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被大佬收养了 ...
-
二零零七年,冬天。
圣诞节刚过去不久,街上还残留着热闹的余温。某条黑墙夹着的小巷里只有流浪猫狗,偶尔夜晚来临“吱吱”飞窜过去几只小老鼠,蹭掉了墙角的灰,沾上了地缝的泥。几件旧衣服铺着一块地方,那里就是张铭瑞的“住所”。
多年前,好心的路人在街上捡到了一个破衣裳包裹着的弃婴,把弃婴送去了社区福利院,取名张铭瑞。可张铭瑞却又因为不会讨好大人,而再次被丢出来,现在在街上混混度日已经整整两年。
索性今年冬天没有多少雨雪,这儿勉强还能过活。加上街边开着甜品店餐饮馆,过期的面包会在每天的下午八点被店员扔掉,那时候男孩会眼疾手快地捡来解决温饱,吃剩下的就放在一旁留给小猫小狗。
这天下午将近八点的时候,张铭瑞照常在旁边的木椅上坐着,等待今日份的面包。几分钟之后,一位穿着定制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近甜品店,他看上去矜贵极了,每走一步都透着从容潇洒,男孩真羡慕,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他的背影。
没多久,男人拎着一份装饰精美的生日蛋糕出来,他俯视性地瞥了一眼小男孩,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走到木椅前。
“被抛弃的小孩么。”
张铭瑞握紧了拳,强撑着直视回去,直视眼里下意识露出恐惧。
男人看向别处,八点钟路边街灯准时亮起暖黄色的灯,洒在男人的头发上显得很温柔的样子。他微微一笑:“你看上去很怕我。”
张铭瑞不敢回答。
“想和我回家吗?”
张铭瑞有些恍惚,下意识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跟上来吧。”男人插着兜,把蛋糕递给他,“拿着,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从今以后你姓凌。”
他转身就走,上了那辆不起眼的灰色辉腾。
张铭瑞紧跟着坐在后座上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男人,这才发现男人的眼底只有深深的冷漠,没有一丝笑意。
原来所有的温柔只是自己刚刚幻想出来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零零九年,三月二十六早。
那时候中心医院是上城最好的医院,自然但凡有点经济条件的,人生病了都往这跑。
那年夏望野十二岁,夏念春六岁。
医院住院部只有四楼,楼下是神医华佗的雕像,虽然经过风吹日晒,已然看不出它原来其实是纯白色的。
大敞着的窗户,外面的声音味道都能跑进来:坐地起价的早餐摊子叫卖声、香辣有盐尽是作料味的酱香饼煎饼、人来人往的自行车汽车声、因为堵车吵起来的骂街声......
普通病房内有三张病床,夏念春是中间的那个,东边的病床还空着,西边那个病床上刚刚搬进来一个皮肤有着病态白的男孩。那男孩实在是太漂亮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就像精致的手办。
夏望野气喘吁吁推开了门,手里还拎着豆浆和菜包子,“夏念春我说你啊,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躺在床上不要乱动。能不能不要让别人总是那么担心你,回你的病床上好好待着吃早饭去。”
夏念春正双腿跪趴在隔壁病床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男孩的脸看,闻声回头,高高扎起来的双马尾毫不留情地甩到自己的脸上,也没注意到。她冲夏望野指着男孩道:“哥你来啦!你快来看他,长得好好看啊。”
“别转移话题,我让你回你的病床,”
夏望野的动作停在了那里,整个世界自动弹起了舒缓浪漫的钢琴曲,如深秋旖旎月光下的缠绵夜色,撩人心弦。
怎么这人,好像是有点...好看啊。
当然这不是重点,夏望野用手扇风,掩饰什么似的,“咳,吃饭!马上豆浆都凉了,楼下人多得要命,你哥我排了老长的队,累死了。”
“哦。”夏念春乖乖点头,双手握着塑料杯子小口吸豆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水灵灵的。
夏望野坐在漂亮男孩的床边硬椅子上,椅子腿儿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嘎一声。
病房内安静了一会,夏念春问:“爸爸呢?”
夏望野缄默片刻,“在棋牌社呢。”
“哦。”夏念春点点头,也不多问。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夏念春吸溜豆浆的声音。夏望野拿了一个橘子,三两下剥得干干净净。
冷不丁一双手从背后耳畔伸了过来,病床上的男孩按压着夏望野的肩膀坐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那男孩的声音带着倦意,睡眼迷蒙,甚至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轻轻“嗯”了一声。
“早。”
夏望野浑身触电般一抖,倒吸一口气,“啊——!”
五分钟后。
“喂,小子,我警告你,立刻把刚才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忘掉!”
夏望野的小脸蛋通红通红的,凑到男孩的脸庞挤眉弄眼威胁,他对于刚刚自己被吓到尿裤子的事耿耿于怀。
男孩被硬生生塞着咽下了一大块橘子瓣,“什么事?哦,不用谢,我习惯多带了几条裤子,这条裤子送你好了。对了,这个橘子有点苦。”
夏望野气急败坏又塞了剩下的一半橘子进男孩的嘴里,“我都说了忘掉!”
男孩被噎了一口,咳了一会。
“嗯,放心,我已经忘了。我说,这个橘子有点苦。”
“骗小孩玩呢你那么快就忘了!”
