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徒》范醒

48、发现

　　水娥县虽然听起来只是个县，但面积比扬纱海并不小。但热闹只有一条街，饭馆妓院百货灵械什么的，所有能想像得到的商业活动通通挤在这条吉祥街上。于迷一行人到达时，正是吉祥街人最多的时刻——黄昏。吃饭的，玩乐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虽然只有一条街，但停在水娥县的梭车却绝对不差，水娥县做为集迟区的边陲重镇可岗城与内地唯一相联的县城，往来灵师频繁，生意人自然也就随之而多了起来。所以，于迷等人的F397停靠时，虽然有人看过来，有人惊羡，却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效应。尤其是禹山摆出一派大人物的架式龙行虎步地走出车门之后，就再也无人好奇了。

　　要去边境的可岗城就必须从水娥县换航道，补充物资，还有去政府登记。管理上看似严密，但有灵师有冒险者的地方，再严密的制度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于迷一行人与很多冒险者一样，选择的都是水娥县的黑市，政府登记这种事，只有公务人员才会去做呢。

　　有了禹山之后，这些杂事自然而然地都由他出面完成了。逄树从来一付大佬模样，连于迷一个小丫头他都能无言地支使，更何况禹山一个大小伙子？而荆序则本来就算是禹山的上司，一派大少爷派头，自然不会出手。而于迷……则从前是禹山的头儿，又是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女生。以上种种原因加起来，禹山根本不用想，自动自发地下了车就开始忙乎。购买需要补充的物资，航道更换这些事，禹山做起来轻松自在。他就是喜欢与人打交道，讲价钱，然后占便宜的人，这种事交给他再对不过了。于迷三人刚在饭店坐下来，菜还没来得及点，禹山已经做完一切，笑呵呵地过来汇合了。

　　禹山坐下来，脸上依旧笑着，眼神却严肃起来，倾着身子，小声道：“我刚才好象看到道奇家的人了。”

　　三人俱是一愣，荆序和逄树的神情凝重起来，于迷眨了眨眼：“这是集迟区，看到道奇家的人……应该不奇怪吧？”

　　禹山摇摇头：“问题是，那个人我在道奇家资料薄里看过，应该是道奇家的二长老。”

　　此言一出，连于迷都说不出话来。大家族的长老一般都是整个家族权势与实力最大的几个代表人物，绝不会轻易离开总部的。现在竟然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县城，谁都知道这绝不寻常。

　　“你在哪儿看到的？”荆序眯起了眼睛，于迷一听也连忙接口道：“他竟然是露着真面目的？”想着都不可思议。

　　禹山正要说，包厢的铃被拉响，“叮咚叮咚”，于迷伸手按钮，光幕飞出，是服务生的笑脸：“请问，各位，现在上菜可以吗？”

　　于迷连忙点头，把光幕按下。包厢的送菜口打开来，一道一道的菜品随着输送带传了进来。闻到菜香，刚才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哎呀，是大叶河马肉！”于迷绽开笑容首先举起叉子，凶狠地大快朵颐起来。

　　见于迷如此捧场，禹山笑得愉悦：“阿迷以前不是说过，以后有了钱，你要天天吃大叶河马肉吗？这是我特地刚才加的菜。怎么样？喜欢吧？”

　　逄树眉头一皱，才想起来，当初初到里帆城时，于迷第一次吃到大叶河马肉粥时也是如此开心的。没想到禹山竟然都记得。逄树看了眼禹山，没有说话，但叉子也伸进大叶河马肉的盘子叉了一块，细细品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吧？”于迷嘴里塞着肉，口齿不清地询问，包子脸，说不出的可爱。

　　确实很鲜嫩。逄树点了点头，又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禹山见二人如此，也跟着叉了一块：“当然好吃啦，不过，做得不如扬纱海的馆子好。这在扬纱海可是一绝呢。”说着，边吃边露出极度享受的表情来。

　　这一下把于迷郁闷了，连忙叉了几块在自己碗里，于迷可是见过与禹山和逄树跟自己抢饭吃的样子，那凶猛劲，别说自己是个女生，就是自己是他们妈恐怕也得不到任何让渡。

　　见三人抢得欢，荆序有些吃味地抿抿唇，索性也放下少爷优雅的架子，叉了最后一块大叶河马肉，好笑地看着于迷瞪着自己，故意皱着眉嚼了两口：“很一般嘛。”

　　“切~没品味！”于迷和禹山齐齐翻了个白眼，逗得荆序大笑，一场快乐的晚餐开始了。

　　晚餐吃得太快乐，于是有些撑着了。一到旅馆，于迷就歪在了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三个男人有条不紊地做着防范工作。勘察屋外的，勘察家具的，勘察门窗的，个个都非常仔细。过了五分钟，三人回来，齐聚在客厅，这时，才严肃起来。禹山拿出记录灵石：“我之所以不敢肯定是道奇家二长老，也正是因为这人做了伪装，不过，我对他的右耳朵上的痣印象深刻，所以才有此猜测。大家一起来看看。”

