴得我顾不得伤痛,狠命地将背往桌面上靠,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放开我!”挣扎之余头发披散开,感觉额头的虚汗沾住了发丝,但顾不得自己有多难看,我的心中只有反抗到底的念头。
“夫人,今日为何总是伤为夫的心?”眼内满是邪魅的笑意,他就像是看着猎物挣扎却绰绰有余
的蜘蛛,“为夫碰不得夫人,那么夫人想让谁碰?”
脑海中,很快浮现出高大英挺的身影,还有豪放不羁绝不轻易妥协的神采。兴霸,我该怎么办?我好像根本就推不开他!
他的鼻息呼出,热气打在我的耳际:“夫人,你的丫鬟们现在可是在我手上。”
这句话拥有不一样的魔咒,我浑身汗毛倒竖,静静地等待他宣判丫头们的命运。
“为夫说过,不相干的人为夫不会迁怒于她们,更何况她们又深得夫人的宠爱,我刘玄德仁义天下,怎么可能拿几个涉世未深的毛丫头开刀?”
“你到底把她们怎么了?”怒气冲冲对着他的耳朵大吼。
“我将她们送回了东吴,只要她们不在,等同断了夫人你两只手臂——”意识到我从心底抗拒他,阴暗面极重的他反而坏笑得贴得我更。
他不急于做任何事,只是自上而下地俯视我,享受着掌控者的快感。随即悠哉游哉,他长臂一伸,举起一旁的酒壶,将酒全部倾倒在我的脸上:“我说过的,二十军棍我是一定要问你讨回来的。”
用羞辱我来偿还他的皮肉之苦?疯子!
因为他的分心,我看准机会,手边抓起一样东西就朝他狠狠砸去。
眼明手快,男人将酒壶朝边上一甩,很快夺过我手中紧握的凶器,是一只小小的酒杯。
“砰——”酒壶落地,报废的声音引来门外暗雪的不安:“夫人,夫人——”
“别碰我!”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的双手本是想推开他,却被他腾出的一只手再度按回桌上。
“贱婢,在外面好生守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明显是被我激怒了,脸上浮出阴兀之气。
“啪”一声,掌心用力,从我手中被夺过的杯子在他手心成了碎片。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将握紧碎片的拳头移至我的脸上!
他想干嘛?瞪大眼睛,惊恐地不敢讲视线移开:“你要干嘛?”
无法自控地,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委曲求全的调子。终究,在蜀,刘玄德的领地,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眨眼的瞬间,他松手,星星屑屑自他的大掌散落开,只是他稍稍使了些力道,那些危险的瓷片顺着他用力的方向掉落在我耳畔附近。
佯装要扔我脸上,最后改了方向?
“我说过,我对你这种泼辣的女人没兴趣。”
只是要给我教训,只是要我诚服于他?
现在我的样子狼狈不堪,几番近乎扭打的过程,衣襟大开,肩头完全被览无疑。
“这是什么?”衣衫不整,我肩头的旧伤就像刺目的污点一样,引得男人甚为不快。
这是为了我最心爱的男人负的伤,是我男人留给我的我最引以为傲的纪念。
我只要思念着兴霸,就不再是孤单一人。所以,即使面对刘玄德,我也不能发抖。我不怕丢孙家的脸,但我不能丢锦帆贼的脸!
冲着他冷笑,似乎现在掌控着全局的人是自己不是他:“刘玄德,你爱过人吗?被人强烈地思念过吗?”
“爱?要这种东西做什么用?天下在手,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老鹰般犀利的目光,他甚为得意地炫耀着。
但在我看来,那是他最自卑的地方:“漂亮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顺从乖巧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惜,没有一个是小小!小小一定因为你恶劣的个性,离你而去了吧,果然是明智的女人啊。”
刘玄德本就深邃的眸子在听闻“小小”二字后立即一沉。
“痛!”手腕的刺痛仿佛电流那样,窜遍全身。
他拖起我的手,随即按在耳旁破碎的瓷器上!
痛不堪言,我的表情不言而喻,但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仍旧不遗余力地将我的手腕朝碎片上挤:“谁告诉你这些的?”
“你喝醉的时候,我听见的。”仇恨盖过痛觉,我要骂个痛快。你这个被人甩了的可怜虫,要面子是吧,我偏要说,“我看你到现在还是没办法要回那个女人的心吧?不然也不会对着月亮感慨万千。你这种男人,活该没人爱!”
男人的眼内突然燃起熊熊怒火,透着杀意,他双手掐住我脖子:“闭嘴!”
“咳咳——”我艰难地呼吸,回复自由的双手本能地巴住他的虎口。我看到了自己左手手腕淌着殷红的血,不断冒血的伤口处零星沾着瓷杯的碎片。
感觉呼吸稀薄,双手顺着他的大手无力下滑,兴霸,我说了刘备的禁句,又激了他,快被抓狂的他掐死了。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心房,我怕我就这样闭眼,我怕我就这样客死异乡。我一直等着能有回江东的那天,但是,我怕我再也看不到兴霸了!
背部的伤痛在生死存亡的关键变得不再明显,求生本能唆使下,我双腿乱蹬,双手巴住他的袖口开始乱扯,意识不清地触及到某样质地毛糙的东西,勾紧手指死命地拽着。
“啪——”这次的火辣辣的感觉来自面部,来不及反应,另一边面颊也随之遭到抽打。
眼冒金星,但原先的窒息感消失了。
待我回过神,定睛看向刘玄德,本气势汹汹的他竟然惋惜地对着手腕处佩戴的草编手绳,与方才粗鲁的行为大不相符,此刻的他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根不值钱的东西。
突然忆及方才手指的触感,之前我无意识撕扯的毛糙之物应该就是这草编手带没错了。
“夫人——”门外暗雪再也沉不住气了,夺门而入的她被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惊住,但就像平日表现的那样,没有太过夸张的情绪,她迅速将体力几近透支的我扶坐而起。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刘玄德怒不可遏地命人将我抓回自己的屋子,随即永远不准我迈出一步!
“夫人,暗雪替您处理包扎——”避开伤口,她动作轻柔地牵起我的手,“刘备大人要对夫人硬来?”身为我的贴身侍婢,她很清楚我和刘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而直到这一刻,被吓闷了的我终是忍不住,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扑进暗雪的怀中,大哭大叫。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别怕——”像是和蔼的母鸟安抚受伤的小鸟,她以指顺着我的发,“马上就会好了”
马上就会好了,我以为她就事论事谈及的是我的伤,但是没过多久,我便明白了这句话语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