“你这人真难伺候。”
“靠,信不信我揍死你!”
夏望野气死了,这个男孩明明看上去就比自己小,凭什么说话那么老成装逼的样子,简直装腔作势!
男孩抱臂低头,发出微鼾声。
夏念春歪头看了看,“嗯?哥,他好像睡着了。”
夏望野满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嘲讽地哼了一声,“嘁,秒睡?还在这个时候?得了吧,别装了你,好假。”
怎么会有人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啊,明明就是装的。
“不过,他真的好好看哦。”夏念春双手合拢歪着脑袋,害羞地抿唇摇头。
夏望野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念春:“你那副模样是干什么啊?”
男孩忽然抬头,“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夏望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大笑着拍大腿,“哈!你看,我就说他是在装睡嘛!”
夏念春想了想:“现在应该七点多了。”
“哦。”男孩点点头,“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夏望野又转头怒瞪男孩:“什么妹妹啊,她是我妹妹,你瞎攀什么亲戚?”
夏念春又红着脸偏头,“我叫夏念春。”
夏望野再次转头对夏念春道:“????你搭理他干嘛啊?”
男孩认真道:“很有诗意的名字,很适合你。”
夏念春低头害羞地捂脸,脑袋左右摇晃,不时晃着床边的脚丫子,“嗯哼,谢谢~”
夏望野挠头咆哮:“喂!别装作听不见我说话啊!”
病房的门被推开打断了他们,三个人一齐看向那边。
衣冠楚楚的西装男人站在门口,银丝边框的眼镜镶嵌着细碎的钻石,泛着寒冷的光。
他虽然穿得低调,但那种气质一看就是和夏望野他们不一样的。
“铭瑞,出来。”
门被关上了,隔绝了房内好奇的目光。
凌远说:“带你去看一个人。”
说完他就顾自向前走着,走廊上非常安静,医生护士各司其职,张铭瑞跟在凌远身后,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偶尔有病人出来透气,他们或是瘦骨嶙峋或是病魔缠身,但看见小孩就都露出了和蔼的笑。
“到了。”
张铭瑞踮起脚透过窗看进去,病床上的女人被机器环绕,她的脸上痛苦至极,手上的瘦骨凸起十分可怕。
“她是谁?”
“她就是凌媛,我的姐姐。”
病床上躺着的是凌媛,夏望野和夏念春的妈妈。
多年前夏毅开了一家酒吧,闲时就去当调酒师玩。那天凌媛第一次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去那儿玩,一脸青春懵懂的模样一下就被夏毅看上了,下了药,第二天醒来凌媛害怕至极却不敢说,糊里糊涂地看着肚子逐渐变大,才知道自己竟然怀孕了。这下可好,更害怕了,愣是直接偷偷摸摸把小孩生了下来,那小孩就是夏望野。
这下可把凌家老爷子凌宏气得半死,只道家门不幸,直接把凌媛扫地出门。凌媛之前就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姐,哪里面对过这种情况,没办法只能去找夏毅。夏毅一看自己居然白捡了个儿子,而凌媛看上去又温温柔柔很好骗的样子,满口答应收留了凌媛母子,还领了证,就是没有婚礼。
凌远那时候还在国外念书,对家里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婚后夏毅照样该玩玩该泡妞泡妞,凌媛一个人带着小孩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喝了安眠药自杀。还好夏毅发现的早,把她救了下来。有了自杀一事夏毅多少也有些害怕,不想沾上人命,于是安分了几年。但好景不长,随着凌媛怀上二胎,在这期间夏毅又是狗改不了吃屎,出去找了女人。
这年唯一算得上好事的就是凌远回国了。凌远知道这些事后和凌宏怒吵了一架,因为凌媛小时候待他极好,和母亲一样,他无法接受凌宏的这种处理方式,但又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有时候偷偷过来照顾凌媛。
凌媛在生下夏念春后终于发现了夏毅的第二次出轨,月子刚过患上了产后抑郁,就喝了农药自杀。这次被凌远救回来了,可惜从此凌媛就有了食道癌,没几年活头。
救回来后凌媛无数次在想前半生的日子,开始贪恋世间的许多风景,选择和夏毅离婚。可惜在病床上的日子生不如死。
凌远说:“夏毅必须死,但不是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
张铭瑞答:“嗯。”
凌远撂下这句话就进去了。
张铭瑞站在门外,看见凌远低着头轻柔地用毛巾擦拭女人的脸和手,凌媛睁开眼睛,眼泪汩汩地流。
从凌远回国开始,他就从来没想去掩饰自己要弄死夏毅的心思。夏毅不傻,能看出来。所以几乎是离婚的第二天他就跑路了,唯一有点良心的就是他带上了两个小孩,两个凌媛记恨、凌远厌恶的小孩。
二零零八年凌宏突发心梗,没熬过去。凌宏死后,凌远继承家业,有了资本他便开始着手调查夏毅的去向,准备动手。只是他没想到夏毅居然一直没出过这个城市,甚至还敢让夏念春住在凌媛所在的医院里。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凌媛不想让凌远太过揪着往事,也不想让弟弟染上不该染的东西,认为坏人自有天命惩罚。凌远并不认可。