　　光幕弹出，看起来象是从一处窗子向外拍摄的。图像中的主角是个面目清瘦的中年人，下巴上有一小缕山羊胡，脸上不知是什么东西，一大片青黑色，猛一看还以为是天生胎记。不过，刚才禹山的解释，于迷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伪装，让人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一般人伪装都会把自己伪装得很平凡，可这人伪装得反而更醒目，剑走偏锋，也算有趣。不过，他这一招也是常人的盲点，平常成年人哪个也不好意思盯着脸上有异的他人观察，别人想到他只能想到那巴掌大的胎记，反而对他的长相模糊不清。奇招有奇效。于迷细细观看，此人正与一商人打扮的年轻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神色之间平淡中带着些矜持，虽然克制了，可只要仔细感觉，还是能揣测得出他平时的尊贵气派。于迷自然也看见了此人右耳上的一颗红痣，并不明显，真不知道禹山怎么会对这个印象深刻。

　　逄树没见过二长老的资料，所以只是看，没说话。荆序支着下巴，皱着眉头，良久才开口道：“似是而非，很难辩认。二长老耳朵上的痣我还真没注意过。如果禹山你确定的话，这人是二长老的可能性有人成。”

　　禹山点头：“我确定。我们要不要……”话还没说完，突然见于迷举起了手，纳闷道：“怎么？阿迷有什么疑问？”

　　于迷看着逄树和荆序，有些疑惑地道：“难道你俩没觉得这个二长老与另一个我们见过的人很像吗？”

　　逄树与荆序均是一愣，转头看了看光幕，好一会儿，二人一起回头，看着于迷。

　　“谁？”逄树习惯直接问答案。
　　“没觉得。”荆序直接给答案。

　　于迷脸色沉下来，心情恶劣地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司徒善朗！”

　　“诶？”
　　“唔……”
　　“司徒善朗……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不在情况内的禹山怔了一秒，猛地反应过来，今天才听于迷在梭车上说的谢尔盖的故事，凶手正是这个名字。禹山一愣：“不可能！就算长得象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吧？你说谢尔盖是道奇松的徒弟，司徒善朗如果和道奇家有关系，怎么可能去杀他？”说到这里时，禹山口气一顿，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年来见识过的各类豪门恩怨，同门相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自己说的这个逻辑在某些人眼里根本就不成立。不由有些郁气，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道奇松自己不动手报仇，而是让你这来做了。”

　　逄树听完，微微地点了下头：“小迷没说，完全看不出来。司徒善朗脸上有道疤，而这个二长老又是胎记，二人面目都不清楚，确实让人难以联想得起来。”

　　等逄树说完，荆序抬起头来，拿出自己刚才捯饬半天的光幕放在三人面前，面色凝重：“还是阿迷眼睛利，真的很像。”三人凑上前一看，荆序竟然用绘图工具把司徒善朗和二长老的脸一一清理干净，光看轮廓确实有非常相似的神韵。

　　逄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么说来，其实绿翔灵师团很可能是二长老在道奇家之外扶植的势力之一。我能当上绿翔灵师团团长恐怕……”

　　逄树的话没说完，但其余三人均是明白，逄树的顺利上位恐怕是另有原因。说着，逄树特地看了眼荆序。荆序抿抿唇，颔首道：“这应该是道奇家内部争斗的结果。司徒善朗敢去杀谢尔盖未必不是受二长老的命令。不然，杀我们三个哪需要他一个顶级灵师的出场？现在想来，当初他的出现，我们不过是他打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正是看似无辜的谢尔盖。而道奇松后来可能发现了蛛丝马迹，而逄树你又及时出现，他就顺利退隐幕后，保存实力，同时也让道奇松抓不到把柄，不能顺藤摸瓜。所以，道奇松才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让阿迷出手，有你的支持，不但司徒善朗危矣，连绿翔都可能完全被真的独立出去，算是斩了二长老一臂。”

　　于迷听得有些纠缠不清，勉强能明白，如果司徒善朗真的与二长老有关系的话，那自己和逄树就算是都给道奇家内部争斗当枪使了。对于权谋斗争完全没灵性的家伙，只能白睁着眼看另外两人频频点头。

　　禹山沉思半晌，道：“那么，这次二长老出现在水娥县，到底是为了部署道奇家进入迪堡的布局呢？还是为了阻挠道奇松找到出口？”

　　荆序眼睛一亮，笑了起来：“阿山，一年的时间，你真的成长起来了。”

　　逄树起身：“不论他是什么想法，我们首先做的是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诶？可是问题还没搞清楚呢！”于迷被逄树拉着，一边踉跄着走一边不满地回嘴。

　　荆序在身后好笑地推了她一把：“去睡吧。这件事，我会让岸金商会跟进，我们的行动不会改变。阿迷别操那么多心了，睡去吧。”

　　原委，算是有点明白了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